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猎分上下两场,上场是斗兽助兴,不过这个斗兽相比其他兽演有些特别,是奴隶或者死囚与猛兽搏斗。
在这一环,若是奴隶或死囚胜出,那么他们便会得到赦免的恩准,免去奴隶身份或者死刑。
但若是输了,便会成为饿了许久的猛兽的口粮。
既无趣又恶心。
柳盈江兴趣不高,他低头拂着茶面,盯着氤氲的雾气,似能从茶面看出花来。
下面的死囚换了一轮又一轮,一众贵女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被吓得花容失色,如果不是常年教养让她们学会控制面部表情,不然早就惨叫了出来。
对面受邀在内的一些大臣面色也不大好,和旁的点到为止的斗兽不同,少帝命令,要到场上的人完全被咬死才会换下一轮的死囚上来。
极度的血腥残忍。
突然柳盈江听到底下传来一片惊呼,原是死囚原定人数不够换了一位奴隶上场,秉承世家子玩乐的一贯标准,能够上场的奴隶无一不貌美楚楚可怜,轻易引起人的破坏欲与虐待欲。
柳盈江隔着围栏朝场内瞄了一眼,却因为这一眼他彻底愣住神。
只见场中一片血腥之中,一身着灰色麻衣的奴隶少年小心的踏入斗兽场,他身材颀长瘦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似是上场前刚被人强制清洗过,他长发半湿搭在身后,泅开深色的水渍。
他容貌极盛,朱唇雪肤,桃花眼上挑艳而丽,眼眸却清澈无比,坠着柔和金色的日光,宛若稚子般的纯洁。
但令他怔神的不是奴隶的美丽,而是这个奴隶与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六分相似的面容。
而且不仅是面容像,懵懂的神态和抽长的身形都恰到好处的一致,就好像长大几岁的齐念想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念想!
他猛地站起身。
然而不对,他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凛冬初化的春天。
他抓着拐杖的手攥紧,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完全不受意识控制,死死地盯着场上的少年。
桌子掀翻的巨响从最上位传来,原本恹恹的帝王突然暴怒站了起来,踹翻了面前的檀木长桌。
“谁安排上来的!”
来宝也看傻了。
像,实在太像了,比以往那些献给陛下的齐小公子的替身都要像,可就是这样才更令陛下生气!
作孽哦,又是哪个蠢货安排上来的,不知道陛下最讨厌和齐小公子像的人吗!
来宝脸皱成一团,连滚带爬的跪到祁连誉脚边。
“陛下息怒!奴这就命人将这个奴隶带下去!”
祁连誉被气笑了,殷红的唇线上勾,委地的玄衣勾勒出他修长高大的身躯,完全长开的面容有种逼人的俊美,坚硬的棱角划开冰冷的阴沉。
“来孤的弓箭来。”
……
齐念想打量周围的环境,表情空白似是反应不过来自己来了何处,他被场内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他踩过脚下的残肢血肉,懵懂地扫了一眼被放出笼中凶狠的饿狼,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不安拘谨地后退一步。
突然他听到一声巨响,他顺着声源朝上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最上面的人。
他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无视虎视眈眈的恶狼,他脸上露出笑容朝最前的围栏奔去,朝上面的少帝招手。
下一刻他却见高位站立的帝王手握长弓对准了他。
齐念想一愣,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声音到喉中却只变成了无意义的啊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神色冰冷的帝王拉开了弓箭。
——尖咀的箭矢穿透了他的右肩。
好疼…
钻心的疼……
齐念想怔愣地摸上被箭矢贯穿的右肩,摸到一手的鲜血。
他呆呆地啊了声,红了眼眶。
为什么?
……
祁连誉拿弓箭的手一顿,几不可见的颤抖,这一箭他射偏了,那相似鲜活的面容让他失神,尤其是在看到少年抬头红着眼看他仿佛在质问他的眼神。
心底闷痛,但随之而来的滔天怒意砸下。
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过是和往常一样拿来迷惑人的冒牌货!
祁连誉又抽了一支箭,搭箭拉弓,直指场中奴隶少年的心脏。
用着那人相似的面容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当真该死!
齐念想后退,噙着泪水对祁连誉摇头。
祁连誉眼中冰冷更甚,松开了拉弓的手。
柳盈江眼瞳骤缩。
不要!
电光火石间,凌空多出一支箭,从中射断了对准齐念想的箭矢。
断截的箭落地,长箭射入围栏木墙上,尾羽轻颤。
柳盈江心落了回去,攥着手杖的指节绷紧泛白,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奇怪?宿主,这个奴隶的灵魂波长和齐念想的灵魂波长一模一样诶。】
系统提醒的声音仿若还回响在耳际,他掩在长袖下的手颤抖,心里翻起惊天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压下他失控的表情。
他隐晦地看了眼不远处持弓而立的谢琼,然后回看似愣在场内的少年。
他心跳的剧烈,眼角微红。
幸好,赶上了。
“谢将军好生放肆!竟敢拦截孤的箭!”祁连誉冰冷开口,阴沉的面容似染上了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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