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楠坐在帅案之后,有点委靡不振,今日第一天进攻庐州城便吃了如此败仗。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龟缩在庐州城内的唐军在援军到达之后,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多万骑兵分两翼轮番追袭撤退的渤海军断后所部。而且这些骑兵并不贪功,没有丝毫要与渤海大军硬碰硬的想法。
刚坐到帅帐之后,满耳都可以听到哗哗地雨滴打在帐顶上的声音。宇文楠一向自信,靖南王藩属下辖与南唐接壤的八府之地,坐拥精兵二十万,文有长史罗球、司马勿忸于有炳等人,武有怀化将军纥奚虎、云麾将军纥奚豹、归德将军尉迟思武三员难得的猛将。
这些年来,他还没有尝到过真正的败绩。可今天他觉得自己好狼狈,自从到了开封府就藩之后,宇文楠一直注意培植在南唐的情报机构。他不能相信南唐有哪只军队,能突然调出二十万的精一色墨甲精骑兵。
一声炸雷如同在帐篷头顶的上空炸响,帐外闪着强烈的红光。片刻之后,一名浑身湿淋淋的亲卫军士进帐禀报,中军帅旗的旗杆被闪电击中,断为两截。
宇文楠脸色很难看,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大军新败,雷电又摧帅旗,难道自己真的要身陷兵败在这庐州城北?宇文楠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撤离,可现在恶兆显现,不撤怕会殃及数十万大军安危。
要想从东线攻入大唐,只有三个城池是关键。
一是建康,建康拿下,便可以大军直驱江南。可建康屯聚了南唐大将军王李凌麾下四十万兵马,又仗着天堑长江及大唐水军之利,建康府想要强攻拿下,仅凭宇文楠与燕王宇文远致的六十万大军,几乎没有可能。
还有一个就是扼守长江南下咽喉要地的平江府,平江府所处位置的江道虽然狭窄。可却两岸峭壁林立。安平府水军也是大唐六大水军之一,渤海军水军没有可能从东突破平江。平江府江道一侧对着江面,有着四十多座投石机,没有哪一支水军敢从这些投石机的眼皮底下逆流而上。
最易拿下的便是这庐州府了,庐州府是直抵九江府的一个重要城池,这里如若被攻下,渤海大军便占据了一个极为有利的补给点也防护基地。再袭六安、战潜山、夺宿松、强渡九江指日可待。可现在宇文楠最为气恼的是,他居然在这三坐城池中最易攻下地庐州府受了挫折。
宇文楠听到亲卫军士的禀报之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下首的几位文吏与武将也没有人敢出声。
宇文楠伸手摸起帅案之上放着的一把没鞘的腰刀,这是渤海军士在战场上捡落的几把南唐骑兵用腰刀之一。
宇文楠细细瞅了起来。看了一会之后,宇文楠嚯的站起,握起三尺二寸长的腰刀,猛的砍向坐前地帅案。一刀下落之后。帅案从中留下一道笔直的截断痕迹,帅案上的放着的物品哗哗的向着中间滑落堆在了一起。
“六殿下”罗球惊呼道。
“孤无碍,这腰刀便是大唐骑兵普遍配用?”宇文楠拇指地在翻过身来的刀刃上轻轻拔了一下问道。
“此刀便是末将骑兵赶到之时,捡到的。末将赶到的时候,唐军已经撤退,这样的战斗作风与北方的突厥狼子倒是有点相像。”身为宇文楠心腹爱将的尉迟思武嘟嚷道。
“唐军骑兵要是全都是这种利器,南征大事恐怕要耽搁数年了。”宇文楠有点气馁地说道。
司马勿忸于有炳站起身来。走到了帅案之前双手拱起说道:“六殿下,不必为此刃耿耿于怀,我军攻克安平、滁州两府时,并未见唐军使用此腰刀,可见配备此种腰刀的唐军骑兵并不是多数。唐军仗着新援骑兵之利,追袭我军。可如今天降大雨,道路顷刻之间便泥泞不堪。庐州城为板筑土建,大雨之中必易击溃崩,且唐骑兵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用武之地。此时遣勇猛将领,率步营人马向庐州进发。二更时分便可抵达庐州城东。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宇文楠听得勿忸于有炳所言,眼睛顿时一亮,不过稍后又黯淡下来,宇文楠道:“大军疲惫,此时不易再战,还是从长计议吧。”
“末将原往与庐州唐军决一死战。”怀化将军纥奚虎、云麾将军纥奚豹同时站起抱拳大声请战。
长史罗球这时也劝宇文楠道:“纥奚二位将军,此战率三十万大军。趁着大雨奇袭庐州。有夜色作掩护,庐州唐军就是作梦也不会想到。我靖南王大军会卷土重来。”
宇文楠心里比谁都焦急,临来的时候皇叔宇文远致还令他速速攻下庐州,攻克庐州要等在南唐援军增兵建康府之前。现在如若等候天晴再战,两军对峙渤海军已经不再占据人数上的优势,想要胜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宇文楠最终同意了纥奚虎、纥奚豹两兄弟的请战。
勿勿开伙,纥奚虎与纥奚豹亲率三十万大军趁着已经降临的夜色向庐州城西方向奔去。
李定满面微笑的坐在庐州军大营主帅大帐中。唐军的将领与文吏们坐在下面,个个也是精神抖擞,互想谈论着之前的那追袭之战。这是建州王李定举办的庆功宴,刘林此时坐在右侧上首,位于众文吏之上。庐州城内没能找到出色地舞姬,要是依照李定地作风,这时候要是有着美人相伴左右陪着饮酒,那才舒坦。李定觉得这样的宴席太过无聊,眼光不时的落向刘林,刘林似乎心事重重。
李定探身问起刘林:“先生为何愁眉不展?”
“殿下,天降大雨,庐州城是板筑围土为城,这雨若再下去,恐怕城墙承受有限了。这个时候如果渤海军趁着夜色与大雨突然袭击,城墙如若坍塌,士气必受大损。”刘林拱手回道。
建州军长史陈春和闻刘林所言,表示赞同刘林的看法。庐州府兵总管更是证明的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
李定问道:“众位可有良策,以驱敌军。”
“殿下,当务之急是要随准备修复城墙,只有借助城池方可保大军平安。”陈春和拱手回道,众人附和同意,刘林也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庐州府司户陈馥进入大营禀报道,城墙数十处于大雨之中坍塌,尤以城东墙数处最为严重,满座皆惊。
庐州府兵总管母道寻惊起,忙着请示带庐州军民抢修城墙,可城中才缺木板木柱,大雨仍然在下,这个时候要修复城墙谈何容易。
李定衣袖一挥大声的说道:母将军,你令城中百姓捐出门板桌椅等木材,并以草与棕榈叶补上城墙,以解修城燃眉之急,待战后再给他们补偿,庐州城绝不能破。”
母道寻与庐州府一干人等令命去了,李定接着又下令各军登城,严密防护庐州城。
刘林轻声地咳了两声,李定闻声看了刘林一眼,他猜刘林是有话要对他说,只是当着众人地面,不好直接反驱他。李定笑了笑说道:“刘先生有话要说便说,这里都是大唐臣民,在孤的眼中人人都是信得过地。孤王虽为主帅,不过觉得孤王处置不妥也可直接提出,孤一定诚心按受。”
这也太开明了点吧,刘林也就不再犹豫,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殿下,渤海大军之前被我军追袭,虽然并未伤到筋骨,可却便士气低落。渤海军本从我军设计的假象上看到,大唐援军是以骑兵为主。大雨过后,道路泥泞,战马寸步难行,骑兵也只能当作步营投入。敌军为一雪前耻,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大举反扑。此时若全军修缮破损城墙,大敌来袭之时只能死守于城中,士气必然低落。凡士气大盛之军,军士可以一抵十。渤海大军至营地后,又折回,定是疲惫不堪。殿下可令庐州府军与庐州城内平民抢修坍塌城墙,留斥候人马于十里外放哨,其余人马吃了饭后全部休息。道路泥泞,渤海大军就算赶来,也会在二更以后,我军军士完全可以睡到亥时。再出城五里与东西两侧山林中潜伏,留下庐州一府府军及大部弓弩兵守城便可。待敌军开始攻城,潜伏于城外五里的两路人马,再向渤海军发起围攻。大军只从东、西两面配合守城庐州府军的正南方向合围,给渤海军留下北面的一个缺口。再择勇猛死士千人,从庐州城东门而出,在渤海军攻城之前发起死战冲击,挫折敌人本就已经少的可怜的气势,成败之几,就在此一战了。”
李定听完刘林的阐述,拍手称好。鄂州府兵总管蔡兴却不解的问道:“刘参军为何要留下北方的缺口?为何不一举将渤海大军围而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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