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就这样直直地盯着祁景川,双眼一眨不眨。
祁景川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他觉得阿丽看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更准确地说,阿丽看的不是这个梦境里“王成功”的表象,而是他皮囊下属于“祁景川”的灵魂。
难道说......阿丽发现他并不属于这个梦境了?
祁景川不露声色,憨厚地笑了笑:“阿丽,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说着,他摸了摸脸颊。
“没有。”阿丽的声音毫无起伏,“王成功,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做醪糟汤圆,我不喜欢吃甜的。”
祁景川缩了缩指尖,糟糕,是他疏忽了。
阿丽最近胖了三斤,一直说要减肥戒糖,他却给阿丽做了一道甜食。
原因很简单,昨晚他给阿丽奶茶时,阿丽喝得很开心。
尤其是当喝到奶茶的第一口,她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久违的餍足神情,说明阿丽实际上是喜欢甜食的。
不管了,赌一把吧。
·
“阿丽,”祁景川看着阿丽,嗓音温柔,“你不要减肥了,你一点都不胖。而且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甜的了。”
阿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是第一个发现我喜欢吃甜食的王成功。”
祁景川顺着阿丽的话说道:“阿丽,我是你的丈夫,当然知道你的口味。”
阿丽是个娇纵刁蛮的大小姐个性,平时表情非常丰富,但此刻她的五官却变得异常僵硬,像是一台机械:“王成功,你为什么不碰我?”
祁景川:“......”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问吗?
他悻悻地说:“阿丽,你忘了吗,我那方面......不行啊。”
阿丽又说:“你是第一个不碰我的王成功。”
祁景川怔了怔。
·
阿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丽发现了他并不是真正的“王成功”!
祁景川背脊一僵,他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在心中快速复盘自己这一整天的行动:
清晨起床给阿丽做早餐,出门前给窗台上的多肉浇水,中午给阿丽点好外卖,傍晚买好菜回家做饭洗碗拖地,在阿丽锻炼完后给阿丽洗衣服,睡前帮阿丽搓脚。
这就是窝囊废王成功按部就班的一天,祁景川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步骤。
阿丽能够发现他不是梦境里的“王成功”,除非......
祁景川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除非梦境生物和玩家一样,也是在演戏!
祁景川不由得加重了呼吸,耳边是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强烈的不安感袭来,祁景川喉结滚动,微微咬了咬舌尖,借由生理上的痛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即使梦境生物也在演戏又怎么样,只有裁判有权裁决玩家是否清醒。
他没有被抓到做出违背梦境人设的事,就不算违规。
·
祁景川定下神来,勾起唇角憨笑:“阿丽,你说什么呢,你今晚怎么怪怪的?”
阿丽定定地看着祁景川,再次重复道:“王成功,女人的脚不要摸。”
祁景川:“阿丽,瞧你说的,我刚才不还给你洗脚了吗,你也是女人,我摸了你的脚。”
阿丽对他说:“王成功,我是你的老婆,不一样,别的女人的脚,不要摸。”
祁景川为阿丽掖好被角:“瞎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摸别的女人的脚,我心里只有你啊,阿丽。”
阿丽嘴唇开合的幅度很小,让她生动明艳的五官看起来显得非常呆板:“王成功,女人的脚不要摸。”
祁景川脸上憨厚的笑容僵了一下。
阿丽没再说话,兀自闭上了双眼,睡觉了。
祁景川在心里琢磨阿丽再三强调的这句话——
“女人的脚不要摸。”
阿丽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是什么......暗示吗?
·
凌晨一点,宫乾准时下播。
他打开502的房门,果然,祁景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么准时?”宫乾抬了抬眉毛,“哥哥,你是不是看我直播看了一晚上?”
祁景川清了清嗓子:“我是在对你的表演进行监督。”
他绝不会承认宫乾的直播挺有意思的,他现在一个晚上不看就难受。
宫乾一脸惊讶:“那你看了这么久,一块钱都没给我打赏过?”
祁景川:“......”
宫乾变脸似的,秒换上懊恼的神情:“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谈钱,谈钱伤穷逼的自尊。”
祁景川嘴角抽搐两下:“别废话,干活。”
宫乾一脸哀怨:“你给阿丽当牛做马,我给你当牛做马,哥哥,你再不给我个名分,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祁景川皮笑肉不笑:“想要名分啊?”
宫乾“嗯嗯”点头,用无辜的表情戳祁景川的痛楚:“就像你这满脸的抓痕,就是阿丽给你的名分。”
“那我也给你名分,”祁景川微笑,“明天我就带你去纹身店,给你脸上纹两个字。”
宫乾似笑非笑:“哈?你要在我脸上纹你的名字?哥哥,你的占有欲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是我的名字,”祁景川双手环抱胸前,冷冷道,“左脸纹个‘s’,右脸纹个‘b’,合起来就是sb。”
宫乾失笑:“你就白嫖我吧你。”
不知道为什么,祁景川耳根一热,不自在地挪开眼神:“快去。”
宫乾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遵命,哥哥大人。”
祁景川脸颊也开始隐隐发烫,他转身要回501,宫乾拉住他的手。
“怎么?”祁景川扭头问。
宫乾说:“禁忌还没有出现,要小心。”
祁景川点头:“你也是。”
·
祁景川回到了501,进了厕所,锁上门。
他踩着塑料椅,卸下了排气扇,再次进入了两个厕所间的夹层。
两个厕所间的夹层仍旧十分逼仄,黑暗像是一块巨石,压得祁景川喘不上气。
他打开手机电筒,匍匐着找到那块玻璃的位置。
抬头一看,这次的玻璃不同于上次,是透明的,毫无异常。
而这一次,隐藏空间没有出现,那具女尸同样没有出现。
祁景川心中隐隐有了推测,他知道触发隐藏空间的是什么了。
·
大约五分钟后,玻璃上方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张鬼脸,隔着玻璃和祁景川对视。
......草!
祁景川瞳孔骤然紧缩,哪儿来的鬼!
青面獠牙,呲牙咧嘴,也太他妈丑了!
不对。
祁景川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么潦草的长相,怎么有点眼熟,很像是宫某人的绘画风格啊......
祁景川定睛一看,那张鬼脸果不其然,是画在一张白纸上的。
“宫、乾!”祁景川在心里破口大骂,“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下一秒,鬼脸消失了,玻璃上取而代之的是宫乾吊儿郎当的坏笑。
要不是在夹层里行动受限,祁景川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冲上去“哐哐”给宫乾两拳!
·
从祁景川的角度仰视,宫乾蹲在601的厕所,手中拎着那个诡异的人形玩偶。
宫乾屈起两指,轻敲了两下玻璃,询问祁景川是不是准备好了。
祁景川同样在玻璃上敲了两下,意思是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然后,宫乾拎着人形玩偶,将玩偶正面朝下,按在了玻璃上。
在祁景川的视野中,玩偶的脑袋渐渐放大、放大......
当玩偶完全被按在玻璃上的那一刻,它血红色的眼珠正对着玻璃。
这块本来透明的玻璃,就这样变得猩红。
就如同祁景川第一次进夹层时看到的那样,仿佛玻璃上覆盖着一层浓稠的血液。
原来他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血,而是玩偶的眼睛。
人形玩偶正透过玻璃,静静注视着这个逼仄的厕所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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