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几楼?”姜霁北没回头,问。
小伙子倒也不遮遮掩掩:“我住二楼,206。”
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视野开阔的双数间,姜霁北在心里叹息一声,怎么好房间就分给了憨憨呢?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问:“短租的?你是学生?”
“我哪像你们啊,都是读过大学的高才生。”阿垚嘿嘿一笑,搓着手,看向姜霁北金色的头发,“我在学校门口的发廊上班,看你发质不错,很合我的眼缘,以后你想洗剪吹的话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姜霁北点点头,原来是个tony老师。
看到他点头,阿垚巴掌一张,用手对他比了个五,口中却郑重道:“七折!”
姜霁北:“……”
他突然觉得不对,转头看阿垚:“你没自己的住所吗?怎么是日租的?”
“你们学生这就不懂了吧?老板的发廊,还能给员工当宿舍呢?当然要自己租房住啦。”阿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日租,装修好,床软,最重要的是房东阿姨还会来打扫,多方便啊——”
“哦,”他说到一半,面色黯淡下来,“房东阿姨死了,没人打扫了,妈的。”
姜霁北:“……”
不愧是在早上无畏地问出“你怎么没死”的人,没心没肺没脑子,没脸没皮没德行。
就这还扒着门偷听呢,要是换池闲开门,后果就是池闲直接把他打死。
姜霁北故意问道:“刚才你有没有听到楼上的尖叫声?”
阿垚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听到了,不过我没去看。”
因为忙着偷听墙脚吧。
姜霁北在心里冷笑一声:“二楼就你自己住吗?”
“大包也住二楼啊,他在204。”阿垚不假思索地回答。
“大包是谁?”
“房东家的邻居嘛,他也是这个村的,出事那天刚好来做客,救被困在这了。”
原来是那个带头把房东夫妇锁起来的村民。
姜霁北一时间觉得有些讽刺。
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三楼,刚踏上走廊,就看到租客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走廊里。
“哦哟,有戏有戏。”住在二楼的阿垚跟到三楼来就是为了看戏,一见这场面,他赶紧挤进人群里。
姜霁北顿了顿,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收集线索,便走到人群后面,探头看了看。
谁能想到,这一看不得了。
只见一个丸子头男生跪坐在307号门的旁边,屁股在地板上蹭来蹭去,就好像他的腿脚是摆设一般,半天都不起来。
他的双手紧紧扯着一个女人的衣摆,嘴里每叫喊几句,就哭号几句,凄凄惨惨,甚是规律。
姜霁北一看就乐了。
因为这女的,是猪肚鸡。
更有趣的是,丸子头眼睛没红,眼泪更是没有,嘴巴却大大地张着。
每次哭号前他都先深深地吸一口气,在喉咙里酝酿出气泡音,才让肺部的气流冲出咽喉。
于是哭号声也变得毫无感情,与其说是哭号,不如说是在吼山寨秦腔,“嗷嗷”几下,道出了一声海枯石烂,两声天崩地裂,三声地球爆炸,四声五声宇宙热寂的豪情。
小小公寓竟然还有这等贵物。
姜霁北回想了一下,确认这个男生并不是刚才在车棚里看到的苏安。
那这人岂不是……
“你得对我负责!”号完几声,丸子头男生大声叫喊着,“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夜不归宿!学校比这里安全多了!”
“你不觉得这种良家妇女的发言对你来说很不合适吗?我出钱你出力,账都结了,你怎么还胡搅蛮缠起来了?”猪肚鸡被拽着衣角,想扯扯不开,想走走不掉,看起来很无语。
“这不是校鸡吗?”人群中,有人小声问了一句,“是那个罗根吧?”
“啥?校鸡?还是男的?”有人没见过这等场面。
听到人群里传来的议论,男生的脸色倏地变得更加苍白。
姜霁北倒是想凑猪肚鸡的热闹,然而他也没忘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默默地退出人群,刷开门禁,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给猪肚鸡发消息:“我搞到物资了,再拖延一会儿。”
“要多久?”猪肚鸡应付他人的时候不忘玩手机,秒回他。
姜霁北想了想,回复道:“越久越好,半小时吧,最好别让人上四楼。”
消息刚发出去,他马上就听到走廊传来猪肚鸡声情并茂的控诉:“哦!就你那牙签,我给了钱就不错了!你怎么不让大家看看——”
姜霁北:“……”
生理攻击不可取。
回到四楼,姜霁北没有马上去开垃圾垂直通道的通道口,而是先回了房间。
他勉勉强强用纸壳子凑出几袋看起来很多的垃圾,再装模作样地提出来。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垂直通道的门平时是锁起来的,但每个人都有通道口处的钥匙。
姜霁北来到通道口边上,放下垃圾,迅速用钥匙开锁。
刚推开门,呼啸的风声就从通道口传来。
姜霁北将绳索展开,把绳索一头的挂钩挂在门把手上绕了几圈后,再把绳索另一头顺着垂直通道缓缓垂了下去。
等他感觉到绳索触了底,便拿出手机,给池闲发消息:“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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