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琦总算是绽出一抹笑容:“就算我们两个愿意,许姑娘估计不愿意,人家刚还说了,认定你了,若交换了人生,你还是你吗?”
祁牧野叹气,指指老天,埋怨:“有时候我真觉得老天有一种恶趣味,就喜欢看我们为了各自的命运苦苦挣扎。”
“上位者都是这样。”
“陆琦。”祁牧野提防着屋外的两人,凑近轻声掩嘴道,“我打算——尽早将与朝歌的婚事办了。”
陆琦眉毛一跳,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才回来两个多月,你怎么就能确定你不会回去?”
祁牧野摇头:“不管会不会回去,我都要娶她。”
“我们已经定了婚期,在世人眼中我们已然是夫妻,但毕竟未过最后一礼,名不正言不顺。我知道朝歌心里也是在意的,只是顾及着我,一直没有提起。不管我会不会回去,行了最后一礼,对朝歌的名声总会好一些,不然……世人总要说她是被人抛弃的女子。”
陆琦感叹道:“没想到你也会在意这些名声,过去了七十多年,人们的思想却——”
“不是在意。”祁牧野打断道,“是无可奈何。我可以不在意这些,但朝歌毕竟是生在铭朝长在铭朝的女子,她无法像我这样拂袖而去。这些年,她因为我的这些谣言而受的苦,接受的那些不公正待遇你比我更清楚。我来到这,本是想给朝歌更好的人生,未曾想,她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带来的。在未找到方法前,我能做的,就是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小。“
“况且,我本就想娶她。”祁牧野温柔笑道,“我爱她。”
陆琦没好气地踢了祁牧野一脚:“在我面前说这些做什么?有本事你当着你夫人的面说去。”
陆琦的力道并不大,祁牧野嬉笑着躲开她的连番攻击,手掌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
“她知道。”
祁牧野的脚尖变换方向,转身朝屋外走去,迈了几步她仍不死心,回过头来向陆琦问道:“陆琦,你对陈诉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吗?”
陆琦的视线下意识地朝屋外看去,正巧陈诉也站在那看着自己愣神。她立马转移视线,扭头看着远处攀上围墙的一支小花,一阵风吹过,带走她偷偷释放的叹息。
“祁牧野,若你今年都没有离开,我再考虑这件事。”
祁牧野同样在心底叹息,她与陆琦都抱着一种执念,一种奢望,只不过,她们所求恰恰相反,一家所幸,一家之苦。
“会的。”她没有明说是自己会离开尹江还是陆琦会接受陈诉,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给两人都留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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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积蓄了五天,总算在午后倾泻而下,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稍作停歇。街上的商贩陆陆续续出摊,嘴上抱怨着天公不作美,白瞎了一天的生意,心中带着怨气,摆摊的力气不小,叮叮当当响,就连拉拢生意的叫喊声都带着脾气。
尹江水位上涨,河流湍急,船家们都将船停在码头,待河面稳定了再出船。雨水祛除空气中的暑气,使人在这个夏天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眼看汛期就要来了,许朝歌受命领了必要的器材,在工地上同人谈论了规划,这才抽身回家。
虽然她被撤了职,但在尹江像她这样懂得水利的人才并不多见,哪怕有再多的闲言碎语,张梅行仍不得不任用她,听取许朝歌的意见。
一路上许朝歌都忧心忡忡的。距离汛期不过一个多月,石镇的百姓来年能不能丰收就看这段时间了。这些年来,苛重的赋税已经在底层百姓直不起腰来,若是连收成都不好,石镇怕是又要闹灾荒。
许朝歌并没有当即回家,而是扭头去了学堂。虽说只是相隔几个时辰,但她还是想立刻见到祁牧野。多年的分别让她心生恐惧,好像一眨眼,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就会“不告而别”。
祁牧野正坐在临近街道的位置批改作业。她学了儿时的经历,奖惩分明,花了一大笔钱买了许多糖果放在学堂内,让这些娃娃看了眼馋,馋到极致,再告知她们考试答对九成才能得到一颗糖,激得这几个孩子每天争着背书,就为尝一口盒子内的糖果。
许朝歌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缓缓走向祁牧野。她走得极慢,透过江南的烟雨气将不远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将那人的轮廓在心中细细描绘。
记忆再深一些,往后哪怕分离,也不会忘了她。
似心有灵犀一般,祁牧野抬起头,撞入许朝歌缱绻的目光中。她瞬间绽放笑容,放下笔起身,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背着手带着无奈而宠溺的笑容出门走向许朝歌。
“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结束了就回家歇着吗?”
许朝歌理着祁牧野的衣领,并没有说出真心话:“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哪能?”祁牧野一把握住许朝歌的手掌,辩解道,“我每日兢兢业业,孩子们可学了不少东西,一点儿都没有偷懒。”
许朝歌笑道:“真棒!”
祁牧野无奈地看着笑得开怀的许朝歌,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我一个三十二的人,还用得着你夸?哄小孩似的。”
许朝歌任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轻晃着她的手臂问道:“你何时下课?”
“几刻钟吧,天气阴沉,不好让她们太晚回家。今天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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