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华和自己二人同时戴上面具的,那是为了预防天南庄认出自己三人的本来面目来。照说揭下面具,应该是耿南华才是,但如今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孔,不是耿南华了。
李飞虹心头一动,急忙低下头,凝足目力看去,才发现自己从耿南华脸上揭下来的面具,似乎厚了许多。再仔细看去,原来有两张面具叠在一起,外面的一张,里层好像涂了一层胶水,所以戴到耿南华脸上,和他原来的一张沾在一起,被自己揭了下来。
耿南华果然是贼人假冒的,他脸上本来就戴了面具。老哥哥真绝,给他的面具里面涂了一层胶水,就算自己两人不揭穿他,只要他回到玉皇殿,自己取下面具来,行藏也就败露了,丁少秋道:“看来你果然是假冒的。”
李飞虹方才因碍着他是大哥的四爷爷,在真假无法确定之前,不好对他出手,如今面具揭下来了,这人显然不是耿南华了,他就用不着再顾忌什么了,扬手就是一掌,拍的一声掴在耿南华的脸上,冷笑道:“你现在还有何说?”
耿南华怒声道:“姓李的小子,你敢对我动手,好,丁少秋,这笔帐要记在你这小畜生的头上”李飞虹一掌掴过去,反手又是一掌,哼道:“你还嘴硬,你也不摸摸你的脸上,还有没有面具?
老哥哥早就知道你是假的了,所以给了你那张里层加了一层胶水,你戴到脸上,胶水经热气融化,沾住了你的假面具,被我一下揭了下来,你再敢冒充耿南华,不肯从实招来,我就只好点你五阴绝脉了。”
耿南华到了此时,身份已泄,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李飞虹道:“你还不说,哼,我看你还能挺得下去?”
右手疾发,振腕之间,一连点了他胸下五处穴道。丁少秋道:“贤弟真的点了他五阴绝穴?”李飞虹道:“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耿南华坐着的人忽然身躯一震,歪着倒了下去,李飞虹冷笑道:“你还装死。”用脚尖踢了他一下。
耿南华一动也没动,一点反应也没有。丁少秋目光一瞥,口中咦道:“不对,他嘴角流出来的竟会是黑血。”李飞虹一怔道:“他会服毒自杀?”
急忙蹲下身去,用手指在耿南华鼻孔前探了一会鼻息,说道:“他已经没气了,死了就算了,我们有面具为证,回去也可以交代了,好在他已经领我们到雷岭后山,离贼窠不远,我们摸上去看看情形,总要踩到一些敌情,才能回去覆命。”
丁少秋点头道:“贤弟说得极是,我们上去吧。”“慢点。”李飞虹道:“这具尸体可不能留在这里。”
话声一落,就飞起一脚,把假耿南华的尸体踢得往悬崖下滚落下去,随即偏头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假耿南华说的倒是不假,雷岭后山山势果然十分峻陡,一条逼仄得只容一脚的小径就像“之”字形弯曲盘旋而上。
两人不敢大意,由丁少秋走在前面,一路耳目并用,步步为营,藉着夜色掩护,终于登上山岭。
山顶南首,有一座殿宇,围以古柏,气势相当雄伟,那是武功门的祖师殿,高耸的围墙,紧闭着两扇朱漆大门,这里平日也很少有人上来,这时当然更不会有人了,从祖师殿下去。
有一道宽阔的石级,通往山腰,山腰以下,盖着不少房舍,因山势而起,一直通到山麓,才是武功门武德堂的所在。
他们是觑探天南庄虚实来的,自然要到下面去,才听得到消息。丁少秋朝身后的李飞虹打了个手势,正待朝山下走去,忽见山腰间似有几个人影正从石级朝上行来,一时不觉脚下一停,迅即缩身后退。李飞虹急急问道:“大哥,怎么了?”
丁少秋低声道:“有人上来了。”李飞虹问道:“是什么人?”丁少秋道:“还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三四个人。”
他目光左右一瞥,说:“我们到右首树林里去,先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再说。”李飞虹点点头,两人迅快的退入右首树林中,藉着树身隐蔽好身形,再悄悄探出半个脸去。
这时已快接近二更,天色极为黝黑,他们隐身之处,是在祖师殿大门右侧,距离大门少说也有十几丈远近,只有丁少秋目能夜视,才能看得清楚。过没多久,果见三个人影已经登上石阶,朝祖师庙大门走去。
李飞虹悄声问道:“大哥,这三个是什么人呢?”丁少秋道:“走在最前面的是盛锦花,她后面两人则是盛世民和公孙轩。”李飞虹奇道:“深更半夜,他们三人到山顶上来做什么呢?”
丁少秋扯了他一下衣袖,说道:“快别说话,他们站在大门外,好像在说什么话呢。”就在他说话之时。
只见两扇朱漆大门徐徐开启,射出灯光来,门内是两名宫装侍女手持宫灯,并肩走出,迎着三人躬身一礼,回身朝里走去。盛锦花等三人相继跨入,大门又缓缓关起。李飞虹悄声道:“大哥,我看这里一定住着一个身份很高的人。”
丁少秋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李飞虹笑了笑道:“因为刚才三人站在大门口,躬着身子,很恭敬的样子,好像属下晋见上司一般,”丁少秋奇道:“盛锦花、盛世民还有上司?这会是谁呢?”
李飞虹道:“这要进去看了才会知道。”丁少秋直起身道:“走。”李飞虹道:“我们进去可要小心些,我想这人一定很厉害。”丁少秋笑道:“江湖上最厉害的人我都见识过了,还怕谁来?”两人悄悄掩出树林,掠到围墙下面。
丁少秋低声道:“我先上去,你看我手势再上来。”李飞虹点了下头。丁少秋足尖轻轻一点。
飕的一声跃上墙头,目光迅速一转,发现墙内是一个大天井,阶上一座大殿,掩着六扇雕花长门,一片黝黑,不见人影,这就伸手往后挥了一下。
李飞虹立即相继跃上墙头,两人轻若夜鸟,飘落地面。李飞虹傍着丁少秋悄声道:“看情形他们是往后进去了,我们快走。”大殿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铺着石板的路,通往后进,两人就循着右首一条行去,走到一半,就有一道矮墙,开着一个圆洞门。
这座矮墙,正是分隔前后进之用。丁少秋走在前面,跨进圆洞门,一路耳目并用,差幸对方并没有半点戒备,也不见半个人影。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后进,阶前是一个院子,放着不少盆栽花木。
阶上一排五间,中间一间像是堂屋,掩着雕花长门,灯光就是从门上射出来的。丁少秋朝李飞虹打了个手势,从走廊绕到正面,再悄悄掩进最右首的一扇雕花门下,侧着身子往里瞧去。
这间屋内像是一间佛堂,中间供奉着一幅画像,供桌左首放着一把高背太师椅,坐着一个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老妇人,双目微阖,握一串佛珠,手指一颗一颗的拨着。
右边下首站着三个人,正是盛锦花、盛世民、公孙轩,他们躬身而立,状极恭敬,这时正由盛锦花向她报告着午前一干参与大会的人服过解药之后,由天南庄和各大门派动手的情形。她说得很详细,先前只有丁少秋一个好像没有中毒。
后来忽然出现了几个青衣人,其中两个以纱巾蒙面,另外一个使的是“烁金掌”以致战况急转直下,自己不得不下令撤退。鸩面老妇突然双目乍睁,沉声道:“你说什么“烁金掌”这人会是谁?”盛锦花低着头道:“侄孙媳不知道。”
鸩面老妇尖声道:“给我快去查。”盛锦花躬身应着“是”鸩面老妇在说话之时,目光忽然朝右首一扇雕花门上投来。
丁少秋只觉她两缕奇亮无比的目光好像对着自己,心头方自一惊,耳中也同时听到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小辈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到我这里来觑伺”
话声堪堪入耳,陡觉身上一紧,好像被人一把挟住,腾身而起,划空飞射出去,接着只听那老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哼道:“你还想逃?”这四个字听来一个字比一个字远。
但觉两耳风声嘶啸,凌空直坠而下。这人只用一只手把自己挟在肋下,自己就好像武功全失,毫无挣扎余地,而且这人飞行之速,凭自己感觉,几乎比射箭还快,这人会是谁呢?既然挣扎不得,也只好任由他挟着飞行了。
一会工夫,就已泻落平地,但这人依然朝前飞掠如故,这样快速奔行约莫持续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渐渐缓了下来。在他快速奔行之中,急风迎面吹来,根本连气都喘不过来,别说开口说话了。
现在这人脚步缓了下来,风声也小了,丁少秋正待开口,只听李飞虹的声音说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丁少秋正在担心李飞虹的安危,听到他声音不觉喜道:“贤弟,你也被他挟持来了,李飞虹喜道:“是大哥,你也遭他挟持了,这人是谁呢?”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并无恶意。”“哼。”李飞虹道:“没有恶意,怎么不放开我们?”
只听一个尖沙声音接口道:“小兄弟说得对,老哥哥对你们怎么会有恶意?自然半点恶意也没有了。”李飞虹听说他是老哥哥,心头大喜,扭动了下身子,叫道:“老哥哥。
原来是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蓝褂小老头果然两手—松,放下两人,耸耸肩,瞪着两颗豆眼,嘻的笑道:“做什么?
要不是我老哥哥出手得快,抢起你们两个就跑,这时候你们两条小命,只怕已经保不住了呢。”李飞虹问道:“老哥哥,你说那个瘪嘴老太婆有这么厉害?”
“唉。”老哥哥摇着头,说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们知道这老婆娘有多厉害?老哥哥已经掠到墙头,还被她那阴风鬼爪抓破了背心上一块衣衫,只要半步之差,咱们就逃不了啦。”
他转过背来给两人瞧,蓝布大褂上果然被抓破了手掌大一块。丁少秋道:“她追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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