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扑哧一声笑着打断孙思正的话头:“好啦,好啦,老孙头变得越来越谄媚恶心,二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何须如此拍马屁。”
“呵呵,孙管家的当年故事我只断断续续地听说过一点,师父、师娘可否说个全套给徒儿听呢。”
“啊!那啥,老爷和夫人还是说说别的吧,譬如海外的风物,听说是千奇百怪,这里所见比起来压根不在一相档次上。别的不说,就说那位墨老爷,既然是墨麒麟的真身,相貌之上必定有奇伟的地方。”
董思焉不为其所动,掩嘴轻笑:“初到曲江孙管家不肯到街上走一走、看一看,非拉着我们钻进这个僻静的雅间,想必是怕遇到故人。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呢,用上师父所赐的易容丹变化身高、形貌,就算至亲当面也认不出来的。”
陶勋轻呡一口茶水,道:“好啦,不要再取笑老孙头,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之间,房内人影一晃,墨明出现在桌旁。
孙思正忙冲门外叫茶博士进来添茶。
墨明一见陶勋就讶道:“才十天不见你怎么成这副模样?又受伤了?”
陶勋微微颔首,道:“一点小伤,不打紧。”
“劝你不要掺和崆峒派的事你不听劝,吃亏了不是。”墨明呡了口茶然后夸张地吐掉,嚷嚷道:“这是什么茶水?别人吃过的嗽口水吧!”
丁柔不满地道:“墨老爷何必说得这么恶心,就这嗽口水我家相公已经吃了三盏,你若不想吃就让他们撤掉。”
墨明嘿嘿笑道:“嘿嘿,我不习惯这种粗糙茶水,我有上好的茶叶,让他们冲几壶来一人一壶。”边说边拿出一个两层抽屉式金籄,打开下面一层,一股茶香扑鼻。
陶勋将孙、董介绍给他,董思焉起身将茶博士唤进来,那人闻到茶叶香立即大赞不已,连连追问茶叶来历。
小金籄看模样只能装下一两钱茶叶,墨明却从里面抓来二两多,而屉中茶叶似乎没有减少的模样,瞧得那茶博士愣立当场半天没想明白。
墨明故意重重地拍桌子吼道:“愣着干吗,快取整套茶具来,老爷我要给几位贵客上演全套茶艺。”
很快,整套茶具取了来,墨明象模象样地照着茶艺的流程给众人沏茶。
陶勋品着香茗,道:“墨兄技艺娴熟,似是此道中人。”
“哈哈,我每次从北戴斗极宫溜出来总要到凡间找熟习此道的高人切磋一番,说起来我到中原两千年,别的没有瞧得上眼的,唯有此道特别喜爱,将来带回厌火岛也好让别人见识见识。”
“呵呵,茶道修心养性、淡泊宁远,墨兄的性子习此道的确相得益彰。”
“陶夫人这是在讽刺我。”墨明将茶杯凑在鼻子底下慢慢地嗅了一会,道:“陶兄,厌火岛之行还是作罢吧。”
“何出此言?”
“在崆峒的时候我便觉得你有伤在身,面色惨白之状不似修道之人当有模样,应是元气亏虚甚重。今天再见面,发觉你的气色比当日更要差上三分,这才十天不见而已,安知再过十天不会更糟?海外非比中原,藏龙卧虎之辈比比皆是,以你的状态一个不小心恐有性命之忧,我不忍你因我之邀约而将性命坏在海外。”
“墨兄此话是关怀乎或为激将乎?”陶勋放下茶杯道:“你太小瞧于我,我的伤再如何加重,丝毫不会影响海外之行。不过,倘若墨兄觉得有我同行不太方便回厌火岛,我们分道而行便是,我们师徒只是想到海外见识一番,倒不一定非去厌火岛不可。”
“哈哈,陶兄不要生气,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丑话撂在前头,免得你到海外后遇到凶险的时候埋怨我。”
陶勋淡淡一笑,举杯示意:“多谢墨兄关怀。”
墨明举杯还礼,爽朗地道:“喝茶,喝茶,喝完茶就动身。”
这时,外面大街上传来争吵喝骂声,先是三五个人的声音,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汇聚过来,接着就听见棍棒齐举打作一团。
墨明不满地道:“吵死了,我最不爱混在凡间,市井中芸芸众生追名逐利、任气斗狠,将空气弄得污浊不堪、臭不可闻,你居然约在这种地方会合。”
“道家曰和光同尘,此亦修行之一道也。何况我从崆峒山过来,路上需掩藏行迹不被别人发觉,也只有混在凡尘最有效。”
众人说着话,外面的打斗进入白热化,听声音其中一派开始占据上风将对手打散,吃亏的一方四下逃散,有被打得昏头黑脑之辈慌不择路地闯进茶馆,后面两人舞着棍棒紧追不舍。
墨明眉头大皱:“咦,往我们这间过来了。”说着打算施术将来者赶开。
孙思正突然急声唤道:“墨老爷,且勿动手。”
墨明奇道:“怎么了,有不妥吗?”
“呯!”雅间门被撞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倒退进来翻了个跟头倒地上,紧跟着外面闯进两人棍棒齐下一顿好揍。
孙思正大喝一声:“住手!”
打人的两个壮汉恍若未闻,继续举着棍棒狠揍不休。
陶勋以目示意了一下,董思焉身形一晃撞到两人身边,左拳右掌迅捷无比地击中他们的软肋。
那两人肋下一麻,顿感好似嗓子被扼住般提不上气,只得弃掉棍棒,双手捂住咽喉张大嘴使劲地吸气。
挨打的人见有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躲到孙思正身后,将鼻青脸肿的脑袋藏在椅子靠背后面,身体瑟瑟发抖。
董思焉下手不重,两个壮汉子很快喘过气来,待看清楚了让他们吃亏的只是一个的清秀书僮,不由得怒火上撞,怒骂:“嬲你个兔爷们,找死。”边骂边挥拳打上来。
孙思正实在忍不住,运气捏碎手上茶杯,将碎瓷片当暗器打出去,正中两个壮汉的手、腿和上嘴唇部位,碎瓷片深嵌入肉中令他们鲜血长流,当场失去再动手的能力。
两人都没看清对方如何动手就吃了大亏,知道踢到铁板,开始怯懦地往门口退却,捂着嘴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敢管第五老爷家的事。”
孙思正道:“我们是过路的客商,你们第五家与孙家的破事自去闹腾便了,谁爱管你们,尔等狗才不该闹到老爷的茶室里来,这点教训算是轻,快滚,不然有你们两个奴才好瞧的。”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恨恨地道:“好,算你狠,我会叫弟兄们在外面守着,你们最好不要走开。”撂下话后转身便走。
挨打的人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从孙思正的椅后出来,匆匆向他们施礼道谢:“孙孝晫感谢老爷相救之恩,第五家在曲江势力庞大,家里凶奴众多,他们真的会堵在门口对你们动手的,请老爷趁外面尚在混乱时赶紧离开吧。”
“几个小鱼小虾罢了,怕个屁。”墨明满不在乎地道:“他们最好别堵门,不然老爷我一个人就能打得他们爹娘不认。”
孙孝晫劝道:“老爷切不可逞一时意气,第五家的恶奴是经过江湖好手传授棍棒技击术的,悍勇在本地是出了名的,还是能避则避吧。”
墨明还要再说,陶勋拦住他道:“墨兄,请让孙大官人来处置吧。”
孙思正感激地朝陶勋微微点头,然后问孙孝晫:“你说你是孙家的人,是哪个孙家?”
孙孝晫很是骄傲地道:“自然是城南永发庄的孙家。”
“‘忠义思祖德,孝友振家业’,你是孝字辈的喽,现在的家主可是孙德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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