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神器一

    金芸见古铜目光扫了过来，竟然也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只听古铜说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确乃是天地万物生杀之理，但是天地万物生杀之理就仅仅只有这八个字吗？那也未必。不说我们这些有智慧的人，单是动物中，懂得互助互爱的就有不少。恃强凌弱更是为天道不容。人之道，补有余而损不足，所以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谷神不死，流水不朽。老子云，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又云柔弱胜刚强，这就是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之外的另外一种天道了。所谓物极必反。过刚易折，大强易损。水乃至柔之物，滴水日久，却能穿石。而金刚石乃天下至坚之物，却十分容易破碎。可见天道之理，并非纯然以强胜弱的。刚柔者皆不过道之一端，合之方为道，若分之，则离道远矣！”
    说道这里，古铜微微一顿，接道：“譬如你们修魔者，主杀伐之道，然却知杀不知生，能放不能收，故往往执着于强，却不知柔弱也能胜刚强的道理。更有甚者，以杀戮为乐，以血腥为喜，殊不知杀而不生，天地万物虽众亦终有尽时，万物皆尽，尔又从何而生？死而不胜，谈何长生不死，与天同老？所以你们修魔者杀戮太过，往往滥杀，妄杀，修道者当然要与你们为敌。如果你们能把握分寸，真正的修道者又怎么会与你们为敌？当然，修道者当中那些认假作真，妄言得道的迂腐之辈不在此列。”
    随即，他长叹一声，喟然道：“之所以修道者的天劫三千年一度，而修魔者的天劫却是三百年一度。所以修魔者中虽然出了无数强者，却始终无法消灭修道者，而修道者虽然天劫间隔时间长，却修行缓慢，所以也始终无法消灭修魔者。这正是上天的平衡之道。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又何苦要闹得势同水火，非要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众人无不听得心服口服。只是修道者和修魔者双方对立了成千上万年，各种恩恩怨怨盘根错节，要想化解又谈何容易。因此这种态度好虽然好，却很难付诸实践。这种难言的现状又让大家暗自叹息起来。
    金芸凝神静听，只觉对方的话语句句都说到了自己的疑惑之上，更兼感觉到死对头冷紫月功力大进，气机感应下，自己的修为境界也随之大幅度提升，不由心头大喜！
    要知道以他们这种修为的人，已经不再单单追求功力的强弱了。此时他们比的是悟道的境界。但是功力可以天天苦练，日久自深，悟道境界却不然。这个东西全在悟性和机缘，不是刻意强求就能够做到的。因此他们对自己的每一次进步才那样惊喜。
    龙翔早就注意到古铜此人气度非凡，超出众人许多，并且一直以来神色自如，并不对谁怒目相向。可以说室内的紧张气氛之所以没有失控，与他在中间调和平衡不无关系。现在一听古铜论道，可谓字字珠玑，处处都说到了龙翔心中的痒处，只愿能够长期聆听教诲。但是从古铜此人，龙翔就明白他们此来并非恶意。以古铜此人的气宇胸襟，是不会使用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的。于是心中打定了留下他们的主意。
    古铜话语说完，见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于是洒脱一笑，退回角落之中，不再言语。
    良久之后，众人方才回过神来。金芸长叹一声，满面索然之色，似乎再也提不起和冷紫月相斗的兴趣来，看看冷紫月，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情绪。
    龙翔突然走到古铜面前，敬道：“今闻高论，大有所获，有古君这等高人，相信各位此来并无恶意。龙某答应各位的要求了。”
    古铜微微一笑，点点头。
    龙翔回过头来，对金芸道：“金小姐，虽然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够得知各位来此的详情，不知金小姐可否见告？”
    众人心中微震，想不到他这么快就从古铜给人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把握了整个形势，更因势利导，引为己用。要知道虽然得古铜论道，让大家明了道之真意，彼此间也明白修道者与修魔者并非不可调和不能共存的。但是他们寥寥几人，虽有此体悟，又能有多大作用？彼此的背后有自己门派，其势不能做出有损门派利益的事情来。因此道魔之争在所难免。之前龙翔真是靠着道魔之争来从中获利的，现在亦然。此时龙翔自古铜处闻道，自然对古铜代表的一方更为亲近，那么金芸等修魔者就必须拿出点实际的东西，以便拉拢于他。虽然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龙翔也早就看了出来双方都想拉拢自己，可见其心思的细密。而且他也明白，众人都了解他的用意，却仍然这样做，那就是看准了对方不得不遵从自己的意思，虽然有点威胁的意思在里头，其眼光也让人叹服。
    最最可怕的是，古铜有论道解惑之功，龙翔本应感激。但是他却能够抛开虚礼，只求实利，果敢刚决，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人中之龙。
    冷紫月心中微微凛然，这么一来，修道者一方，更加不能让龙翔投向修魔者一方。以他的背景，无人敢加以伤害，而以他的心计，要是用在修道者一方，只怕会道消魔长，大事不妙。本来有古铜论道之举，修道者与修魔者双方就算不能尽弃前嫌，至少也能够暂时携手，但是被龙翔这么轻轻一言，确实生出四两拨千斤之效，将双方的嫌隙再度挑起，自己从中渔利。能够被轩辕门看中的人，果然可怕。
    金芸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心头暗惊之余却又求之不得。一面又不禁喜悦，毕竟和聪明人合作是很省心的。当下道：“龙先生想知道，我们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龙翔点点头，心中却道：“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要不是借势相逼，你们屁都不会放一个。”
    却听金芸道：“方才说到了我们的来历区别，这些龙先生都已经知道，我也就不说了。我明白龙先生最想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好吧，芸儿就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既然龙翔想知道，那么她还不如光棍一点，这样也好增加些龙翔对自己一方的好感。
    接下来，金芸并不直奔主题，反而要求道：“我们知道龙先生并非凡人，也不须隐瞒。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出去，动辄有性命之危。相信龙先生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别人知晓。我也明白龙先生在此处安置了摄像头，我们想请龙先生将这一段以及以后的谈话记录彻底销毁。否则留下些蛛丝马迹对龙先生本身也很不利，不知道龙先生认为我的话是否有道理？”
    龙翔点点头：“放心，有关的一切记录我都回销毁。”微闭双目，神念联系上摄像头，将其关闭，然后睁目道：“好了，这间房子的摄像头已经关闭。金小姐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