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真子道:“顽石大师离开少林寺之后,就自号石头和尚,武林中人都把他视为佛门怪杰,贫道小时候常听大师兄说起,对尊师好像十分推崇。”谷飞云道:“对了。
道兄和掌门道长年龄差得很多。”长真子道:“贫道是先师关门弟子,从小由大师兄代师传艺,所以名虽师兄,实同师徒。”说到这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咱们该下山了。”经过这半天时间,谷飞云觉得长真子为人爽直,和自己三人极为谈得来,自己出道江湖,自然要多结交一些名门正派中人才好,因此在下山的路上,和长真子交谈较多。
回转下院,已是傍晚时光,长真子把三人送回客舍,说道:“谷少侠三位请回房去洗把脸,住在这里的宾客,晚餐会由厨房送来的,恕贫道告辞了。”谷飞云道:“道兄何用这么费事,在下兄弟和大家一起到斋堂进膳就好了。”
长真子笑道:“这是敝观的的规定,有人住进宾舍,就已通知了厨房,三位是敝观贵宾,怎好和观中弟子一起用膳呢?好了,恕贫道失陪了。”朝三人打了个稽首,转身往外行去。
一名青袍道人果然给三人送来洗脸水,等三人洗过脸,打着稽首道:“三位少侠请到膳厅用餐,贫道替三位带路。”
三人随着他由回廊走入中间一间,此时已经张上了灯,膳厅相当宽敞,中间只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八盘茶肴,却只有三副碗筷。谷飞云问道:“道兄,这里没有别的客人吗?”
青袍道人躬身道:“一般游客,都是住在前面客舍的,这里是敝派接待贵宾之所,所以平日难得有人住到这里来,三位请用膳吧。”说完,青袍道人便退了出去。
谷飞云道:“华山派把我们当作贵宾,真是不好意思。”荆月姑道:“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客气了。”三人各自占了一方,虽是素斋,每一盘都做得十分可口,三人用过饭,回到房中,青袍道人又给三人沏了茶送来。
荆月姑、冯小珍因时间尚早,就在大哥房中坐下来喝茶聊天。冯小珍道:“大哥,铁扇子这人蛮不错的。”谷飞云点头道:“他不但谈吐不俗,读过不少书,就是一身所学也相当高明呢。”
冯小珍问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谷飞云笑道:“他陪我上下峻岭,一直和我并肩而行,走得不疾不徐,也不见他有半点喘息,这一路和我交谈着,如果内功较差能办得到吗?”
冯小珍道:“但我和二哥也没喘气啊。”谷飞云笑道:“你们在紫云岩练了五个月的功,已经今非昔比,哪能和一般练武的人相提并论?”冯小珍道:“他是七师弟,难道会比他五师兄还高明?”
谷飞云道:“三弟,你真是小看了华山派,人家屹立武林,号称四大剑派,灵敏百年来,历久不衰,自然有他们的长处。你在第二招就胜了那位道长,并不是他剑法不济,老实说他在功力方面胜你甚多。
只是你使的剑法身法,出自师母,使他无所适应,如果你使的是从前的剑法,十招之内必败无疑,所以他才会说接得下他十招,就放我们下山,他原本是有必胜把握的。”
荆月姑道:“大哥说的不错,师父也说,我们内力尚浅,下山之后还要勤加练习,不然,遇上真正高手,还会吃亏的。”冯小珍道:“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练功了。”荆月姑跟着站起,说道:“大哥,明天见。”
两人退出房去,谷飞云起身闩上房门,脱下长衫,一口吹熄灯火,就在床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谷飞云自从在桐柏山望仙观练成“太清心法”每天晚上都是坐着练功,从不躺下睡觉,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自然更上层楼,一经跌坐,就能进入浑然忘我之境。
时间渐渐接近二更,突然,南首窗下,响起极轻的弹指之声。谷飞云缓缓睁开眼,只听窗外有人轻声叫道:“谷飞云,你出来,”
谷飞云迅速跨下床,披上长衫,一手拿起长剑,轻轻开启房门,走出长廊,瞥见南首墙头似有人影一闪而没,这就长身掠起,一下纵身飞上墙头,凝目看去,果见一条人影已在十数丈外,凌空飞跃,朝西掠去,也就施展轻功,一路跟踪下去。
不过一会工夫,就已飞出下院围墙,那人影依然一路飞掠,去势极快,以目前谷飞云的轻功来说,要想追上他也并非难事。
但为了要看看此人把自己引出来究竟有何目的?是以只使出五六成功力,和对方保持了十来丈距离,一直跟在那人身后,并没有迫近上去。现在一前一后两条人影穿出松林,前面那条人影依然没有稍停,循着一条山径奔掠如飞。
谷飞云也不即不离的跟了下去,依然和他保持了十来丈的距离。片刻工夫,已来到一处荒僻山坳间,前面那条人影奔到一棵大树下,忽然刹住身,转过身来,这自然是要在这里和谷飞云见面了。
谷飞云和他只差了十来丈距离,自然来得很快,就在那人转过身来之际,也已到了他面前,停住身形,那人朝谷飞云笑了笑道:“少侠想不到会是贫道吧?”
原来他正是华山七真的长真子。黑夜之中,谷飞云目若明星,含笑道:“在下早已看到是道兄了。”长真子微微一怔,又道:“那么谷少侠可知贫道约你到这里来,是什么事呢?”谷飞云看着他,问道:“在下正想请教?”
长真子被他看得微感不安,勉强笑道:“贫道不是说过,有机会想见识见识谷少侠的身手,此处即是白天,也很少有人会来,正好让贫道开开眼界。”谷飞云笑道:“原来道兄还一直记着三弟那句话,其实”长真子不待他说下去。
连忙摇手,笑道:“贫道和谷少侠一见如故,才约谷少侠出来的,谷少侠不用再推辞了,贫道只是为了开开眼界而已。”
他不待谷飞云开口,举了举手中铁扇,又道:“谷少侠长剑不是带来了吗,贫道想以手中铁扇讨教几招,我们只是友谊赛,大家点到为止,谷少侠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谷飞云看他说的坦诚,自是不好再推辞了,这就爽朗地道:“道兄既然一定要在下献丑,在下只有奉陪了。”长真子轻笑道:“多谢谷少侠,那就请亮剑吧。”他虽已四十出头,但皮肤白皙,身材较瘦,看去依然英俊潇洒,尤其打开折扇,轻轻扇着。
这份模样倒有几分像王孙公子一般,谷飞云看得心头突然一动,他和束无忌动过几次手,还有张少轩、秦剑秋在和人动手之前,不是也和他一样。
使人有一种洒脱悠闲之感?他莫非?长真子看他望着自己出神,心头也不期暗暗一跳,眨动目光,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么还不亮剑呢?”
谷飞云缓缓抽出长剑,抱胸而立,抬目笑道:“道兄请赐教了。”长真子折扇随手划起,左足倏地跨上,口中说道:“贫道有僭了。”
一道半月形的扇光直划过来,身形轻轻一闪,忽然闪到了谷飞云右首,手腕一翻,迅速带转扇势,变成了横扫,内劲嘶然,从扇面涌出。谷飞云在他欺到右首之时,身子跟着斜转过去,直竖的长剑用剑脊朝他横扫而来的扇面上压下。
这一招并无招式,只因自己此剑削铁如泥,怕削毁了对方的扇子,才改用剑脊的。哪知人影一闪,长真子忽然不见,不,一缕劲风朝自己身后右肩射来。
谷飞云心头一怔,急忙施展“剑遁身法”身形轻旋,避敌还击,刷的一剑斜划出去,这旋过身去,剑光也正好朝长真子追击过去。
长真子肩头轻轻一摆,就让过剑势,铁扇早已收拢乘势点了过去。谷飞云看他施展的身法,果然和束无忌一般无二,心中更加明白过来。老实说,方才还未交手之际,长真子折扇轻摇的神态,早已使谷飞云生了疑,所以一直没有展露自己所学。
只是随手肆应,要看看你究竟有些什么花样?长真子展开身法,谷飞云也展开了身法,这一来,两人身形交互闪动游走,两件兵刃却成了互相追逐的点缀品,好像只是虚相指点,根本谁也攻不到谁?长真子心头暗暗称奇,忖道:“师父“灵飞步法”乃是师门独一无二的身法,谷飞云使的又是什么身法呢?居然和师门绝技异曲同工,难分上下?”
谷飞云那天和束无忌交手,时间不多,只看到他几个动作,今晚和长真子交手,是存心要看看他有何伎俩?何况当日和束无忌交手之时,和今晚的谷飞云,在武学造诣上已有不可同日而语。
今晚他和长真子交手,等于是猫戏老鼠,毫不费力就能应付裕如,所以有时间默默的看清楚长真子每一个动作,心头却也暗暗惊异:“通天教门下光是这一套身法,用来对付各大门派的高手,就可立于不败的地位了。”
不过盏茶工夫,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十几个回台了,不,其实不过是你使出的一招落了空,而我使出的一招也同样落了空,没有一个回合真正的交过手。两条人影交织之中,响起长真子的声音:“谷少侠请住手。”
谷飞云立即站停下来,含笑道:“道兄身法精妙,今晚开眼界的该是在下才对。”长真子目光如星,摇摇头,笑道:“我们一见如故,谷少侠怎么又和贫道客气起来了呢?”他不待谷飞云开口,接着又道:“方才这一场。
只是互相施展特殊身法,没有真正交手,现在贫道想和谷少侠约定,双方不准施展特殊身法,再较量一场,不知谷少侠意下如何呢?”谷飞云心中暗道:“不知他又要使什么花样了?”
一面含笑地道:“道兄既然说出来了,在下也只好奉陪了。”“谢谢你。”长真子笑了笑,又道:“不过贫道要换一件兵器了。”他把铁骨折扇往腰间一插,回身走到大树根旁,俯身拾起一柄长剑,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朝谷飞云走来,说道:“贫道要使剑了,但仍是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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