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恶毒,也不算逼迫。
只是对虞渔很奏效,因为虞渔曾暗恋过他。于是他的声音就像往她的心脏插着冷冰冰的刀子。
可没等他说完。
“干得漂亮!”虞渔又发了一个。
虞渔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可她还是按了那条快捷消息。
这种颤抖,是陌生的紧张……和刺激同时带来的。
对于陈穿的出格回应,就仿佛是在对上辈子那平庸而麻木的自己,做出一种刻意而明目张胆的违背。
这种背离感,令人恐慌的同时,却也让她感受到一种刺激。
可这声干得漂亮让队伍里几个人都哑火了。
这西施,怎么还不会看脸色呢。
虞渔控制着人物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打字回答:【为什么不能说呢?】
陈穿看到这一句话,那股烦躁的青烟逐渐变成浓烈的雾。
她好像很嚣张,可是句末的一个“呢”,又带着点真实的疑惑和不解。
她为什么得听她的话呢?为什么得对他言听计从呢?
为什么呢?
大抵是因为她一向都这样,今天不这样,好像就错了似的。
陈穿并未反应过来。
虞渔却在那股刺激下,用微微发抖的手,点开了麦克风。
这是虞渔第一次开麦,甚至陈穿都没有反应过来。
虞渔开麦的那一瞬间,微妙的紧张感达到了巅峰。可她的勇气也达到了巅峰。
她第一次在陈穿面前喊陈穿的名字。
“陈穿……”女孩的声音就如同她的手指一样,带着微微的颤抖。
陈穿听到这声音的片刻,胸腔里的那股雾气有瞬间的凝滞。
如同尖锐的道划破葡萄的表皮,里头喷薄而出的,是一种酸涩甜美的汁水。
这是虞渔第一次开麦。
也是队友第一次听到虞渔的声音。
“我这把打得没问题,是你先骂我的……”
“我发干得漂亮……有、有什么问题。”
她结巴了一下,可却因此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方才的剑拔弩张气氛因为她的这一串宛若呢喃似的柔软的话语,而瞬间瓦解。
一阵良久的沉默。
突然性的开麦,在如此的背景下,带来一种奇妙的冲击感。
也许是她声音太好听了。
如同雏鸟第一次发出声音给人的某种微妙的隐喻,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柔软,那么脆弱,还有点胆怯。
不是什么叮咚的泉水似的清澈,是带着女孩的情绪的。
这种情绪就如她的声音一样,具有冲击性。
虞渔是学声乐的。她没有故作娇嗲或者温柔,可她的声音本身就足够达到一些人拼命改善发声条件所要达到的程度。声音好听的最高程度,大概是让人忽略声音本身,去把很多美好的品质加在这个人身上。
她此刻应该是趴在沙发上,也许因为紧张耳朵微红,柔软的雪腮因为微微抿起,而挨着漆黑的发丝。
她声音并非很大,因为生病她吃饭只爱吃一点,声音便自然虚弱,带着耳机听,只觉得她仿佛在对着你耳语,含糊中带着点令血气方刚的年轻男生感到脸红的甜蜜。
她把陈穿给她说的话还给了陈穿,“陈穿,你怎么不说话?”
她连这种本该质问的话,都说得令人感到误解。
对抗少补了一个兵,射手忽然闪现到了小鸟上,而辅助给盾扑了个空。
陈穿愣了一下,继而胸腔中的大雾仿佛被一只柔软的手拨弄开。
似乎是受某种忽然出现的情绪的牵扯,他下意识问。
“说什么?”
虞渔有些紧张地深呼吸了一声,听得人头发晕。
“我为什么不能发干得漂亮呀,陈穿?”
陈穿从听过自己的名字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念出来过。
如同爬墙的微微蜷曲的藤蔓在墙壁上勾勒出了他的名字。
每个音节从她的唇齿间剥离,似乎都带上了原先不曾有的某种味道。
说着,虞渔又点了句“干得漂亮”,这道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可就连对抗,也不再觉得虞渔的这声干得漂亮不妥了。
人们下意识觉得,她做什么都对。
就算错了,也应该对。
陈穿从没猜测到,虞渔是这样一副嗓音,平日沉默的表象下,又是这样一副性格。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如同虞渔记忆里那样,冷、硬,如同北方的古城墙。
“没有为什么。”
“我会烦。”
他说话还会有淡淡的回声的。
“跟射手跟的这么紧,怕他跑了么?”陈穿这么问她。
虞渔用舌尖抵了抵面颊的软肉,心中那股拉扯的劲头却越来越强。
她天生知道控制自己的嗓音,于是如同喃喃自语地反问:“跑了?”
陈穿眉心皱成了川字,却又听耳麦里传来虞渔的声音,她每个字都带着细细的颤抖,可相比之前,却换了一副奇异的腔调,她问射手:“射手,你会跑吗?”
每个字都柔软。
射手那边沉默了片刻,说话的时候结巴了一下:“啊……跑,我不跑啊。”
他语气好像可怜的、失落小狗一样。甚至吞咽了一下口水。
下一句好像就会是:“小狗最喜欢主人了。”
“听到了吗?陈穿,他都不跑,我怕什么?”她真的很认真地在回答陈穿的问题,因此显得特别得有些过分。
每一句话,她都要喊一句陈穿。
陈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股雾气被一只柔软的手拨开之后,心底生出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也被这只手勾出来了。
陈穿本来想喊她名字,但他搜寻了一下记忆,他发现虞渔甚至没告诉过他她叫什么。
“那你可真有本事。”
他仅仅讥讽了一句,便兀自败下阵来。
“换个话题。”
可虞渔仿佛没有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她依旧用那种让人只想安静听着并且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的声音宛若喃喃自语道:“我有本事吗,可我哪里有你有本事啊……”
她声音拖了拖,继而又喊了他的名字,只是不再是单独的“陈穿”,而是似乎带着点古怪的讥讽、而又实在令人心脏下陷的——“陈穿……哥哥。”
她的尾音纠葛在一起时,就像无心的情话。
以致于明显的情绪也难以分辨。
陈穿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发出了仿佛怪异的韵律。
太阳穴出的青筋也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但没等陈穿反应过来,虞渔又紧跟着问他:“可你上次把我骂哭了,又把我踢出房间,这次也准备这样吗?”
虞渔的一番话,使得队伍里落地闻针。
哭、哭了?
听到这句话的射手愣愣地想。
啊。她……哭了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渔这句话就如同从东南的海面越过平原穿行过山谷直奔他们的潮湿的风,在他们心里下起了雨。
说完,虞渔便安静地把麦克风关了。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心脏跳动得剧烈。
一种制造恶劣的感觉如同陌生的雷鸣,令她整个人嗡嗡作响。
沉静中有一种新的兴奋和生命力,在破除她从未移位的平庸和愚钝,在制造迅疾的闪电。
“陈穿傻逼。”她声音颤抖,却这么骂道。
在黑暗中,显出一种惹人垂怜的出格。
关掉麦克风之后,队伍里的人瞬间热闹起来。
首先是射手。
“小鱼,你……哭了吗?前几天的?我记起来了,上次打游戏穿哥是发脾气了。”
射手和她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似乎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辅助也幽幽地叹了口气,铁汉柔情地指责陈穿:“穿哥你真不是个人。”
就连上单也来了句:“你好好的为难别人干什么。”
这次开麦的效果很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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