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李三郎逃走的那一刻,算是彻底的结束了,所有活的马匪,全都钻进了山林跑了,留下一地的尸体。
李大眼最恨李三郎这种背弃种族,甘当异族走狗的带路党,还特么跟他同姓一个李字,所以当他看见李三郎一蹦一跳逃走的时候,两石半拓木弓拉开,短短瞄准之后,嗖的一声,重矢划过流光,直射李三郎背心。
党守素手长脚长,看其双枪翻滚,如两条毒蛇一样,其实他最擅长的乃是箭术。
双枪为辅,弓箭为主,一手连珠箭术,十三寨马匪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他看见李大眼弯弓射箭,一气呵成,顿时眼睛一亮,不由得赞叹出声:“好射术!——”
话音未落,李大眼的重矢已经来到李三郎的背后,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一蹦一跳时恰逢脚下一个雪坑,竟然咻地一声,整个人从原地消失,重矢从他头顶飞过,带起一块头皮。
李三郎哎呦惨叫出声,旋即又惊出一声冷汗,心中暗叫侥幸,身边几个心腹马匪,急忙把他拉出来,架起就跑。
李大眼暗叫一声可惜,党守素暗骂一声狗屎运,两人相视一眼,李大眼亲善报以礼貌微笑,党守素则一脸讪讪。
党守素最是沉默,不善言谈,好不容易发自内心赞叹他人,却又因为李三郎的命不该绝而失了口彩,怎能不讪讪。
李大眼抱拳一礼:“在下明军冠虏堡屯长,见过党兄弟。”
阿依慕依偎在李大眼身边,早已把十三寨马匪首领姓名,外貌介绍过,所以李大眼一见到党守素耳朵上硕大铜环,就知道了此人。
党守素闻言,也慌乱抱拳回礼:“党字旗党守素,见,见过李将军!——”
党守素嗓音干涩,像是很少说话一样,回礼也是学着李大眼,显得似是而非,慌乱局促,带动耳朵上硕大铜环,叮当作响。
李大眼见此人,莫名觉得心生好感,党守素此人,不像其他马匪一样,一身的凶蛮泼皮,反倒显得青涩与单纯。
阿依慕低声解说:“党大哥祖上是李唐名将,突厥铁勒部可汗,契苾何力,因感念崇敬李唐太宗皇帝,所以在他死后,他这一脉嫡系族人,甘为太宗陛下的守墓人。”
“时光冉冉,千年匆匆而过,原本上万人的铁勒部守墓人,现在只剩下党大哥一人了。”
“前些年陕西开始大旱大疫,他的其他族人大多染了疫病而死,唯一存活的他,又被当地官府强征成了运粮的役夫,从陕西运粮到甘肃镇肃州。”
“到了肃州,他因为是异族,又被肃州卫所长官打发到关墙修城,中间备受折磨欺压,所以一怒之下,杀了领头的上官,带人落草到黑山。”
“因为党大哥自幼就是守墓人,尊古训很少说话,也很少跟人交往,所以他在山寨里,一向寡言少语,今天他能主动跟阿卡说话,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李大眼听完阿依慕的详细介绍,顿时心中更加欣赏此人,他这一脉突厥铁勒人,身为异族却能为李唐太宗守墓,还坚持千年矢志不改,真是忠贞无二,让人敬佩震撼。
战斗结束后,李大眼麾下的冠虏堡将士,在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人人脸上虽然带着胜利后的喜悦,却没有像塔天宝与党守素手下的马匪一样,得意忘形,忘乎所以,鼓噪欢呼,全都沉默不语,默默的收拢战死或受伤的伙伴,收缴兵器战甲马匹帐篷等物资。
出格最多的,也就是把裹着黑布条的马匪尸体,斩下头颅,挂在腰间。
由于天气寒冷,冰雪肆虐,新死的马匪,不一会就冻得邦邦硬,直刀砍下脑袋时,没有想像中的鲜血四溅,最多也就是碎骨碎肉,随着砍动,碎骨肉飞溅。
原本在一旁忘乎所以,鼓噪喧哗的马匪们,被一声声刀砍头颅笃笃声震惊了,他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串串白气从嘴巴里哈出。
这是什么恶魔军队?战斗时冷静凶悍,满地的马匪尸体,一大半都是他们的战果,战斗结束时,又凶残的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挂在腰间,当做装饰!
是恶魔无异,他们不但把每个死去的马匪脑袋看下,没死的也砍下,而且每个砍下脑袋的马匪,全身衣服,兵器,钱财全部搜刮一空,光溜溜的只有遮羞的裹裆布。
要是刘宗敏听到他们的心声,肯定会说,要不是因为战场上有女将在,裹裆布都不会给他们留下,带回去缝制鞋垫它不香么?
随军医师开始给受伤的冠虏堡士兵疗伤,在一队十人的战地医疗队操持下,雪地爬犁当做手术台,油毡布篷起来给手术台遮风挡雪。
一个胸部受伤的士兵被抬上手术台,医疗队开始动起了手术,只见他们拿起一个酒葫芦,倒出清冽的酒液,然后用洁白纱布沾上酒,给受伤士兵清理伤口。
受伤的冠虏堡士兵,原本咬牙忍着疼痛,强装好汉的表情,在纱布沾上伤口的那一刻,陡然面目扭曲,嘶嘶的倒吸凉气。
一众马匪惊奇的视线随着嘶嘶声移动过来,鼻尖耸动,顿时咽了一大口口水,好香好浓的酒啊,这样的美酒,竟然用来清洗伤口,真是浪费。
马匪干咽着喉咙,还在心疼美酒的时候,看到接下来随军医师的动作,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只见随军医师清洗完伤口,从医箱内拿出一瓶药水,受伤士兵苦着脸喝下,然后过了一会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随军医师则又从医箱针线,用烈酒清洗一遍,再用火烤干,最后穿上鱼肠揉制的细线,竟像个裁缝一样缝起了伤口。
医师助手掀开破裂的皮肉,用小钳子夹住,随军医师穿针走线,银光闪闪的细针,左右翻动,几个呼吸,就把一个士兵大腿上,一巴掌长的刀伤,给缝合完毕。
缝合好以后,再撒上金疮药粉,用干净消过毒的纱布包扎起来,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医师,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就这样,一个血流了一地,身受重伤的士兵,就治疗好了,再看效果,只见刚才还因为流血过多,苍白的脸色,不大一会就红润起来。
受伤的士兵没有喊叫挣扎,治疗的医师也没有过多犯难,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十分的轻车熟路。
塔天宝咽了一口吐沫,干巴巴的问道:“李将军,这就是你们明军的随军医师,真是了不起,这样的伤势,在我们这里全靠自己扛着,扛过来就是老天有眼,抗不过来就是阎王有请。”
李大眼呵呵一笑,阿依慕骄傲的一扬脑袋,抢过话头说道:“这可不是所有的明军都如此,只有我们冠虏堡士兵才享受到的待遇。...都是我阿卡教他们的呢。”
“哪个小瓶子装的药水,是麻沸散,酒葫芦装的烈酒,阿卡说是酒精,鱼肠线的制作方法也是阿卡教他们的,不是随军医师厉害,而是我阿卡厉害。”
阿依慕说完,身子依偎李大眼的更近,李大眼则轻抚了阿依慕的头发,塔天宝没有管两人目中无人的随时随地秀恩爱,有些迟疑的说道:“李将军,你,你能不能让随军医师,给,给我们兄弟也治疗一下?”
李大眼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当然可以,你们三个字旗算是阿依慕的娘家,阿依慕是我的女人,娘家人有事,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因伤势死去?”
李大眼做了一番人情,心中也是感叹,这两个随军医师,一个叫安道通,一个叫刘一手,原本是州城医学司的医士,被李亨偷偷从沙河州城绑来。
来的时候要死要活,当自己许诺了接来他们家眷,再提高一倍的月钱时,全都闭上了嘴巴,不再寻死。
最后拿出绝招,将后世一些处理创伤的技巧,如酒精消毒,纱布包扎,鱼肠制线,银针缝合伤口等交给他们以后,他们顿时震撼莫名,欣喜若狂,再也不提回沙河州城之事,安心的呆在了冠虏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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