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点眉目

    薄如蝉翼的蓝色花瓣被灯光打透，在何晓嫣的指尖上渲染出柔和蓝光。她脸上神情的变化，让江寒略感到疑惑，又从地板上捡起几瓣花盛在手心里嗅，霎时就觉有股宛如郁金香的气味从鼻尖直入胸肺，怦然扩张开来，令头脑眩晕了片刻。
    果然，邪道向真人的东西都透着阴森鬼魅。
    “这是什么花？很不对劲，你也别拿着了。”江寒目视手掌花瓣，眼光闪动，就见花瓣上迅速结出冰晶，“啪”的碎裂成了粉末。
    “我先把这个都烧了。”
    地板上那些零零散散地蓝色花瓣，随着何晓嫣柔和目光的掠过，迅速腾起火苗，在瞬间里烧成了黑色灰烬。然后，看着指尖最后一瓣，又说道：“我也不认识，但能大概看出来上面有微弱的妖气残存，很像是柳江市的第三只妖。”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妖气在七阴返生阵也用不上。”
    说起来阵法，何晓嫣又不由觉得恐惧，似觉得地上那七个白森森的人头骨，依附有邪恶的灵魂，正通过空旷的眼眶盯着她，十分怨毒阴冷，当即跟江寒贴的更紧，柔软的胸部几乎都挤在江寒的手臂上。
    目光避开人头骨，说道：“第三只妖好像很厉害。”
    “先不管他，看看朱玉的情况。”
    朱玉被何晓嫣横放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条薄毛毯，现在依旧昏迷不醒。
    这姑娘应该是受到了极大惊吓，虽在昏睡之中，眉头还会不时紧蹙起来，同时身体猛然地抽动一下，似乎像是人落进冰窟的反应。她的手死死扣在薄毛毯上，已将毛毯抓出几个破洞。
    “屋里……屋里的东西怎么办？”
    这个江寒也是一筹莫展，七个人头骨牵扯都七条生命，总不能轻易让何晓嫣焚毁了。可如果是报警的话，这种牵扯到灵异范畴的东西也难解释清楚，恐怕最终责任倒要落在无辜的朱玉身上。
    揉着额头，说道：“等她醒了再说吧，我还想问问他向真人这邪道是怎么死的。唉，怎么说死就死，九头帮的事真让人琢磨不透啊。”
    ……
    石英钟秒针“咔咔”的跳动声音，将客厅中烘托的十分静谧。
    十一点半左右，江寒以手支额，坐在对面沙发上，眼睛恹恹低垂，摸出了根烟准备点上解乏。
    正在这时，朱玉“啊”的叫了一声，猛然张开双眼，翻坐起来，裹住毯子缩成一团，用涣散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叫嚷道：“有鬼！有鬼！别过来……”她的浑身瑟瑟颤抖，双手不停挥动。
    “你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
    “不是我杀的你，不是、不是……”
    何晓嫣的一句柔声劝慰，却让朱玉变得更加恐慌，抖了一下毛毯，赤脚从沙发跳下来，抱着头缩在了客厅墙角。何晓嫣跟过去，用手轻轻摩挲她的背部，目中显出一抹悲悯之色。
    良久之后，朱玉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原来这姑娘就是当日医院的值班护士，亲眼目睹了向真人变成一具白骨，坐在轮椅上，骨架里缠绕着许多红褐色藤蔓，开满妖异蓝色小花的场面。当时邪道向真人阴灵不散，便依附到了她的身上。
    从一刻起，她就仿佛堕入冰冷黑暗的空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摘下了七个人的头颅。然后，用怪异的形状黑色骨刃，一点一点地割掉那七个头颅的皮肉，将其完全变成空骨。血液、脑浆、甚至掉落在地上的完整眼珠，她的手都曾接触过，那种恐怖而恶心的触觉，就像无数蛊虫在她的头颅中缓缓蠕动。
    还有刀尖划过骨骼的声音，时刻都在她的脑海中盘桓。
    回忆起这个黑色梦魇，浓烈的血腥似乎又眼前展开，让她的目光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抓着头发拼命向下埋头，泪水“啪嗒啪嗒”的砸落在地板上。
    “没事了，朱小姐都没事了。”
    何晓嫣仍在劝慰朱玉，而江寒捏着一根烟在沙发上默坐着，没有再问什么，那些森然的白色人头骨就是他看了也觉得头皮发麻，甚至想要呕吐。朱玉一个普通姑娘，却是亲手……怎样也不该再刺激她了。
    但从朱玉的话中，江寒也了解到了一点信息。
    邪道向真人似乎是被那种红褐色藤蔓杀死的，蓝色小花是藤蔓开出的花，那就说明幕后黑手应该是柳江市的第三只妖。
    可是根据以前的分析，第三只妖应该也于九头帮有莫大牵连，为什么会杀九头帮的供奉向真人呢？
    江寒抬起手指轻轻叩打着沙发扶手，压低声音问何晓嫣道：“第三只妖难道是藤蔓成妖？”
    何晓嫣对江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还是我自己想想。”说完，江寒便闭起眼睛，在脑海的原妖九变中搜寻关于各种藤妖的信息……
    龙须藤木、阴棺藤、三丁芦甲藤、殷幽刺藤、只有这四种藤蔓可以成妖。而龙须藤木在隋朝已经绝迹，剩余三种，依照描述来看，似乎和杀向真人那株藤蔓最相似的应该是殷幽刺藤。
    相传殷幽刺藤，始于殷商，乃是从受炮烙之刑的人的尸骨上生长出来的一种妖藤。
    此妖藤极为嗜血，一旦黏到人的身体上，就会像水蛭般疯狂吸血，藤蔓迅速生长，扎根于五脏六腑之中，将人的所有血肉融化吸收，只余下一副枯骨。
    待吞噬完三十六个活人之后，便可真正修成妖道，在妖之中算是极为强悍的存在。
    更重要的一点是，殷幽刺藤一旦成妖，本体能够播散出无数种子。这些种子也具有嗜血能力，每吞噬一个人，本体的修为就增长一分。
    “柳江市的第三只妖真要是这么个玩意，就太不好对付了。”
    何晓嫣道：“什么玩意儿？”
    “可能是殷幽刺藤，不知道他和林天冠是什么关系？”江寒眯着眼睛，看向夜色阑珊的窗外，目光显得十分复杂，手指间夹的烟快要燃烧殆尽时候，才又回过了神，“这件事我需要告诉罗樱。不然，普通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朱小姐是因为被鬼魂附身，才杀了几个人。”
    刚说话这句话，门铃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