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与皇后的动向有关,既是私事,也是公事,沈晗霜须得先与爷爷商量一二?,以便爷爷回?京后做出相应的部署与安排。
从爷爷住的院子出来后,沈晗霜便去了云松斋,让外祖母无?需担心自己。
见明?述柏和明?姝雪也过来了,沈晗霜又叮嘱他们,若明?家这边出了任何事情,便派她爷爷留在洛阳的暗卫去青云寺给沈晗霜报信。
“我们都在家里,你不用为我们担心。明?家虽是商籍,却也与寻常的商人不同?。这份家业惹人眼,但也能让上面?的贵人们无?法轻易动明?家。”明?老夫人的声音沉稳镇定。
孩子没有主动提起的事情,她不会多问,只嘱咐道:“若是青云寺那边有异动,万事切记先保全自己。”
“好?。”沈晗霜认真应下。
春叶已经收拾好?了要带回?青云寺的东西,沈晗霜便也不多耽搁,带着她往明?府外去。
待到皇后被逼入末路时,不知她会做些什么。沈晗霜本不欲让春叶与自己一同?涉险,但春叶不愿让她独自去青云寺,身边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沈晗霜便也不再强行将她留在家里。
之前祝隐洲特意将春叶送去了青云寺陪沈晗霜,若沈晗霜此行不带她,皇后那边也有可能会起疑。
沈晗霜眼下只期盼着,自己此行回?青云寺后的日子最好?不要再发生什么太显眼的大事。
在祝隐洲的手下顺利将人证、物证与写好?的折子都递进宫里之前,一定要稳住皇后才行。
明?述柏和明?姝雪一路将沈晗霜送到了府门外。
他们都知道不能在皇后身边的那个嬷嬷面?前神色有异,便都自然地与沈晗霜告别。
但明?知皇后居心不良,他们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
看着沈晗霜乘上马车,随那些从青云寺来的人一道离开?,明?述柏目光悠远。
他已经将自己暗中?培养的人都派去了青云寺周围潜藏,但明?述柏心底仍满是忧虑,还莫名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或许,他没有机会与沈晗霜一起去城郊的山上挑枫叶做叶签了。
明?述柏的心不自觉蒙上了一层灰暗。
但愿,只是他想错了。
一旁的明?姝雪察觉兄长似乎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她犹豫了一息,还是出言宽慰道:“姐姐会平安无?事的。”
明?姝雪也知道昨日姐姐和太子见过面?。但无?论?如何,兄长和她一样,会首先在意姐姐的安危。
“嗯,”明?述柏微微颔首,笃定道,“一定会的。”
出城的马车上。
即将回?到青云寺继续与皇后扮演和睦关系,沈晗霜一直在心底细细梳理着爷爷和祝隐洲同?自己说过的事情。
与皇后有关的,与陈相有关的,与北达国有关的,沈晗霜都尽可能地自己将它们串在一起,加以合理的推测与判断。
沈晗霜还不由得想得更远了一些——
或许皇后与北达国之间的联系,可以追溯到她成?为平南王妃之前。
那时先帝一心想要征服北达国,多次派平南王与镇西将军去北边。
若能从那时开?始便在平南王身边安排这样一个人,蛰伏多年,还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北达国那边也称得上是十分有耐心了。
而将这颗棋子埋了这么久,埋的位置还这么恰到好?处,沈晗霜不难猜到北达国想图谋什么。
思及此,沈晗霜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陈兰霜。
陈相与皇后之间有关联,又都与北达国有勾结。而陈相的女儿,陈兰霜,曾嫁给前太子祝清。
先帝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娶了陈相的女儿,一个娶了当?今皇后。
招数倒是如出一辙。
越想,沈晗霜的思绪便越清楚,心神也愈发平和。
但马车出城后不久,沈晗霜就听见一道马蹄疾驰靠近的声音。
马蹄声刚在不远处停下,沈晗霜便听见车外的人齐声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祝隐洲冷淡地“嗯”了一声。
沈晗霜心神微顿,掀起掩窗的帷帘,看向骑在马上的祝隐洲:“殿下这是?”
祝隐洲垂眸望着沈晗霜,先朝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温声道:“刚办完事,你我顺路,可以一起回?青云寺。”
沈晗霜静静地听着祝隐洲的这番说辞。
他的马刚停下,看着应是从城外来的。方才那道疾驰的马蹄声也是从前面?靠近,而非从沈晗霜身后的洛阳城中?。
何来的顺路?
除了沈晗霜以外,在场的人都看见祝隐洲是从哪边来的。可既然他这样说了,旁人便不敢再说别的。
皇后身边的嬷嬷恭声问道:“殿下可需要乘马车?”
祝隐洲淡声道:“不必,就这样,走吧。”
“奴婢遵命。”
话音刚落,沈晗霜乘坐的马车便重新行驶起来。祝隐洲则骑在马上,不远不近地跟在车旁。
沈晗霜已经放下了帷帘,不再看向祝隐洲。
但帷帘在马车行进途中?不时轻晃,透过其间的空隙,沈晗霜偶尔能看见祝隐洲的身影。
她知道,他是特意在此时此地出现?的。
祝隐洲不是顺路,而是得知皇后的人去了明?府,专程赶来接她,想让她安心。
见着祝隐洲时,沈晗霜也的确更安心了些。
既然他当?着皇后心腹的面?来接她,便意味着,对于?即将要做的事,他应是有把?握的。
沈晗霜便也定了定神,继续思忖方才那些线索。
直到马车停下,沈晗霜从车里走出来,便看见祝隐洲像昨晚送她回?明?府时那样,正抬起手臂,想让沈晗霜扶着他下马车。
周围的人都不敢抬头直视太子,但余光应还是能瞥见些什么。
祝隐洲这是……想让皇后以为她和他的关系发生了什么大变化?
沈晗霜不动声色地瞥了祝隐洲一眼,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走下了马车。
沈晗霜甫一站定,祝隐洲便收回?了手。
当?着皇后身旁那位嬷嬷的面?,他转而从袖中?拿出了一支木簪,递到沈晗霜面?前。
“这个样式喜欢吗?若觉得不好?,我重新做一支来。”
祝隐洲的声音温润谦和,听着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温柔。
沈晗霜接过木簪。
那是一支紫檀木制成?的簪子,样式简单,没有任何金玉之物做装饰,经过打?磨后便雕刻上了素净雅致的云纹。倒是很适合在寺庙里用。
沈晗霜柔声道:“很好?看,不用重新做了。”
虽不知祝隐洲为何会忽然这样高调,但沈晗霜还是配合着,没在皇后的心腹面?前多问什么。
闻言,祝隐洲却说:“既然好?看,那我再多做几支给你。”
沈晗霜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话都让他说了?
若是她觉得不好?,他便重新做一支发簪来。
她说了很好?看,他又说多做几支送来。
像是无?论?如何,他都觉得仅这一支发簪还不够?
见沈晗霜收下了簪子,祝隐洲随即同?她说道:“有些事亟待处理,我要去见林止和林远晖一趟,你先回?青云寺,去看看母后。”
“母后身体抱恙,但我暂时抽不出身来为母后侍疾,恐怕得劳你先费心照料着。”
“这是民女应该做的。”沈晗霜温声应下。
前后几句话并?未耽误多久,祝隐洲紧接着便去见林止和林远晖了,沈晗霜也跟着嬷嬷去了青云寺中?皇后住的寮房。
沈晗霜甫一走进屋子,便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苦药味。
嬷嬷立即蹙眉问守在屋内的那名侍女:“还是喂不进去药吗?”
侍女颤声答道:“娘娘一直咽不下去汤药,奴婢试过很多法子都没用,又不敢伤了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嬷嬷将人打?发走了。
嬷嬷躬身对一旁的沈晗霜说道:“沈姑娘,因为之前寺里忽然出现?的那具尸体,娘娘日夜劳心伤神,这才病倒了。太医说,这药若再喂不进去,娘娘的病就愈发重了。”
“姑娘将明?老夫人照料得很好?,还劳您试一试,看能不能设法让娘娘将药服下。”
听见她提起外祖母,沈晗霜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
看着什么人都不剩下的屋子,沈晗霜状似无?意地问起:“太医呢?”
“太医们正在亲自为娘娘熬药。”
“让太医过来一趟吧。凤体金贵,为免伤着娘娘,我先问清楚,再看看这药该怎么喂。”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沈晗霜若不明?不白地就给皇后喂了药,治不治得好?皇后的真病或假病另说,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要被追责的人就是她。
前日才将外祖母病愈的消息正式递到青云寺,皇后紧接着就病倒了。
皇后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似是正经历着莫大的痛苦,眉间紧蹙,唇瓣毫无?血色,面?容苍白不堪,像是还比沈晗霜离开?前消瘦了许多。
但沈晗霜不相信她会病得这么巧。
今日这事来得突然,无?论?怎么看,沈晗霜都觉得事有蹊跷。
像是个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
第67章 周四双更
按照沈晗霜说的, 嬷嬷将几位太医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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