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原妖九变

    “直接送到太平间，通知家人来认领。”
    声音寒冰般在地上摔碎时候，文楚的体内正有一道精密机械也不能察觉的暖流游动，令他处于玄妙的生死之间。
    他的灵魂似慢慢脱离躯体，浮在身畔，就像早晨林间里飘荡的雾气般摇曳不定，能看见在救护车中的所有遭遇，也看到自己浑身伤痕以及插在手臂上的各种针管等等。
    “我这是死了么？”
    “不！我还不能死——”
    他拼命挣扎想让自己醒来，可都徒劳无功，连呐喊声也像掉进黑色是海水里，没有惊起任何涟漪。
    只是，在这时有股瀚若烟海的信息忽然涌进脑海，密密麻麻的文字宛如宇宙里星辰般占据了所有空间。
    “原妖九变，旷古修真功法，能使人返其祖如妖如神，第一变相变，又称生命之变，易变生死，改换音容体质……然后是一串复杂的口诀。”这是其中最光芒最为璀璨的文字，宛如横亘在夜空里的银河。
    “什么原妖九变，这一定是梦，绝对是梦。”
    “呵！蠢货，到现在还搞不清自己是什么状况么？你的那具臭皮囊已经毫无生机。而顶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连三魂七魄也都会散掉，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湮灭。”
    这个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在文楚心里突然响起，悠悠回荡着，很久也没有落定，其中饱含的内容令他打了机灵，警惕问道：“是谁？谁在说话？你是说我真的死了？可我还不能死，不能死……”
    “大爷我只是残存的意识，以你现在的见识绝对了解不了。嗯，说重点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等一个时辰后魂飞魄散；二是大爷我用仅存的力量为你完成原妖九变的第一变，相变，让你起死回生。你所剩时间不多，赶紧给我答复，大爷我也等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声音有些异常的波动，似乎隐含着极为强烈的情绪。
    “起死回生？听起来很不科学，难道你是神么？”
    “大爷我是妖——”
    “妖，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我只听说过人妖。”文楚心里不信这世界上有妖存在，态度还略微有些鄙夷，“妖不就是妖孽邪祟，害人性命、祸国殃民那种东西。自古而来，不管野史传闻还是国家编撰的正史，对于妖无不是持唾弃的态度，所谓国之将乱必有妖孽，这……”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愤怒的冷哼响起来，巨大的震荡之力，几乎让文楚摇曳不定的灵魂之火溃散开来。
    像有所沉思，好一会儿那个声音才又说道：“混账！妖生万古，造化世人，你乃是后辈小生，须存敬畏之心……你到底要死要活？”
    世间谁人想死？即便是文楚欠下几百万的外债，被逼的走投无路，也仍旧苟且偷安，不由说道：“大爷你不是废话，我当然要想要活命。不过，你既然这样问了，想必是要我答应什么条件才肯救我吧？”
    “你倒是聪明的很！不错，大爷我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假如是作奸犯科，或者为虎作伥，让我帮你修炼什么妖术邪法害别人的性命，这个我就不能答应。我已经被害的够惨，怎么能再害别人？”
    “哈哈哈，你本性倒是不坏，大爷我这门功法传给你倒是合适的很……条件很简单，不会让你害人性命，只是大爷我救活你之后，你需要潜心修行原妖九变，然后去把无量观的牛鼻子老道张清鹤给打残废了，就说是季苍老妖的后人来讨债了。”
    这？文楚心里直犯嘀咕，暗道自己跟什么老道士无冤无仇，凭什么把人家打残废，只是又想现在还是活过来要紧，须先行蒙骗过这个老妖，让他救治自己，因而道：“好，这个我答应下来。”
    “嘿嘿，小兔崽子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么？你想让我信你，必须发个灵魂大誓。”
    “灵魂大誓又是什么东西？”
    “灵魂大誓乃是世界生灵勾连天道之誓言，若有违背，本人必遭天谴使五雷轰，人神共弃，并且祸及后世十代子孙，或夭寿、或天生残疾、或生性顽劣，即便完好也会贫苦一世，厄运缠身，买不起房子、娶不上媳妇、遭人白眼、写小说没人看……”
    “打住打住！我说妖怪大爷，你这誓言也忒狠毒了？还有您老也真是与时俱进，把当今这世道都也看透彻了。”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文楚心觉或许自己哪位先祖就发过这样的誓言。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
    “很好，那么跟着我念。”季苍老妖的意识先是念出一段甚为古怪的咒诀，又说誓言道，“我文楚今日以灵魂立誓，请诸天共证。自今日起我以打残张清鹤为平生之念，奋斗终生；我必尊季苍老妖为师为父母，心中对他不生任何怨念咒骂；如有违背，必遭天雷轰顶！”
    文楚跟着念完之后，顿觉从灵魂深处升起一丝凉意，好像在九天之上有双眼睛盯住了自己，似乎是誓言真的会应验。
    “这誓言也发完了，你总该给我些好处了吧？对了，我是不是修炼原妖九变就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最主要的是要能点石成金，你不知道我可是急需要钱。”
    “庸俗！你难道就没有高雅一点、大气一点的精神追求么，你们人类呀，哎……你的小命马上都没了，还想着钱。”
    “对，大爷你待先救我。”
    “我自当救你！”季苍老妖的声音略显苍凉，“我这一道意识也该散去了，你为我传人，以后好自为之……愿妖九变相变之力，以我意识为你相变，颠乱生死，逆转阴阳，开——”
    随着苍凉而浩大的“开”字扩散开来，温和而精粹的能量霎时涌进入了文楚的灵魂，悠悠流淌着宛如月下的河流，使得他的灵魂重新归位，身上每一寸骨骼、皮肤都在生长变化着，发出“咯咯巴巴”的细微声音。
    也幸好此时太平间里无人，否则听见一个死人身体出现这种变化，还不以为要诈尸。
    这种情况值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这时，就听季苍老妖又说道：“大爷我已经用尽这道意识积蓄三百年的力量，该当消散。文楚，记得你的誓言，以后好自为之！如果以后遇到心性纯良的妖，能帮就帮一把，妖的处境比你想象的艰难……”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慢慢地散去了。
    “老妖大爷——”
    文楚惊叫出声，猛然从太平间的床上坐起，口中又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双眼怔了怔，环视四周的森然白色，瞧见周围有十几具尸体蒙着白布放在床上，文楚心中顿觉惊恐无比，也不知道是梦是真，迅速地跳下床，逃出太平间离开了医院。
    回到出租公寓之后，文楚犹自惊魂未定，跑进卫生间里撩水洗了几把脸，垂头喘息起来，等余光扫到镜子中时，忽然愣住了。
    镜子中的自己一张国字脸，小麦肤色，眼大鼻挺，看起来英俊而阳刚，跟从前那副文弱的模样毫不相同，就像是灵魂套进了一个新的皮囊里面。
    这？他愣了足有十分几分钟，才想到“第一变相变，又称生命之变，易变生死，改换音容体质”那句话。
    “改换音容体质？啊，我是文楚！”
    声音中气十足，又略带磁性，跟原来那种低声细气的感觉也不相同。
    文楚试了几声，似乎觉得不可置信，睁目结舌道：“真的变了！我的相貌、声音全部变了，季苍老妖是——真的！”
    他有些不能适应，抱着头蹲了下来，可思索几分钟后，又忽然大笑了起来：“好！变了模样，高利贷的应该认不出我来……还有，林天冠、江音音，你们也再不认出我，那么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一个计划逐渐在他心中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