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因为撞击而出现了裂痕,裂痕越来越多,向木梁延伸而去。
此时,纷纷扬扬的尘土突然从头顶往下掉。
姜霁北抬头一看,发现墙壁和瓦梁骤然间裂开无数条巨大的缝隙!
楼要塌了!
“阿闲,快出去——”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池闲往窗外拖。
可话音未落,八角楼骤然倒塌,将他们掩埋在了下面。
*
姜霁北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担忧的面孔。
姜霁北感觉脑子混混沌沌,不由自主地对比起自己变年少前的“现在”的母亲和当下眼前的“以前”的母亲,觉得岁月没有带走她的一丝美丽。
见他醒来,母亲露出欣喜的表情:“宝宝,你醒了?”
姜霁北茫然地盯了母亲一会儿,艰难地转过脑袋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
自己怎么在这里?刚才不还在八角楼里吗?
对了,池闲!
“妈,刚才八角楼塌了!”姜霁北猛地坐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往床下跳,“阿闲呢?阿闲在哪?”
面对母亲,他总会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为什么要去八角楼?”母亲把姜霁北拦住,提到八角楼,她的表情罕见地严厉起来,“那古建筑本来就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倒塌,‘请勿靠近’的提示到处都是,你们为什么不看?”
还有到处都是的“请勿靠近”的提示?
姜霁北回想了一下,发现母亲的说法不但和自己回忆中的有不同,甚至和现在的他的亲身经历也不同了。
不管是回忆里还是刚才,他都不曾在公园里见过什么提示。
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了。
“妈,我看到阿闲伤得很重!”姜霁北这次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话说满,“八角楼里是不是有怪物啊?”
“什么怪物?”母亲莫名其妙,“小闲没有受伤,你被掉下来的瓦片砸晕了,还是他把你背下假山的。”
姜霁北一愣。
“医生说没事啊,之后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母亲喃喃了一会儿,捋了捋他的头发,温柔地问,“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你和小闲去八角楼边上玩,瓦片掉下来把你砸晕了,小闲把你带下假山后,八角楼就全塌了……记得吗?”
完全不记得。
倒不如说姜霁北的经历完全没有和这对应上:“这样吗?谁说的啊?”
“是小闲说的,他没有受伤哦,你不要太担心。”母亲的表情变得担忧又绝望,姜霁北觉得她简直把“完了我儿子怎么傻了失忆了”写在了脸上。
“啊,是这样啊,我想起来了!”姜霁北急忙附和,顺势躺下,“我有点困,我先睡一会儿。”
“你好好休息哦!”母亲帮他盖好被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母亲离开后,姜霁北立马跳下床,来到阳台。
从他的阳台的方位,正好可以远远地望到八角楼。
然而,等姜霁北站到阳台上,他便惊讶地发现,窗外的昼夜正在迅速更迭,坍塌的八角楼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建!
不但莫名回到了少年时期,这里的时空还大有问题!
眼前飞速变化的景象狠狠地冲击着姜霁北的认知,他不由得倒退两步,后背“哐”地撞到了门框上。
背上传来的清晰痛意在告诉他: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须臾的工夫,假山上的八角楼就已经完全翻新了。
窗外已是清晨。
笃笃笃——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宝宝,起床了吗?”母亲温柔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早餐已经做好了哦,要去上学啦。”
她语气平常地问候着,仿佛八角楼坍塌之事已经过去许久。
姜霁北觉得大脑一片混沌。
他迄今为止的一生里学到的知识完全无法解释这是什么状况。
他打开房门,恍恍惚惚地洗漱,又恍恍惚惚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餐是两个煎蛋、两片烤面包,还有一杯冰的焦糖玛奇朵。
这是姜霁北开始上学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唯一学会的一套餐点,她每天都给姜霁北准备这套早餐,最后保姆都看不下去,准备给小少爷做点别的。
但这样吃早餐已经成了姜霁北的习惯。
快吃完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
母亲起身开门:“小闲来啦?”
姜霁北先一步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去开。”
打开门,身穿校服的池闲站在门口,肩上还背着双肩书包。
姜霁北的家离学校不远,记忆之中,池闲通常坐公交来到他家附近,找他一起上学。
池闲果然来了。
看到姜霁北,池闲自然地笑了笑:“早,吃完早点了吗?”
姜霁北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盯着池闲的胸口。
他记得很清楚,刚才——不,是在莫名更替、无法计数的昼夜之前,在八角楼里跟长衫人打斗时,池闲的胸口被笔杆扎穿,连肋骨都被挑出了几根。
现在,这里看起来毫发无损。
如果姜霁北真是一个初中少年,糊弄糊弄也许还能翻篇。
但内里心智是成年人的他对那样的伤势有着清晰的认知——被废墟掩埋,那样的伤来不及救治,是必然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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