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心中担心妹妹,见了拓拔浚并太后太妃只是草草地行了个礼,便直冲内室。
幸而那三人知他是心中着急,并无怪罪。兼之北魏乃胡人所建,汉人的尊卑之别应用的很彻底,但是男女之防倒是不是太在意。贵族平民之中大有女子抛头露面当家作主的,何况是冯熙和冯宁还是亲兄妹。也就随后跟进。
众位太医自是看见冯熙毫不奇怪,只是面对这位朝廷新贵铁青的面色,非常的惶恐。
只有先前那位最年轻的太医自顾自地在拿出配好的药丸递给侍书。
侍书接过,小心地抬眼看看张佑。张佑暗暗点头,侍书方喂冯宁吃下。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殊不知却被两双眼睛看在眼里。
“怎么样?”拓拔浚急急问道,语气很是不好。
那个太医倒是沉得住气,恭声答道:“陛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娘娘今日便可醒了。”
“当真?”
“臣以脑袋担保!”
“好,只要宁儿醒了,朕给你加官晋爵。”拓拔浚终于舒了一口气。
“谢陛下!”
也是天随人愿。冯宁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睁开了闭了一天一夜的眼睛。
“我怎么了?”冯宁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
拓拔浚第一个冲向床,握住冯宁的手,抚向她的脸颊,直到确定她是真的醒了,才放下心来。
“没事,只是睡了一觉。”拓拔浚并不想现在就把事情说出来,搪塞道。
冯宁知她意思,心中一暖,又自己的算计泛起愧疚,神色有些复杂。伸出手抚上拓拔浚脸上新生胡茬,她没有错,只有这样在宫里才能保住自己想要的幸福。横竖她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所有一切也不是她的安排的。想到这里心中一定,便柔声说道:“我睡很久了吧?”
“是啊,一天一夜,朕担心死了。”拓拔浚是柔情万分。
屋里的其他人看他二人的样子,都知趣地退出内室。
“我没事了,你好久没睡了吧。”冯宁看着拓拔浚的黑眼圈“没事了,休息一会儿吧。”
拓拔浚放下心中大石,也觉得困了,便欣然地在冯宁身边躺下,双手抱住冯宁,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方才睡去。
冯宁放软身子,任由他搂着,也缓缓地闭上眼。这样的幸福能到天长地久该多好啊!
直到暮色苍茫拓拔浚才醒来,去了心事,睡足了觉,拓拔浚只觉得神采熠熠。看向枕边还在熟睡中的冯宁,眼神变得柔了,呆呆地看了好一会,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去御书房处理积压了二天的奏折。
临走还吩咐守在门口的侍棋不可惊动冯宁。惹得侍棋对冯宁艳羡不已。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小心打扰了娘娘。”侍书来时便看到侍棋满脸的春色。
“没什么。”侍棋不好意思地笑笑。
侍书似有所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侍棋一番,方才沉声说道:“侍棋你可记住了,娘娘对我们恩重如山,更是从小待我们如姐妹。你万不可作出丝兰一般的事情,到时娘娘饶得了你,我和侍画万万也不会原谅你得。”
侍棋心一惊,好一会才讪讪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替娘娘开心而已。”
“这样最好。”侍书深深地看了侍棋一眼,才走进内室。
侍棋拍拍胸脯,却满脸愁色。人管不住心该怎么办?原来帝王也可这般柔情!
侍书进来时,冯宁已经醒了,拿着本诗集歪在床上。
“娘娘,太妃娘娘留了话,明日她和少爷再过来瞧娘娘。”
冯宁闻言放下诗集,叹口气道:“侍书你说,姑姑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奴婢看不出。”侍书答道,冯婉宫里二十几年,岂是她可以看透的。
“算了,横竖是自己的姑姑,我终究是太莽撞了。”
“可收效很大,陛下盛怒下把许美人废为庶人,打入暴室。赵东数十年的经营都落在我们手中。”
“那倒是,只要他不知道我便是好的。”冯宁想起拓拔浚又泛起一抹笑意。
思索片刻又吩咐道:“这次的事就揭过了,后面的由王质去收拾。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你也嘱咐一下宫里的人不可骄纵了,若是仗势欺人就休怪我无情!”
“奴婢晓得。”
“你先去跟福禄说声,对许卉照顾着点,我明儿再跟陛下说一声,把许卉送入永安巷也就是了,在暴室不合规矩。”
“可是娘娘,她这么害你!”侍书不服,若不是刚好张佑在,娘娘便真的遭难了。
冯宁转过头,看向侍书,说道:“侍书,你不是一般的侍女,从小我学什么你几乎也学了什么。你难道看不出许卉是什么样的人吗?”
侍书一震,半响才答道:“的确,奴婢也奇怪,许美人一看就是个无谋之人不像是知道望月鳝的人。难道?”侍书瞪大了眼睛。
冯宁点点头,叹道:“一想到有人就在暗处盯着我,我却不知道她是谁,便觉得毛骨悚然。”
“娘娘,想对娘娘不利的也就是后宫那些人,奴婢让人一个个去查。”侍书急急说道。
“你也怎么说这昏话,一个个查过来,姑姑辛苦二十年建立的情报网便被我们给废了。”冯宁惊喝道。侍书一惊低下头。
看着侍书低下的头,也知为自己担心,放软了语调:“也不定是后宫,眼前我和哥哥那样受宠,怎么会没别人算计。说不准就是朝中贵族。”
侍书闻言一凛,便听到冯宁又说道:“如今我们也就只能步步小心了。明日与姑姑和哥哥商量商量再说。”
侍书连连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把晚膳端进来,我在床上吃吧。陛下大概今日是过不来了,两日的奏折也够他受了。”冯宁想起不由一笑。
“是。“侍书领命离开,突又折了回来,呆在那里似要说什么又说不得。
“有事吗?”冯宁奇怪地问道,侍书很少这么犹疑。
侍书面上终于露出决绝之色,凝声说道:“娘娘,把侍画调回来吧。”
“我当什么事呢,宫外的事须得一个可靠谨慎的人。”冯宁笑道,何况侍画看起来并不喜欢宫廷,她自己已经不得自由,又何必害了好姐妹呢。
“可是,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侍棋和莲花姐都不是好算计的人,甚至可能被人利用。唯有侍画回来,奴婢才放心。”侍书急急说道。
冯宁听完,沉思了半响,方说道:“侍画回来我也得一臂膀,可宫外的作坊也须得一人。”
“侍棋便可。”侍书脱口而出。
“侍棋?!”冯宁对上侍书的眼睛,侍书有些心虚地避开。
“侍书,你给我说实话。你还不知道侍棋的性子担不得大任,你这般想要把她调出宫是何道理?”冯宁提高声音厉声问道,不会是她二人有什么芥蒂,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侍书用力地咬唇,两边都让她十分为难,终于下定了决心,蹦出句话来:“奴婢只是不想丝兰的事重演!”说完方如释重负,偷眼看向冯宁。
冯宁没有反应,寝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好一会,侍书大着胆子问道:“娘娘?”
“就照你说的办吧!”冯宁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是。”侍书不敢多言,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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