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你不是救世主

    青山中学大礼堂里面，校长杨云红光满面地走来走去，孙科也在吆喝着会场的布置人员，整个礼堂红灯结彩，洋溢着一阵喜庆的气氛。
    大概下午两点的样子，一个秃顶男人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礼堂，杨云和孙科一见来人，也顾不得礼堂的布置了，一齐欢快而急促地跑到了秃顶男人的面前。
    “易镇长，您来了啊，一路辛苦了。”杨云谦恭地招呼道，腰都快弯到了地面。
    “呵呵，杨校长，你才是真正地辛苦了啊，这么艰难的教学条件，都让你给教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学生。”秃顶男人，也就是青山镇的镇长，易国强，在打量了一下礼堂的简陋后，深有感触地说道。
    孙科忙在一边拿出早就买好的芙蓉王香烟“镇长，您抽烟。”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细成了一条缝。
    “我哪有什么功劳啊，都是孩子们自己努力啊。”杨云谦虚地说道。
    易国强看着礼堂已经集合了不少学生模样的人，扫了一眼后，把脸转向了杨云“哪个是白文奇啊，给我指指看。”
    杨云一怔，有点尴尬地回答道：“镇长，白文奇还没到呢，也不知道他能否来。”
    “哦，他怎么了？”易国强听到杨云的话，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去，不悦地问道“不会是你们没通知到他吧？”
    虽然礼堂顶上两把吊扇呼呼地响个不停，听到镇长的话，杨云额头上的汗却冒了出来。“我去了他家里的，您让带的钱我也交给了他母亲，只是听说他考试一完就去宁城找活干了。一直没回来，也很少跟家里联系。”
    “白文奇平时在学校怎么样，他家庭很困难么？”易国强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平时在学校家里确挺困难的，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杨云掏出裤兜里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怎么天气就这么热呢。
    “这样的学生，你们平时应该多照顾啊，学杂费能免的就应该免掉，还应该给他们制造一些勤工俭学的机会对了，另外几个学生呢，这一次青山中学可不止白文奇这个状元啊。”易国强眉头一扬，微笑着问道。
    杨云自然知道镇长口中的他们是谁，他感觉自己头上的汗冒得更多了，外面的榕树上知了叫个不停，开始听起来还觉得挺欢快的，现在听在耳里，全变成了噪音。
    “他们几个都在虎背山背树，应该马上到了的。”
    易国强的笑容一僵“看来，我的工作做得太不到位了啊。”
    “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应该坐在教室里无忧无虑学习的，可是你看现在都像什么话？”长长地一声叹息，易国强像是在自责，又像在感慨。“这样吧，他们几个的奖金都酌情提高，凡是愿意在青山中学读高中的，所有的费用全部免了。”
    “嗯，那是，凡是全市中考前十的，我们一直都费用全免的，可惜这十年来，就是留不住尖子生啊。”杨云叹道。
    “老杨啊，我知道学校的硬件条件的确有点差，镇里这不一直在努力支持你们么，但是，有些思想工作，你还得做到位啊。”
    “哟，那不是白文奇他们么”孙科突然惊奇地喊道，他想象了很多种白文奇出场的情景，甚至他不出场的情况都想象到了，却完全没有想到白文奇会以这个姿势出场。
    听到孙科的惊呼，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眼睛望向了礼堂门口，视线落在了那个创造了中考奇迹，引发了青山中学地震的传奇式人物白文奇。
    此时的白文奇身着一件浅蓝色衬衣，下身着一条泛白的牛仔裤，头上顶着一个精神的寸头，脚底踩着一双崭新的运动鞋，正跟龚勤龙三人谈笑风生地走进礼堂呢，看样子，四人以他为首。
    “你确认，白文奇家里情况很糟糕？”易国强低声问杨云。
    “这个，应该是吧，他家里看起来真的不怎么样的。”杨云也不是很肯定地回答道。
    孙科早就走向了白文奇他们四个人，客气地把他们领到了镇长身边。
    见到镇长居然亲自参加了自己的毕业典礼，龚勤龙显得有点拘谨，秦进波和卢战峰脸色却不自然起来，有点忸怩，唯有白文奇一个人，依然神色如旧，直接跟易国强对视起来。
    瞪了白文奇半天，易国强满意地点了下头，白文奇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刹那间，易国强心里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自己在白文奇的注视下成了透明人。
    “白文奇同学是吧，我们青山镇又出了一个天才呀。为青山镇争光的同学们，青山高中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像这样争光的学生学校应该大力栽培才对！是不是呀杨校长？”易国强两眼放光地看着白文奇四人，情绪高昂地说道。
    同时向站在身旁的杨云两人示意，显然是准备将这进入前十的几名学生招揽到青云高中里边。
    “镇长夸奖了。请问这一次的奖金，是您个人的意思，还是镇政府的意思？”白文奇不答反问。
    “我个人的意思啊，可惜杯水车薪啊，根本就帮不上你们的忙。”易国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迅速地打量了衣纱褴褛的龚勤龙和卢战峰一眼。
    “你不是救世主，所以，也没必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白文奇看了镇长那悲天悯人的眼神，嘴里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
    听到白文奇的话，杨云和孙科都感觉怪怪的，这句话太刺耳了，看来白文奇的确不是那么好侍候的啊。
    易国强却是身躯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白文奇一眼。白文奇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跟龚勤龙三个人泡到了一块，慢慢地，其他的同学也都围了上来，在白文奇四人的身边砌成了一堵人墙。
    易国强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毕业典礼，主人公不是自己，也不是杨云，而是白文奇。孙科看到气氛有点不对，也只得立即宣布毕业典礼开始。
    两个小时后，毕业典礼在镇长的发言中顺利落幕。
    白文奇在典礼一开始就开始睡觉，一直持续到典礼结束，对于这些官腔，他是最不感冒的，无非是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再发表一番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