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紧紧盯住她的脸。
烛火在他的眼眸中晃动着,他的眼睛暗暗发亮。
他半晌才犹如呓语般说道:“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宫娥把头伏得更低,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姓曲,单名一个瑛字。此前一直在御茶司看茶,近两日才来御前伺候。”
宋琅听罢,便让曲瑛抬起头来。
曲瑛慢慢把头抬起,宋琅有些失望。
第一眼看过去,这个人好生像她。
却只有上半张脸像,下半张脸却没有她精致秀丽。
宋琅本想叫她下去吧,可此时,曲瑛大着胆子望了他一眼,双眸似有水光,盈盈泛光,脉脉含情。
宋琅眼神里陡然染上几分血气
他眼眸愈发幽暗,问她:“你身上有帕子么。”
曲瑛微怔,却很快从袖口中取出一方蜜合色的丝帕来,呈给宋琅。
刚要退下,宋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动。”
曲瑛又羞又怕,唤了声:“陛下……”
宋琅用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把丝帕覆于她下半张脸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这样一看,已是有七分相像了。
宋琅满意地笑了,他拦腰抱起她,往床帏走去:“朕今夜幸了你可好。”
曲瑛忙说:“陛下,奴婢……”
“别叫陛下。”宋琅止住脚,看着她命令道,“日后朕招幸你时,你要唤朕琅哥哥,还有,私下见朕时,都要以丝帕遮面。”
曲瑛默了默,很快便说:“奴婢遵命。”
宋琅闻言,只觉方才因太后和皇后而生出的不悦很快一消而散,便抱她上床了。
他并未注意,攀着他肩膀,把脸深深埋在他怀中的小女子,眼里的胆怯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愿得逞的暗喜。
作者有话说:
宋琅阴暗爬行中
第27章 这些女子
◎“怎么又不叫夫君了?”◎
这边是交颈鸳鸯戏水, 并头鸾凤穿花。
那边沈子枭却半路下了车,独留江柍一人回东宫,他却与谢绪风等人去丰乐楼吃酒去了。
东宫上下也在守岁, 各殿灯火通明。
有几个小黄门在花园里打着灯笼堆雪人, 旁边另有两个宫娥坐在石凳上下棋, 往里看, 水榭处有几个宫娥在吹埙弄笛。
江柍从垂花门过来,恰好路过这里,因小园蒙红纱灯, 因此看了个清楚。
只觉一片生动。
正不想打扰他们,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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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有个眼尖的看到了江柍, 招呼着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跪地向她行礼。
江柍一看, 原来是沈子枭身边的轻红和浅碧。
二人皆穿海棠红通袖袄, 轻红发髻上簪了一只玲珑步摇, 浅碧则斜戴一朵并头花,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气,比往日要动人万分。
其实她们两个都只有二十岁,可看上去轻红倒像年长浅碧几岁的大姐姐。
江柍又见她们手上都拿着还未点燃的莲花灯, 不由笑道:“她们下棋的下棋,吹曲的吹曲, 你们倒是别致, 做起小玩意来了。”
浅碧扬了扬手里的花灯,不拘小节笑了起来:“轻红的家乡有习俗,说是在除夕夜放花灯祈福, 便能心愿达成。”
“哦?”江柍看向轻红。
“让娘娘见笑了。”轻红毕恭毕敬说道。
江柍显然来了兴致:“你要许什么愿呢。”
轻红显然没想到江柍会打听, 犹豫了一下, 却还是不愿欺主,只道:“奴婢希望殿下和娘娘安康万福,一切都好。”
这倒是让江柍微微吃了一惊。
她本是无心的随口一问,却不想轻红竟正经的一一告知。
且看神色,并未撒谎。
可是,为什么呢?
轻红求沈子枭安康那是出于主仆之情,无可厚非。
求她安好,有何必要?
江柍不由仔仔细细看了两眼这个姑娘。
与浅碧的古灵精怪,大大咧咧不同,轻红长得虽好看,却是一种泯然众人的普通美丽,通俗讲来,用“清秀可人”四字,便可将她的样貌概括。
因此江柍从前几乎没有好好注意过她。
可此刻细细观来,才发现轻红的气质于一众宫娥里是极出挑的,连自己身边那几个,也要被她比下去。
轻红身上带的,是一种如江湖隐侠般,不邀功献媚,不显山露水的出众。
第一眼,只能看出她身为奴婢该有的恭敬和忠诚,可再探究,便能如挖掘宝藏般,发现原来除了耿直的忠义外,她还有沉默的智慧,得体的良善,和温和的宽容……这些共同组成了一束柔软的光芒,淡淡笼在她的眉眼间。
江柍知道,轻红除侍女之外,还是暗卫。
她扫了眼轻红瘦削素白的指尖儿,知道这是一双杀过人的手。
她却忍不住在心底喃喃: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姑娘。
干净得竟有些佛性。
江柍缓缓地笑了:“谢谢你。”
“……”轻红一愣。
江柍却已移开视线,对众人说道:“今夜除夕,你们只管玩耍便是,若是不够亮堂,把本宫的灯也给你们用。”
月涌笑着便把那盏七宝嵌花玻璃灯送过去。
江柍未等他们谢恩就离开了。
轻红在原地看了她许久,直到浅碧在眼前摆摆手,问道:“怎么了,你也被娘娘美傻啦?”
闻言,轻红才回过神来,却是鼻酸了一下。
真的很感动,很温暖。
她也轻轻笑了:“只是觉得世上若有一人能配得上殿下,便是娘娘了。”
浅碧闻言,又朝江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认同地点了点头。
轻红又说:“好了,我们去放莲花灯吧。”
二人往水畔去了,江柍则被簇拥着来到扶銮殿。
她觉得应该去看一看随她陪嫁而来的八个媵女。
于是又命星垂去库房,取了八只样式相同的金镯子往媵女们所居的群玉殿去。
群玉殿第一间便是宋瑾的住所绛萼阁。
江柍进门的时候,她正伏在小炕桌上描花样子。
江柍走到她身边,影子覆在纸张上,她方才发觉。
手里还握着笔便屈膝行礼,慌张道:“瑾瑾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又问欢儿,“娘娘来了怎么也无人通传?”
从昭国跟来的人,大多还是习惯叫江柍公主,唯有她时刻铭记江柍已为太子妃。
江柍有时觉得,她的“瑾”应该改成谨慎的“谨”才是。
“是本宫不让她们通传的。”江柍瞥了一眼桌上的花样子,一笑,“只是想问问,你这炭火足不足,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宋瑾忙说:“劳娘娘挂念,都不缺的。”
江柍便笑:“如此便好,那本宫先去其他姐妹那里看看了,你继续忙你的吧。”
见江柍已交代完,雾灯眼明心亮地为宋瑾奉上一只小匣子。
匣子里赫然躺着一只金灿灿的镯子。
宋瑾喜不自胜,福了福身子,谢恩道:“多谢娘娘了。”
江柍笑了笑离开。
待江柍身后最后一个宫娥的裙角也消失于眼前,宋瑾脸上的笑意才骤然冷淡下来。
她握紧了那只木匣,对欢儿说道:“下次叫外头的人警醒着些,若是你我说体己话被她听到该如何是好?”
欢儿忙答:“是,奴婢知道了。”
宋瑾眼眸中掠过一丝狐疑,问道:“她是与太子一同回来的吗?”
欢儿摇头:“太子妃好像是独自回来的。”
宋瑾不由拧眉,喃喃说道:“我只以为她是天仙似的人物,却不想,太子说冷落就把她冷落了。”
欢儿只道宋瑾是为江柍唏嘘,便说:“主子可真心善,咱们自己还未有恩宠呢,何苦担心别人?”
宋瑾便看向江柍消失的方向,幽幽说道:“同为公主,我却要被她赏赐,我的境况比她差上百倍,岂会担心她?”
欢儿听罢也微微叹气,暗暗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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