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是罗樱，美女警花双手持枪，面颊有一抹淡如晚霞染在云边的微红，但目光却显得有些愤怒。
“你站着别动！”口中一声厉喝，纤长手指已经又扣在扳机上，江寒回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似有尖锐冰锥正在慢慢刺入心脏，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少依，你伤的重不重？”
罗樱显然与裴少依认识，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柔和许多。
“嗯？哈哈，我别动？”看了看地上的断指，江寒猛然握住带血的拳头冷笑起来，眼中寒光扫过，“我动了又怎么样？我宰了他又怎么样？说——”他的脚步往前踏出一步，罗樱扣动扳机，向他脚前几公分处开了一枪，已做威慑。
“你是妖，少依只是普通人。”
“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是和人区分开的。”这句话江寒没有说出口，只是默然走到裴少依前面，一脚踏在他的脸上，“我跟你说过别让老子出来，如果老子出来绝对抽烂你的脸。你说话啊？你的实力呢？啊？”
“够了——”
又一颗子弹贴着江寒的肩膀飞过，但他没有理会，而是弯腰把裴少依提了起来，“啪”抽了一记响亮耳光，手上的鲜血在裴少依脸上形成一个殷红手印。
裴少依双眼怒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妖邪，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寒，你再不停手，我真的要开枪了。江寒，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还像人么？”
“妖邪，我绝对会杀了你——”
“江寒，你赶快住手！”
两个声音掺杂在一起，在江寒耳中嗡嗡作响，让他眼前昏暗了起来。此时的妖气与力量不属于他，只是季苍老妖那枚指骨对他的加持，威力强悍无俦，却也像惊涛骇浪般在的体内翻腾，巨大的压迫之力揉打着心脏肺腑，使他的口鼻中都在微微渗血。
眼前的场面朦胧了起来，如隔着一重水雾。“妖邪去死的”这句像从云里播散下来，在耳中盘桓回响，显得十分空旷。
忽然感觉胸前一痛，“哇”的出一口鲜血。
原来裴少依趁他失神之际，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但这也让他清醒了许多。
甩了甩头，抬眼看向裴少依，出手如电扼住了裴少依的脖颈，手臂用力一贯，拖着裴少依的身体，“嘭嘭嘭”地从客厅的大橱柜中穿了过去，一扇扇的胶合板拍在裴少依脸上，声音比甩耳光更加清脆。
哗啦一声，整个壁橱倒了下来，胶合板崩碎，扬起一屋子的白色粉尘，犹如零星雪花般在空气里浮动。
裴少依那张冷峻的脸，插了几根尖锐木刺，还被刮出几道血痕，几乎可以说是烂了。
“是我该宰了你这顽固的蠢货。”
煞白的灯光打在江寒脸上，将他嘴角漫开的轻笑渲染的极冷。他的手紧握着裴少依的脖子，关节处格格响着，似乎能在片刻之间就把裴少依的脖颈折断。
“这是你在逼我！”罗樱开枪了。
子弹打在江寒肩膀上，绽开一朵绚烂的血花。他踉跄了一下，慢慢地回过头，看见罗樱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眉心，眼神晃动了片刻，冷笑道：“你要杀我？哼！原来你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蠢货，你的眼睛瞎了么？你看看晓嫣，她有没有做过一点坏事？她是妖，可是她比你们都干净善良。”
“但是你……”
“你给我闭嘴！”江寒把裴少依仍在地上，面无表情的从罗樱面前走过去，“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这个扯平，你的钱我会还给你……从今以后，我们毫不相干，我也不想再听见你说话。”
……
夜色阑珊，河面如同光滑绸缎般的月光被微风揉的细碎。
沿河岸走了很远，在一张磨损严重的木椅上坐下来，何晓嫣把头轻轻靠在江寒的肩上，眼睛向河面黝黑的那边望过去，想开口说话时，忽然咳嗽了起来。在八卦虚光剑阵中，她伤到了肺部，被凉风吹过，不禁又难受起来。
“我们是妖就该被杀么？你的手指……”
月光映在她眼中，宛如泫然欲滴的泪水，看起来让人心疼。
她拉住江寒的手放在胸口，用滚烫的体温慰藉江寒断指的伤痛，眼睛慢慢湿润起来。
“只是断了一根小拇指，也没什么大碍。”
“我们明明是去救人，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我们，就因为我们是妖么？可是、可是……即便是对待动物，他们也不会那么冷漠。我不明白，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简单的生活，为什么会这么艰辛？你累了么？”
江寒的确很累，苍白的脸上满是倦容，如果细看的话还会发现眼睛里有不少血丝，只是却轻声说了句：“还好吧！我的体质很强。”
“你……”
何晓嫣看出江寒不想开口说话，便也乖巧地沉默下来。两人并肩坐着，身影在苍茫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孤独。“
你是妖”罗樱的话，还在江寒脑海里回响，就像是哗哗的潮水不停地来回翻涌，挥之不去，让他终于觉察出自己在别人眼中与正常人是不同的，这个他从前未曾想过。
只因为是妖，别人就可以随意践踏杀戮。
只因为是妖，别人就会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当作恶的一面。
世上不该有这种道理！江寒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远处建筑上的灯火，冷哼了一声道：“我就是妖——”
“嗯？我也是妖！咳、咳……我不想了，反正已经被误解了很多年，也没有什么，而且以前是我一个妖，现在是我们两个，这已经很好了。只是，罗樱她今天，她总是不应该开枪伤你的。”何晓嫣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眼中泛起一层水汽，“她都没有想到我们之前差些被裴少依杀掉。”
“不说她了，累了这么长时间咱们也该回去了吧？呃，我恐怕以后要打扰你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我可没地方住了。”
何晓嫣轻笑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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