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骑着一匹高大河曲马,此马乃是黑山老首领哈密龙珍藏,身高五尺多,肌肉虬扎,四蹄强健有力,黑缎子一般的全身布满细密黑毛,在烈日下奔跑如飞。
李乾带着九十亲兵护卫,左侧是阿巴顿,右侧是新提拔的亲兵护卫队长刘方亮。
刘方亮身体高大雄壮,丝毫不逊色李乾,膂力惊人,双手高举李字大旗,只靠双腿驾驭战马,速度也不落于李乾半点。
李乾对他很是赏识,奔驰中回头问道:“紧张么?”
刘方亮大声喊道:“回大人的话,属下不紧张!”随即又说道:“大人,只要有仗打,尤其是跟在大人的左右,只有兴奋,没有紧张!——”
李乾被他逗笑,“你真是天生的骑将,我看好你。...等会跟在我身后,小心点自己,你年轻以后有的仗打,说不定以后本将还要靠你征伐!——”
刘方亮眼睛一亮,亢奋喊道:“大人放心,属下为您前驱,甘当鹰犬——!”
“哈哈,嗯,好好,方亮,这次跟在本将后面,好好学习,要知道为将者必须心中掌控全局,才能在局部战场上获得最大的利益!”
刘方亮仔细听着,心中激动莫名,他是李乾的狂热崇拜者,李乾好笑的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感受到了他身上蓬勃的朝气。
“两军快要冲阵了,你随着本将冲阵,将大纛交给后面护卫扛着!——”
呜!——
悠长的号角震撼了河谷之地,它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千军万马,在一面火红的李字大旗带领下,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一路咆哮着,向自己气势汹汹的扑来,它大惊失色,骇然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恐惧。
霎时,无数的火焰旗帜,从西向东,映照着烈烈骄阳,射出万丈红霞,发出澎湃的潮声。
此时,申时正中(14:00),太阳偏西,阳光炽烈。
河谷之地的上空,气氛异常的紧张,不时有从空中飞过的鸟儿,被下面冲天的杀气惊到,恐惧尖叫着飞速离开。
枯黄的草丛中,小的豚鼠,大的野兔狐狸,也都被地面发出的震动,给惊吓的四处逃窜。
天上十余只鹰隼,发出唳唳的清亮尖啸,盘旋飞绕在大军上空,烈日之下。
黑山骑兵浑如一体,此时展现出了前几日严苛操练的效果来,马头齐平,马蹄抬起落下,频率一致。
左哨党守素沉默在左侧,右哨刘元芳怪叫着在右侧,中哨红娘子在李乾中军后面。
塔天宝带着亲兵护卫旗鼓手,压阵在后。
战鼓沉闷的咚咚声,马蹄也跟着踩踏出同样的咚咚声,同样的频率,提升到极致的速度,如火如风,似风助火,呼啸着猎猎风声,奔驰!
黑山骑兵,如一头蛮牛壮熊,沉默不语,埋头冲锋!
对面马鬃山马匪,阵型很是散乱,马蹄声更是杂乱无章,他们拉出一条曲折蜿蜒的队伍,嚎叫着挥舞着兵器。
李字旗在前如雁头,阿端,曲先,沙洲,赤斤,板升在中间如大雁身,白字旗最后,如大雁尾。
两军相距不到二百步!
忽然,李三郎嘶吼着大声喊道:“大眼贼,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老巢正在被官兵攻打,家眷亲人被抓被杀,麾下将领的家眷,也被我们抓住了!——”
“大眼贼,还不快快投降,你自己如今寡独一人,却还要连累麾下士兵?”
“大眼贼,你还不下马投降,难道刻薄寡恩至此地步,你不顾家人妻儿,你的军士也要家破人亡么?”
“冠虏堡的军士们,别跟着李乾送命了,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抓住,想要救他们的命,现在就把大眼贼绑了,李三郎以老父发誓,绝对放过你们的家人!——”
李乾猛的沧然放声大笑,厉声喝道:“李三郎,我原本敬你是一条汉子,虽甘愿做瓦剌鞑靼寇边犯境之引路走狗,但事出有因,乃明廷官吏克扣军饷,贪婪欺诈,不能全部怨你。
你报复明廷,杀伐残酷,果断狠戾,也不失枭雄本色,可你现在两军对战,以家人亲眷威胁这等下作手段,实乃奸诈小人!——”
“我李乾八尺男儿,行得正坐得直,顶天立地大丈夫,小人惧我,贼人欺我,乡绅辱我,官吏压我,可我何惧?——”
“我李乾单凭手里刀枪,必将你等仇寇斩尽杀绝,以谢亡魂在天之灵!——”
“弟兄们,随着杀,杀了他们,救我亲人,护我家园!——”
刘元芳脸色通红,纵身跳到疾驰战马背上,摇动战旗,振臂高呼:“跟随主公,杀了他们,救援亲人,护我家园,杀!——”
众军士眼珠通红,带着深深怒火,齐声高呼:“杀!杀!杀!——”
随着三呼喊杀,黑山骑兵们压抑许久的闷气,终于彻底的喷发出来,李三郎的临阵扰乱心境的言语,彻底点燃了骑兵们的怒火。
天上鹰隼齐齐唳唳尖鸣,李乾长枪一抖:“呼嗬,呼嗬,呼嗬!......”
骑兵们完全疯狂,齐声高呼:“呼嗬,呼嗬,呼嗬!——”
犹如一阵炸雷,重重的砸在空旷的河谷旷野上,吼叫声刺激骑兵身下的战马,一个个不安分起来,或仰首长嘶,或弹腿咆哮,或摇头晃脑,或鼻喘白气,门头冲奔!
李三郎见到李乾麾下骑兵,不但没有受到自己言语的干扰,坏了心境,乱了阵脚,反而同仇敌忾,怒火升腾,气势陡升一大截,顿时满脸苦涩,悔不当初。
李三郎眼见着对方骑兵区区五百人,却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而自己这边,又渴又饿,烈日暴晒,被来回折腾奔跑,早已耗空了体力。
饮鸩止渴般的刀刺战马,背水一战所刺激出来的短暂士气,此时已经开始慢慢衰落下来。
李三郎听到耳边传来无数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看到身边所有的战马,口鼻全是粘稠的白沫。
勉强冲杀的骑阵,依然是强弩之末。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李乾把一条条指令飞快的喊出去,传令兵挥动令旗,中军亲兵吹响急促的天鹅号角。
“中军护卫,所有人亮出镜子,反射阳光!——”
唰唰连续的声响,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镜子被骑兵们拿在手里,斜对着马鬃山马匪,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线,直射向马匪们的眼睛。
李三郎顿时脸色大变,惊骇欲绝,眼睛被刺眼的阳光,照射的泪水直流,眼前顿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战马嘶鸣,左右摇晃脑袋,身体狂躁扭动,原本勉强成阵型的马匪队伍,顿时散乱不成形,马上的马匪,则忍着刺痛,大声叫骂,试图控制住战马。
马匪们强弩之末的奔速,彻底的降了下来,李三郎面如死灰,嘶声大叫:“快快放箭,放箭,压住对面的冲击!——”
马匪们眯着眼睛,手忙脚乱的弯弓搭箭,眼前漆黑还未褪去,也无法瞄准,只能按照本能,胡乱朝对面射去。
李乾将梨花枪挂在鞍鞯上,从旁边驮马背上,拿起三丈余的松木棍,尖头斜指对面。
身后中军护卫也都纷纷从驮马上拿起松木棍,学着主将的样子,尖头斜指。
原本李乾命令看法两百根松木棍,经过两日暴晒,水分蒸干大半,李乾又让阿依慕带着妇孺,将松木棍中间用炭火烤焦。
三丈长松木棍,手腕粗细,一头尖尖二尺,一头缠着布条便于紧握,中间又用炭火烤焦,烤脆。
天上嗖嗖的弓箭破空声传来,李乾拉下面甲,低头冲锋,身后九十中军护卫,全都一身铁甲,自然无惧对面匆忙射来的箭矢,连护盾都不想张开,只低头冲锋!
李乾大声吼道:“锥形战阵,加速冲击!——”
激昂的天鹅号角嘹亮,在密集的马蹄声中,短粗刺耳,异常明显。
战马飞奔的速度突然加快,密集的马蹄声立即变得更加轰鸣,如夏日奔雷,如地崩山裂,震撼着整个战场。
白旺脸上一喜,三声短粗的天鹅号角,正是他与李乾约定的信号。
他抬头看去,黑山铁骑此刻,前面锥形骑阵,就像一把闪着寒光杀气的利剑,随时就能噬人而食。
后面密集的三哨骑兵就像一把铁锤,沉默,厚重,带着如山的气势,如饿虎下山的紧跟砸落,势要砸碎任何东西。
白旺大喊:“所有人,听我号令,射箭射箭,瞄准前面李字旗,给老子射死他们!——”
“还他娘的愣着干嘛,射箭啊,咱们是官兵,不是马匪白字旗,咱们是李大人麾下!——”
说罢,白旺张箭嗖的一声,重矢带着风声,朝李三郎背心射去,他的几个心腹也都纷纷射向李字旗与其他几个字旗。
有了白旺与一众心腹的榜样,其他喽啰虽然处于懵逼状态,还是惯性的弯弓射箭。
箭矢如雨,迅捷如雷,一箭连着一箭,密密麻麻,当头朝昔日同伙身上射去。
李三郎猛然转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眼中全是痛苦,绝望!
他嘶声喊道:“白旺,你这狗贼,竟敢背叛我,我,我要杀了你!——”
白旺嘴角一撇,遥遥喊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来背叛之说?”
“宝刀割鹿,号令众生,白莲不出,谁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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