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垂着脑袋,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过了一会儿,才用鼻子发出轻轻一声“嗯”。
“这不能算是辱骂,说真的……”向斯年摸了摸鼻子,用这个动作遮挡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我不能理解你生气的点是什么。”
“听他说话我就烦。”
“你还记得你答应我要跟他好好相处吗?”
“我做不到。”林迁破罐破摔,“是他先挑衅我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找他谈话,在我看来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
向斯年无奈地耸了下肩膀,道:“我找过他了。他态度很好,说自己没有过激的意思,让你误会了很抱歉。”
“那都是他装出来的!”林迁激动地倾身向前,“他是有很多朋友,但他绝对不是好人。如果你觉得我打人的理由不充分,我愿意接受惩罚,但他也要一起连坐,他一点都不无辜!”
“好,行,我知道了,你小点声,别总是扯着嗓子嚷嚷。惩罚与否先放一边,我会找凯尔了解情况。”图纸还没来得及收好,向斯年必须找个理由把林迁支开,“瞧你灰头土脸的,先去洗个澡吧。”
“哦。”林迁舔了舔嘴唇,像是有心事,“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什么?”
“你最喜欢的学员真的是凯尔吗?”
没想到林迁挂念的竟然是这种幼稚问题,向斯年哭笑不得,笼统又官腔地说:“我没有最喜欢的学员,我对你们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林迁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便哄哄就会信的傻小孩了。
他瘪嘴道:“你骗人。”
“那你想听我怎么回答,嗯?”向斯年歪着头,温柔地笑,“要我说是你才会开心吗?”
年过三十的他身上没有沾染上一点老男人的邋遢感,气质成熟潇洒,有着难以言说的特殊魅力。
相较之下,林迁稚嫩太多,难以抵挡。
他保持不住视线,怯生生地移开目光,道:“我要你说实话。”
“实话啊,”向斯年故意拖着长音,“那可能就是你吧。”
“你只会骗人,真讨厌,我不问你了。”
继续追问也不过是被向斯年戏耍,林迁看开了,起身跑去浴室。
“怎么还是骗人?”向斯年明知故问,冲着林迁的背影喊,“难道你想让我回答‘凯尔’吗?”
林迁的骂声远远地传来:“哎呀你烦死了!”
现在,向斯年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把图纸放回原位,收拾犯罪现场了。
十分钟后,他想起林迁没拿换洗衣物,于是帮他收拾好,径直推门、探身进浴室。
“喏,干净衣服和干毛巾。”浴室里水雾氤氲,林迁赤条条地正在洗头,而向斯年偏偏若无其事,“之前那条洗了挂出去了。”
听见向斯年的声音,林迁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花洒打下来,又因为被水眯了眼睛睁不开,只能狼狈地责怪道:“你好歹敲一下门吧!我在洗澡耶!”
“害羞什么?”向斯年不以为然,“你浑身上下我哪块没见过?你小时候——”
林迁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感到羞耻,一个劲地催促向斯年快点离开。
向斯年满口答应,很快撤了出去。
关上门,他才后知后觉——几年过去,林迁的变化很大,他虽然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习惯,总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成小孩。
向斯年叹了口气,提醒自己,十四五岁的孩子已经步入青春期,是该注意点了。
“真没意思,还没怎么逗就长大了……”
随后,向斯年走去慰问受伤的凯尔。
由于缺少专业人员,城里的医疗条件相当匮乏,诊所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凯尔坐在靠里的病床上,脸上已经贴好了纱布。
钢锤不在,大概是去继续进行课程了。
“还疼吗?”向斯年边走近边问。
循声抬眼看见向斯年,凯尔脸上的颓废迅速消散:“好多了,小伤,已经没什么感觉——”
向斯年伸出手,假装要摁在凯尔的伤口上。凯尔一惊,连忙闭眼躲闪,半秒后看见对方提前停住的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开了玩笑。
向斯年坐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直截了当地问:“林迁说,你挑衅他,有这回事儿吗?”
“对不起,我做得不对。”没想到,凯尔竟然直接认错,“是我向他询问过去的一个月里受惩罚的事,惹他不开心了。我其实只是想提醒他以后不要再犯错、惹您生气了而已,我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
凯尔的语气相当诚恳,说来奇怪,明明他才是被揍的“受害者”。
向斯年听出些耐人寻味的意思,眯起眼睛:“可他明明说他动手之前警告过你,而你却把他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额,”凯尔窘迫地来回转了转眼珠,“那可能是我没有听清……”
向斯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么说来,你的确不无辜咯?”
“唉?”似乎没有料到诚挚表达歉意会导致直接将罪行坐实,凯尔面露诧异,他想不通向斯年是过于耿直,还是更胜一筹,“我……我或许……”
“别担心,我不会罚你做什么事,相信你挨林迁这顿揍已经足够长记性了。”向斯年站起身,宣布这件事有了定论,“我不会教你们忍气吞声,所以如果相同的情况再次上演,林迁还是会动手。这次是钢锤在场,下一次若是我在场,也许会等久一点再把你们拉开。当然,你也可以动真格的,把他打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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