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贫道不是随便的人！

    灵玄观在后世并不是很有名，跟前度刘郎今又来的玄都观的名气相比的话绝对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当然，这是在刘禹锡出名之后的事情了，事实上在现在的长安人的心目中，灵玄观的名气与玄都观相比，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灵玄观是天，玄都观是地！
    当然了，如果这么算起来的话，那么袁天罡的玄妙观就可以直接刨坑把自己埋了，因为他们连地都不如，名气都已经钻到地底下去了。
    现在灵玄观之所以出名，全要得益于一个人，上清派的现任掌教真人，王远知！
    这位王真人，是道教历史发展上绝对绕不开的一个人物，因为在王远知之前的时候，道教最出名的一个教派，茅山派或者说上清派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宗教体系。不管是被茅山派尊称为开派祖师的三茅真君，又或者是号称发扬光大了上清派的抱朴子葛洪真人，其实都不过是跑单帮的道士，跟茅山派的宗教体系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算是王远知的师傅，被称为‘山中宰相’的贞白先生陶弘景，其实也是一个类似葛洪这样的半隐逸半涉入政治的高人隐士，而不是那种宗教改革家。所以上清派一直到了隋朝之前的时候，还是一个小猫小狗两三只的小门派。
    但是在王远知的手里，这一切都改变了。
    这位王真人修道的水准不好说，但是组织能力真是岗岗的啊，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在茅山组织讲学，大开山门，收度弟子，十年之后，他就把上清派从一个不足十人的道教宗派发展到了数千人的超级门派。
    这种能力，真心无敌了，就算是后推一千五百年之后，除了那些搞传销的精英之外，恐怕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且，王远知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能力，不但把人拉近了上清派，而且还管理的井井有条，上清派现在绝大部分的礼仪典范，规矩条例等等之类的事情，都是王远知在这段时间之内自己搞定的。
    十年的时间，把自己的门派扩大了几百倍，这也许看起来不算什么，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王远知的上清派在高速发展的这段时间，是隋朝，也就是说国家正在大力支持佛教，很多原本很兴盛的道门宗派在这段时间的发展都遭遇到了寒冬的时候。
    认真说起来的话，王远知在发展上清派的时候，差不多就跟禅宗现在的环境相仿佛。当然，王远知最牛叉的还不是这种类似传销，洗脑的手段。他的眼光也是极其的贼，
    隋末的时候，王远知看到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于是立刻下注，跑到了晋阳传道，并且直接告诉当时还是晋阳留后的李渊陛下，说十八孩儿主神器这话说的就是你啊，你一定可以当天子的，加油吧，我看好你哦！
    然后等李渊陛下真的当了天子之后，王远知真人靠着这次先知先觉就立刻抖了起来，先是被李渊陛下册封朝散大夫，去年的时候又被加封成光禄大夫。天下所有的高道之中，只有岐平定的地位在他之上。
    但是问题是，人家岐平定是真金白银的拿出来，倾家荡产的在支持李渊才换到了现在回报，而王远知就是空口说了一句白话就捞了这么大的好处。
    因为王远知真人如此显赫的身份和如此牛逼的名气，所以连带着上清派的地位也再次提高了起来，从武德元年到现在，上清派的人手又翻了两番，就算是岐平定的楼观道，恐怕也没有办法和上清派相提并论了。
    而灵玄观，就是王远知真人在长安的时候住的地方。
    看着眼前这占了几十亩地的道观，悟空真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啊。虽然说黄梅正觉寺的面积比眼前的灵玄观还大一些，但是问题是人家这是在长安啊，寸土寸金的长安啊，长安居大不易的长安啊。
    自己那种乡下地方的地价，怎么跟这种黄金地段的地价相比！
    当然，灵玄观虽然名气大，但是毕竟是道观，最多就是有一些道士们不睡觉，在院子里养气存神之类的事情，也没有那种巡逻的卫兵之类的玩意，所以悟空几乎没有费任何的力气，就轻松的潜了进来。
    跟着悟空随便催眠了一个小道童，就打听到了那个对临海公主心怀不轨的王轨的情况。似乎这个道士王轨还是一个大人物，他是上清派法主王远知的亲传弟子之一，换句话说，他跟黄梅的徐道邈和陈羽是一个等级的人物。
    其实悟空不知道的是，这位王轨不仅是王远知的亲传弟子，而起还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孙，王轨的先祖王銛是著名的丞相王导的孙子，王轨的父亲王瑜也曾经在陈朝的时候做过著作郎的职位，绝对的名门世家子弟。
    不然的话，王轨也不会觉得自己可以配得上人家临海萝莉，于是见面之后就写情诗去挑逗人家了。
    悟空打听出来王轨的住处之后，直接用催眠术抹掉了自己见到这个小道童的记忆，然后把昏睡过去的小道童丢到了门背后的一个角落里，然后自己接着穿房越脊，顺着小道童所指的方向就溜达到了王轨自己住的院子里。
    但是当悟空小心翼翼的戳破了窗户纸，朝屋子里看进去的时候，顿时就吃了一惊，因为在屋子里，竟然坐着两个道士。
    这是搞什么？不是据说这个偏院就住着王轨一个人吗？
    就在悟空正疑惑的时候，就听里面的一个道士说话了，“师兄，太子殿下已经派人来请了好几次了，我已经推搪不下去了……”
    “师弟你就是欠缺一点耐心。”另一个道士从容的说，“太子与秦王争夺帝位，无论胜负，都与我们上清派无关，贸贸然的卷进去的话，不管是站在谁的那一边，恐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超然的地位，而且一旦选错了话，说不定我上清派的基业，就有倾覆之险啊。”
    “但是我们这么一直中立的话，等太子或者秦王继承了大统之后，恐怕我们也会遭到他们的记恨啊！”先说话的这个道士忧心忡忡的说。“潘师兄，你一直追随在法主左右，现在法主是什么意思？”
    潘师兄？悟空轻轻的用手攀着屋顶的飞檐，王远知的门下，姓潘的道士，似乎只有一个很有名的人，就是那个后来继承了上清派宗主的潘师正。
    这么说的话，那另一个道士应该就是王轨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悟空就看到疑似潘师正的这个道士笑着一摆手中的拂尘，“法主是什么意思？法主没有意思……”
    “潘师兄你说的话，我不太懂……”
    “王师弟，我这么说吧……”这个疑似潘师正的道士笑着说，“道德经有云，‘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的下一句是什么？”
    “以其无死地……”开始说话的哪个道士愣愣的回答。
    “不错，以其无死地！”这个道士接着说，“法主一生行事，就是这五个字。我们要做什么事情的话，首先也要记住这一点，不可入死地。现在太子和秦王的高下未分，胜负不明，贸贸然的决定自己的立场，这是很危险的……”
    潘师正严肃的说，“王师弟，不管是为了上清派的安全，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我们可以选择的立场始终都只有一个……”
    “什么立场？”王轨追问了一句。
    “你听好了！”潘师正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永远站在胜利者的这一边！”
    永远站在胜利者的这一边？悟空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是，我知道了！”王轨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
    “对了，王师弟。”潘师正手中的拂尘又晃了晃，“法主让我跟你说一声，不要没事的时候就去裴寂的府邸跟前……散步，要知道，裴寂是佛门忠实的走狗，对我道门一直深恶痛绝，你这么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血光之灾乃至杀身之祸的。”
    “是！我知道了！”王轨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是从悟空的角度，却正好可以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神色，似乎对潘师正说的这个事情非常的不满。
    王轨没事的时候就去裴寂的府邸跟前散步？恩，很好，这下就算是自己栽赃他的话，也不会那么突兀了，这是多好的作案动机啊！
    一个道士，爱上了一个公主！但是却被公主的父亲活活拆散，然后痴情的道士就经常出没在公主的家附近，期盼着可以在墙上看到公主的身影。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道士就站在公主的墙边，喃喃的自语，“公主啊公主，为什么你是公主……”
    咦！怎么感觉这个痴情道士的形象跟罗密欧越来越接近了！
    “你知道就好！”潘师正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师弟，你很聪明，也很有悟性，法主对你也寄托了厚望，所以你要更加的自爱一些才是啊！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啊！”
    “是，我知道了，潘师兄！”王轨继续恭敬的回答。
    潘师正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也放的柔和了一些，“王师弟，我辈修道之人，虽然不是说和那些秃驴一样，要断绝一切尘缘，但是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该放下的就要放下，须知人生不过须臾之间，大道才可长存于世啊。”
    “是，我明白。”王轨依然很认真的回答。
    在看到王轨这么恭顺的样子，潘师正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丢下几句诸如好自为之之类的话之后，就从王轨的偏院里走了出去，而王轨也跟着送了出去。
    等王轨等人出了门之后，悟空也小心的翻到了屋顶上，然后把自己的身体藏在阴影里，继续监视王轨的动静。
    很快，王轨就回来了，不过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屋子，而是在院子里开始散起步来了，一边散步还在哪里一边嘟囔，因为悟空离得有点远，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晰，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诸如什么管闲事啦，什么自己啦，什么就是要啦，什么成功啦之类的话，断断续续的，悟空完全搞不懂王轨究竟是在说什么。
    散了一会步之后，王轨接着就回到屋子里，直接上床睡觉了，而悟空等王轨睡下之后，又小心的在王轨的院子里侦查了一会，找了几个比较隐秘，适合藏东西的地方之后，就小心的从院子里撤了出去。
    恩，目标圆满达成，这个王轨似乎现在依然还对临海公主有想法，这样说的话，他的作案动机就太充分了，本来悟空还考虑说如果王轨对临海公主已经没有想法的话，自己就需要去帮他一把，用催眠术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他的真爱！
    现在这样最好，省了自己去催眠他了。然后就是作案手段和作案器具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就该去拜访一下平康坊燕云楼的翠云姑娘了。
    恩，如果她还留着裴律师的头发，那么就偷偷的a走，如果头发已经被她烧掉之类的话，就直接抹掉她的这段记忆，然后再用催眠术虚构一段被道士王轨偷走头发的记忆好了。
    接着明天做一个诅咒草人，写上裴律师的名字，在他的小吉吉上画个圈圈，然后扎一针，接着把这个草人偷偷的藏到王轨住的偏院里去就算是大功告成。
    然后让裴律师去给裴寂告状，自己敲个边鼓，然后让裴寂带着人去偏院里把诅咒草人找到，恩，事情到时候就圆满了。
    接着自己只要花点钱，雇那些闲人们散布点谣言神马的，比如说上清派的道士弄个草人，画个圈圈，就可以让男人不举之类的。然后这一手再加上李渊陛下用太上老君替代元始天尊的举动，嘿嘿！
    小衲就不信，徐道邈你们还可以死皮赖脸的在黄梅待下去。
    就算你们想要死皮赖脸的接着待下去，小衲也会发动各种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杀到太平观，把你们赶出去的。
    一边做着以后的计划，悟空一边心情很好的从灵玄观撤退了，当然，在撤退之前的时候，悟空还顺手在一帮小道童的屋子里顺了一身道袍。
    两刻钟之后，穿着一身道袍的悟空已经悠然自得的在平康坊的大街上溜达了起来，什么？你说悟空还是光头，穿着道袍很滑稽？当然不是！
    悟空现在可是在唐朝啊，在唐朝，一个女人可以没有好衣服，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好假发啊。唐朝可是一个假发盛行的年代啊，要知道，现在大唐最流行的发型就是高髻，而这种发型你不戴假发是根本不可能梳出来的。
    当然了，因为时间仓促了一点，所以悟空弄到的假发是女士的，也就是说，不是那种带着发髻的样式，而是随便披散下来的样子，再配合上悟空随意穿着的道袍，就像一个刚刚洗完头的小道童在散步一样。
    当然，出于安全的原因，悟空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做了一些丑化处理。
    比如说用一点胶把自己的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粘成咪咪眼，然后弄了点锅灰，把鼻梁附近处理了一下，让自己的鼻子看起来不那么高挺。然后用胭脂把嘴巴画的大一点，恩，看起来和平常光彩照人的自己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悟空这样出众的小孩，就像一只拉风的萤火虫一样，不管他怎么掩饰，都是那么的鲜明，那么的出众。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在已经快到了半夜的时候，出现在红灯区的街道上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万众瞩目啊！
    要知道，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逛红灯区这种事情本身就比较的引人注目。
    “好了，不要笑了，我有事情问你呢。”悟空有点郁闷的对一个正在看着自己，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的妓女说，“笑的这么夸张，难道你没有见过道士进青楼的吗？”
    “道士逛青楼奴家见的多了。”这个妓女用手捏了一下悟空圆嘟嘟的脸蛋，笑着说，“但是像你这么小就来青楼的小道士奴家还真是第一次见。恩，小道士你肯定还是雏吧，要不要姐姐教教你，不要钱，而且姐姐还给你红包！”
    “其实贫道是奉了师傅王轨之命，来找燕云楼的翠云姑娘送信的。”悟空毫不客气的一张嘴就把黑锅扣到了王轨的头上，“请问这位姐姐，你知道燕云楼在哪里吗？”
    “小弟弟好有礼貌啊！”这个妓女又打算伸手捏悟空的脸蛋，但是被悟空毫不客气的闪开了，“呦，小家伙还害羞了……”
    “这位姐姐，贫道不是随便的人。”悟空一本正经的说，“你还是告诉我，燕云楼究竟是在哪里啊，怎么小衲……那我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这个名字啊！”
    “这个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这个妓女很明显是现在没有客，闲的要死，竟然给悟空摆起了关子，“首先呢，姐姐要从燕云楼以前的状况说起……”
    哗啦啦!半吊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长话短说，话越短，解释的越清楚，钱就越多。”悟空握着半吊钱哗啦啦的抖着，“时间越长，钱就越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云楼是以前的名字，后来改名了。”这个妓女果然一句话就说清楚了。
    “那现在燕云楼在哪里呢？”悟空又哗啦啦的抖了抖手里的钱。
    “就是这里！”妓女用手朝身后一指，“现在叫飞燕阁了。”
    “恩，这样多好！”悟空满意的说，“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搞那么复杂做什么咩，恩，这个是你的了。”
    说着，悟空把手里的半吊钱递到了妓女的面前，然后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又摸出来了半吊钱，“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翠云姑娘的话，那这半吊钱也是你的了。”
    “妈妈，妈妈……”这个妓女定定的朝悟空手里的两串钱看了看，然后一把将钱从悟空的手里抢过来，接着转身对着妓院里面就大声的喊了起来，“这里有一个豪阔的小道爷，想要见翠云……”
    就在她把钱拿走，跟着一转身的功夫，悟空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两串制钱已经被她塞到了自己衬裙侧面的一个非常隐蔽的小口袋里，接着外面的裙子一抖之后，就连悟空知道藏钱的地方，刻意的去看都看不出来她的裙子里居然藏了整整一贯钱。
    我擦！这个妓女真的很有施法天赋啊！
    “豪阔的小道爷，”就在这个时候，妓院的老鸨已经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我们家翠云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谁都不见，您看看是不是……”在看到悟空的一瞬间，就算是这个老鸨久经考验，也不禁嘴里打了一个磕绊，讲话这么小的道士逛妓院，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转瞬之间，这个老鸨就把自己打算推辞的话给咽了回去，“但是既然小道爷你有兴致，那我们肯定不会阻拦的，莲香，莲香你死到哪里去了，快点过来，把这位小道爷带到二楼，然后找翠云出来……”
    “妈妈，这两天不是翠云身上不干净，不能接客的吗？”站在门边的这个妓女看着悟空被那个叫莲香的侍女带进去之后，小声的对老鸨说。
    “怕什么。”老鸨一撇嘴，“你看那个小道爷他才多大，估计就是在道观里听多了男女之事，所以想来见识见识而已，又不能真做，怕什么？”
    “那万一要是……”
    “有什么万一的，再说了，道士又不比旁人，别人嫌晦气，可是道士们还有专门收集这个晦气东西的人呢。”老鸨一摇一摆的朝里面走去，“你不要把道士跟一般人比，他们是不嫌那玩意晦气的，老娘我还见过道士进门直接就问有没有身上不干净的呢。”
    就在老鸨和那个妓女在讨论道士是不是嫌晦气的时候，悟空已经被那个叫莲香的人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就听莲香说，“小……道爷请在这里等候片刻，翠云姐姐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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