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夜空

    看着精灵的俏脸，柳叶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是苦涩还是甜蜜
    “虽然我知道我这样做其实也不对，可至少能让你了解一下我的心情了。怎么样，你不会怪我吧？”出了一口气的克莱迪尔似乎心情变好了一些，眉眼之间的笑意显得真心多了。
    “当当然”
    “你今天的决定，谁知道到了明天还在不在？说不定等你变得比我强了之后，也会随便拿我出气呢。不过，你对我发火，说明你心里还有我，至少比你对我变得冷漠更好了”随着诉说，克莱迪尔的笑意渐渐淡去，换上了凄凉的神色。她的目光也不再那样锐利，变得软弱，逃避一般地低下头去，把脸贴上他的胸口，双臂紧拥住他的腰。
    这个动作给他带来的刺激比训斥和电击来得更加强烈。他感到一阵心脏被撕裂般的疼痛，生出一种甘愿付出一切也要让她重新快乐起来的冲动，却发现连用双臂拥住她都暂时做不到一只手臂还在麻痹中呢。
    “克克莱”他结结巴巴地试图安慰她，紧张之下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无法连贯地发音。
    他发现精灵把脸紧紧得贴在他胸口上，肩膀在微微地颤抖。伴随着渗透过衣服的热气，他听到类似哭声的呜呜声
    咬了一下嘴唇，柳叶飞在疼痛中下定了决心，他猛然捧起克莱迪尔的脸，正视着她说：“你别伤心，我这就去”
    然后他呆住了
    出乎意料，克莱迪尔的脸上不但没有意思忧伤，反而又是刚才见过的那种苦忍着笑的奇怪表情，一双明亮的杏仁状眸子戏谑地看着他。
    “你这就去做什么？跟她告别？”她歪着脸，一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表情。
    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柳叶飞却接下去说道：“是啊，怕你伤心，我还是放弃她算了”
    “只是为了怕我伤心么？这个决定让你很痛苦是不是？即使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精灵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低头吻了吻她的脸，柳叶飞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哪一句才是在开玩笑，所以，我干脆断绝一切可能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精灵露出一丝有些牵强的微笑，捏捏他的腮，仿佛想要在他严肃的脸上也捏出笑容来，最终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
    “叶子，你这种傻傻的样子真让我不放心，随便一点点简单的伎俩就能把你骗得晕头转向的。要知道，我半个世纪以来早习惯了用剑去交涉，对说谎和伪装可是一无所知呢。以后的日子我总不能时刻把你带在身边吧？要是你再被人骗走了怎么办别说是魅力惊人的淑娜的圣武士，就连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少女都能把你玩弄成那样”
    “农家怎么了？”柳叶飞忍不住顶撞了一句。
    克莱迪尔白了他一眼，说道：“被我骗了，很不甘心是不是啊？可你又有什么别的办法？说来我听听。”
    低头，沉默
    精灵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迫使他注视着自己“我感受到你的痛苦和悲伤。是因为失去了喜欢的人？是为了自己的软弱和背叛？还是不甘心这么被我操纵？叶子，你需要问问自己的内心，看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又是沉默了许久，柳叶飞推精灵的双手，再次无力地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抱歉，我想不到我之前的生活，从来不需要自己决定去做什么事，长辈、老师、老板还有社会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甚至都不需要去做什么选择，只要乖乖听话，只要服从就好，我从来就没有学会为自己作出决定我跟你们一起去杀兽人，可他们与我并没有仇恨我只是假装把这当成游戏幻觉、仿佛随时都会破灭”
    “只有我是真实的，对不对？”
    “是。”
    “这几天里，安普尔也是真实的，对不对？”
    “对。”
    “现在她离开就又变得不真实了，是不是？”
    “”“假如我也离开，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彻底没有了是吧？”
    “或许是吧”
    “唉”克莱迪尔长叹了一口气，揽住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我差不多能猜到你当初为什么离去了。看来你在至高森林生活过的日子是那么的不快乐呢。西凡纳斯的德鲁伊们，他们真的把你当作工具来用了啊”柳叶飞无语，心下偷偷一阵庆幸原来自己的话还可以被这样理解的
    克莱迪尔双手按上他的双肩，推的他躺倒在粗糙的砾石上，接着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拉过他一条胳膊枕在下面。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看着夜空发呆，感觉星星和月亮慢慢过去，感觉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个感觉，就好像是连我们有着七八百年寿命的精灵都在缓慢地走向死亡，然后就会想起，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去做，没必要沉浸在之前不愉快的回忆之中”
    “你不用这样开导我，有你在这里，我很快乐的。”柳叶飞强笑着插嘴说。
    “可我刚才惹你不高兴了不是吗？”克莱迪尔温和地抚弄着他的头发“以后的日子里，我不可能永远满足你，你也不一定永远都能容忍我的一切，如果我们真的彻底闹翻”
    “不会有那样一天的！”柳叶飞恨不得赌咒发誓“我永远服从于”
    这次轮到克莱迪尔打断他的话“别这样保证，叶子，即使精灵都无法几十年地坚决贯彻一个信念，何况是善变的人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很大，美好的东西很多，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物无处不在”
    柳叶飞再次试图说话，可克莱迪尔把他的嘴捂上了。
    没有他的打岔，精灵继续娓娓道来：“看这天空和土地，你曾经在这里战斗、流血，你将这里从野蛮兽人的手中夺过来，你会不会珍惜它们？所有这些曾经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不管他们是精灵、人类还是矮人，信奉的是坦帕斯、海姆、裳提阿或者是提尔和苏伦，你曾经因为他们的伤痛而愤怒，他们也曾经为你的胜利而喝彩，你不把他们视作朋友？再想想蜿蜒河往南的人们，你已经是强者，不管你战斗的目的是什么，你的胜利让他们继续得以安然的生活，你也成了他们所传唱的英雄，你不为这一切感到自豪？这样的生活，你还是觉得很空虚吗？那你活着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柳叶飞哑声说道：“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如果”
    “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面临这种选择，应该会怎么做，是不是这个问题？”克莱迪尔接口说道。
    沉吟了一下，她接着说：“选择之前考虑好后果和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开了头就要负责到底，如果有谁阻拦”她侧身起来，亮晶晶的双眸带着笑意俯视着他“恋人之间的心意是相通的，你也来猜猜我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