“每年赚钱并不难,难的是稳定,这几家公司的盈利能一直持平,即使作为赵家的专供原材料公司,也非常难。”
“为什么?”赵炎用手语问。
林业斐一直在笑,眼神却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一个盘子里的食物只是刚刚够分,那吃不饱的人要怎么办?”
赵炎回答:“可以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林业斐看起来有些倦意,似乎不想继续,他沉默了几秒后说:
“你很善良,但是赵家显然没有这么强的凝聚力。”
他不打破赵炎的纯真,委婉地解释:“事实上很多事不患寡而患不均,翊君能让他们保持相安无事,看来他御下的手段,比起赵家老太太还是太仁慈了。”
赵炎好像听懂了一些。
“你是说这些公司除了赚哥哥的钱,还在赚别人的钱?”
林业斐边笑边揉太阳穴,昏黄的光晕包裹着他,像一丛温暖又不能靠近的火苗。
赵炎呼吸闷闷的,想念让他愈发不开心。
“我能看出来的事,翊君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不愿教赵炎这些尔虞我诈的人性,又被迫想让他懂得。
“在前几年汽车制造业低迷的时候,赵家的全产业链销售额仍在稳中增长,只能说同舟共济可以作为手段,但不能是目的。”
赵炎盯着他,很清醒地问:“你想让赵家翻船,对吗?”
林业斐没有心虚,没有辩解,用了一种劝诫的严厉态度,和他,甚至是和整个赵家站在了对立面上。
“市场不可能像这本漂亮的账目,可以顺走私心,也可以填补亏空,犯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我的原则是,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是一定要还的。”
赵炎绞尽脑汁,他想不明白,只能焦虑地一遍遍捋着手指,他看向林业斐,难以置信并且万分为难地问:
“你需要我帮你吗?”
林业斐只是笑,他实在累极,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又在这一刻彻底释怀。
“炎炎,翊君如果想把股份收回,我注入的股份可以全部给你,他为你计划的理想前程,我来帮你走的更远。”
赵炎自责得流眼泪,林业斐的唇凑近摄像头,隔着屏幕轻轻地吻他。
这样远远不够,赵炎突然想通了家人的含义,关于远大前程的构想,或许是驱策他变成一个更好,更稳固的人,能够共同支撑起一个家的意义。
“我想见你。”赵炎奋力地尝试发出声音,可他的声带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点呜咽的声音。
电话另一端的林业斐,却听懂了他的心声。
“我马上过来。”林业斐拿起外套,手机一阵摇晃后,他气喘吁吁地补充了一句:“等我半小时,乖,不要睡着。”
赵炎不停点头之际,视频讯号已经挂断。
外面风太大,吹得树叶沙沙响,像一个恐吓怪人,令赵炎难有睡意,他便走到窗边安静地望了一会。
时间概念很强的他,期间错认了三辆车,第一次觉得半小时很长。
终于,车库里响起一阵短促鸣笛后,林业斐的电话打进来。
赵炎急忙跑下楼,他的拖鞋落在了楼梯上,脚底踩着瓷砖有些凉。
他急得打不开门,来回奔跑地去开灯辨认门锁,林业斐于是不再敲门,尽量平静地安抚他:
“炎炎,先接电话,别着急。”
赵炎接通电话,眼角湿了一片,他抿着唇不知道如何解释,门突然坏掉这件事情。
林业斐低头隐藏情绪,抬起时仍笑着说:
“别害怕,我来想办法。”
他走到花园里,愤意难平地打给了赵翊君。
“不要把他关起来!你会吓到他的。”
电话那头很安静,有一种赵翊君刻意等他的挑衅氛围。
“如果他不联系你,你不偷偷来见他,他就不会被吓到。”
“况且……” 赵翊君干笑了几声,“关起精神病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呵呵……”林业斐心酸地笑了,是讽刺更是失望。
“所以你是不准备放弃这棵……救命稻草了?”
“林业斐!”赵翊君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我不会牺牲赵炎的命来救我,因为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吗?他只是一个没有自控能力的精神病人,你作为他的合法监护人,有权利……为他做任何决定。”
赵翊君意识到再被激怒只会落于下风,他强迫自己冷静的同时,也算彻底领教了林业斐的本事。
他的谈判技巧果然像传闻中那样,一针见血的犀利。
事到如今,赵翊君也只好放出些筹码来解决这个难缠的麻烦。
“林业斐,不如我们做个君子协定,你暂时不和赵炎见面,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赵炎。”
“暂时是多久?”林业斐声线从容,自信满满地问:“十年,二十年,又或者你准备把他送往国外,让他用一辈子忘记我。”
“你少他妈自作多情了。”赵翊君实在受不了他的刺激,“也就是赵炎好骗,你以为他贪玩的心性能持续多久,只要我给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多花点时间陪他,不出三个月他就能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三个月是吗?”
林业斐抬头,今夜天空星辰稀疏,月亮不知躲在哪片云里,此刻胜券在握的不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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