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巡逻的士兵从街市上走过。
整个市面上寂静地出奇,只余巡逻者脚下积雪与鞋底挤压的“咯吱”声在清冷的空气里回荡。
虽然突厥的军略内政迅速有条不紊的展开,但民众之间的惶恐是不可能短时间消除的。这些巡逻的士兵一过,听闻到声响,四周民居里的***马上熄灭了不少。
这些天来,凉川的天气一直阴沉晦暗,雪花不时飘落,像是整个凉川城民众的心情。破城那天的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那场惨烈的战争就是在这样冰火极端的环境中开始,然后结束。雪却没有结束,洋洋洒洒直至整个城市的血与火都被洁白覆盖。
街市越发阴暗,左右看了一圈,眼见空无一人,巡逻士兵也并未细看便走远了。入城这几天,凉川也曾经出现了数次暴动,但很快就被雷厉风行地镇压了下去,根本掀不起丝毫水花。这次城破地太快,太出乎预料,城中官员以及有威信的头面人物几乎被突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网打尽了,城中可能崛起的反抗势力都被扼杀在摇篮里,因此入城没几天,城中秩序就在突厥人手中统合起来。
当然,这一切成就也与领兵之人勇毅果断的手段分不开。
想不到陆谨这家伙看着年纪也不大,心机手腕这么深沉老道。叶薰暗暗想着。
入城之后突厥的各项指令诏书,都是以四皇子的名义颁布的。让叶知道陆谨他确实是逃过了一劫。也让她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再大胆地补上一刀,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次地刀兵之祸了。
念头转到陆谨身上。她禁不住担忧。如果迟迟逃不出去,被那个狡猾又记仇地陆谨发现了自己在这个城里,到时候会怎么处置自己?她可是实打实地捅了人家一刀子啊!
那个爱记仇的家伙在没有进凉川的时候就派人到各个村落搜索自己,被他站稳了脚跟,岂不更要掘地三尺把自己逮出来报复?叶薰越想越觉得前途叵测。
巷外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巷子里叶薰正想得入神,冷不丁却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像是一股凉意顺着肩膀窜上来,叶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转头一看,却是沈归曦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你吓死我了!”叶薰放下心来。禁不住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就靠过来,背后灵一样。”
“那些士兵还没有走远,我怎么敢大声说话。”沈归曦冤枉地摇摇头,无奈地接受了批评。
“情况怎么样了?”叶薰安定下心神,直奔主题。刚才沈归曦是去探查城门那边的情况。看是否能寻到机会溜出城去。
“没有用,戒备比上一次更加森严了。”沈归曦叹了口气。沉声道。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叶薰还是一阵失望“竟然又加强了,这么广阔的城墙,难不成他们还能够全部守地一丝不漏吗?”她不甘心地问道。
“今日的戒备更加森严。不仅城门处和各处城楼。连间隔的城墙上巡逻地士兵都增加了不少。”沈归曦皱了皱眉头,缓声道。突厥士兵的行动效率实在是高的出乎他预料之外。这样下去,不用多久。整个凉川城就要被他们彻底掌控,到时候想走更不容易了。
转头看到叶薰失望的表情,沈归曦连忙抛开担忧,改口安慰道:“先不用心急,突厥人此次南下,目标是我中原的整个山河,大军不可能长留城中。等他们整备完毕,迟早要挥兵南下,一旦城内的士兵减少,自然会有机可循。”
叶薰点点头,虽然眼下看来,这也只是个虚幻地希望,但此时也别无它法了。
“今晚我们去哪里过夜?”暂时抛开烦恼,叶薰提起眼前最实际的问题。
“从这里往南不远是外
宋大人地居所,刚才我顺道去探看了一遍,已经无人就先去暂住一晚吧。”沈归曦建议道。这两天都他们都是暗中潜入这些被抄家灭族的凉川官员家中度日。这些人大都已经被突厥人收缴关押,即使是没有遇害的家人,也都逃得一干二净。财物被突厥士兵搜刮一空后,府邸大多被封住。两人潜入里屋过夜,倒也一切顺利,只是生怕被突厥人察觉了有人居住的痕迹,每家都不敢久住。
眼见夜色渐深,事不宜迟,叶薰便跟着沈归曦动身。
刚转入街市,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叶薰一惊,沈归曦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缩回了阴暗地巷子里。
入了街市,马蹄声渐渐放缓,叶薰听出,来地不止是一匹马,是很多匹。她禁不住好奇,这个时候敢在凉川的大街上纵马飞驰,只可能是突厥人了,
叶薰借着石料间的缝隙向外偷看,来人很快进入视线,是十几匹骏马,马上地骑兵都是突厥精兵装束,即使相隔遥远也能够感受到那份精干的气势。
十几个人隐约围成一圈,似乎是在掩护着中间的那两匹马。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突厥将领一级的人物入城了。可说是突厥将领,又不像,那两个被围守在中间的人似乎不是突厥人打扮。
视线被阻挡,叶薰偏了偏头,却不料就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异变横生,她的发髻擦过石料顶部,上面的积雪被不经意地扫下来,恰好落进了她的脖子里。
沈归曦只听到身边叶薰一声轻微的惊呼“啊”他马上心神一颤,暗叫不好。
果然,就是这细微的动静,外间的十几个突厥兵竟然不约而同地向这边看过来。
被发现了!
两人心脏同时漏跳了一拍。
夜色已深,乌云聚集,连一丝星光都看不见,巷子里黑得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突厥兵虽然带着灯笼,但也照不透深深的小巷。
离得近的几个士兵,调转马头,就要入巷子探查。
怎么办!
叶薰觉得自己心脏要跳出喉咙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手横过她的腰间,是沈归曦当机立断地揽住她,然后提气屏息,向上一跃,
叶薰惊得险些叫出声来,拼命的捂住嘴,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藏身的位置本来就是巷子末尾,巷子后方就是一座两层高小楼后墙,上面还有一扇窗户,窗户万幸竟然是开着的。两人无声无息地翻上了墙,随即沈归曦撑住窗户,拥着叶薰翻身滚落进房里。
两人举动轻微,更有落雪簌簌的掩护,几个突厥士兵并未听到。举着灯笼走的近了,他们向各处映照搜索起来。
各个角落都寻了一遍,并无丝毫痕迹,几个士兵便料想只是四周房子里的居民无意发出的声响。几人举着灯笼转过身去。
伏在屋里的叶薰和沈归曦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颗心还没有彻底落下去。忽然一个士兵惊叫一声“这是什么?”
叶薰的视线马上隔着窗子落到地上,
遭了!是一只耳坠,叶薰连忙摸了摸耳垂,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一个突厥士兵弯腰将耳坠捡起,在耳坠旁边,是两个人的脚印。
如今大雪积地甚厚,巷内又几乎无人走过,两人的脚印清晰宛然。
而沿着脚印的方向,叶薰视线一转,禁不住暗暗叫苦起来。沈归曦的轻功距离踏雪无痕恐怕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两人跃上小楼的痕迹清晰深刻,只要这些士兵一抬头就可以看见。
感觉身后沈归曦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起来。他也意识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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