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笑道:“你们赚得比我们多。”
姜郁也笑:“那你要非这么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热水这时已经烧好跳闸,姜郁问他喝什么茶,秦颂随便挑了一种,趁她泡茶的工夫拆开食物包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柜里的奖杯证书,看着落款处的年份,从2017到2022,像是想到什么,不由得慢下动作。
《2017年度‘卓sg越之星’青年律师》,《2018年度公益服务先锋》,《2019年优秀案例奖》……原来在他未曾参与过的六年时光里,她一直在自己坚定选择的这条道路上步步前行,从初出校园时的犹疑懵懂,到如今的游刃有余。那时他说她的变化很大,绝非溢美之词。年纪阅历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因为自信更富光彩,曾经他以为重逢是将一切推回原点,现在又觉得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一次。
姜郁见到粥和餐具都有两份,不似印象之中秦颂惯常的健康作风,好奇问他:“你现在还吃宵夜啊?”
秦颂打开餐盒的塑料盖子,舀了一小口粥说:“晚上光顾着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过来找你开个小灶。”
“你可以啊,又喝酒又吃宵夜的。”姜郁开玩笑的语气,“年过三十准备放飞自我了?不养生了?”
“偶尔一次,又不是经常。”秦颂后知后觉,又从她这话里回味出点别的意思,“怎么被你讲的……我之前好像都很无趣。”
“之前啊,”姜郁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细细列数,“健康作息,规律饮食,不抽烟,不喝酒,不吃油炸食品,不喝碳酸饮料……嗯,是有点无趣。”
“……姜郁。”
秦颂无奈看她,姜郁这才笑着摆了摆手,“我开玩笑的啊,你别介意。”
说完,她又低头抿了口海鲜粥,止不住夸赞:“这粥真的不错,虾和贝肉都好新鲜。”
秦颂听她这么一讲,神色才又舒缓开来,唇角漾起笑意,“你喜欢就好。”
两人边吃边聊,除了这一间办公室,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
秦颂好奇问她:“你经常工作到这么晚吗?”
“也不算经常吧,今天有点特殊。”姜郁解释,“有个案子着急准备材料,就晚了点。”
“哦?什么类型的案子?”
“职务犯罪。”
虽然秦颂不是主办检察官,但毕竟是同一个检察院的案子,姜郁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意答得笼统。
秦颂点了点头,见她没有继续再往下讲的意思,也就没有再问,担心两人这时如果谈起法律问题,说不定又不欢而散,坏了气氛。
一顿宵夜吃完,姜郁收到赵成阳打过来的电话,估计是与何远征的那通视频通话有关。她看了一眼秦颂,拿着震动不停的手机指了指门外示意,然后出去接电话。
留下秦颂在办公室里收拾吃完的餐盒,连带用过的一次性餐具一并装进塑料袋里。他见姜郁办公桌上还有一个小垃圾桶,想着顺便一起倒下,无意之间瞥见桌角一份文件——
《对“何远征、王硕故意伤害案”法医鉴定的专家意见》。
秦颂被那一行标题吸引,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郁方才提到的“职务犯罪”究竟是哪个案子。
*
“你说什么?”姜郁拿着电话随便推进一间空会议室,“何远征的那通电话是给女儿打的?”
“嗯。小姑娘叫何悠悠,今年上初二,案发当天正好是她14岁生日。何远征白天一直在忙袁大海的事,把女儿生日给忘了,晚上十一点多才想起来,就给她打了那通视频电话。”
据何悠悠回忆,当天因为没有收到爸爸的生日祝福,她一直都不太高兴。打电话的时候也埋怨何远征说,怎么这么晚才和她联络,生日马上就过去了。
何远征向来很宠女儿,知道小姑娘不高兴了,立刻跟她解释,讲起自己原本计划带着“坏人”去指认盗窃现场,但是“坏人”半路反悔,他就只好把人带回警局说教,一直忙到刚刚才结束,所以祝福才发晚了,希望女儿能够理解。
“那他现在同意了吗?”何悠悠问,“你说通他了吗?”
“说通了啊,明天一早爸爸就带他去重新指认。”
“那坏人会坐牢吗?”
“当然了,落在爸爸手里的坏人,一个也跑不了。”
何悠悠一直都把这个做警察的爸爸当作骄傲,听何远征这么一说,两只眼睛立刻弯成月牙:“那好吧。看在你抓坏人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啦。”
……
姜郁听过赵成阳的转述,问何悠悠能不能出庭作证。
“这个我得再跟肖蕊商量一下。她还没跟悠悠说过远征出事儿了,怕对孩子影响不好,一直骗小姑娘说他爸去做卧底了,最近没办法和家里联系。不过……”
赵成阳有些疑惑:“真的有必要让何悠悠出庭吗?微信里有通话时间和时长,这些应该足够证明我们的观点了吧?”
况且何悠悠作为何远征的近亲属,所作出的证言就算再有利,到了法官心里那杆秤上,也要减去不少分量,确实不如通话时间和时长来得客观。
“我想让她出庭不是因为这个,”姜郁解释道,“小姑娘的年纪、身份、跟父亲的关系都适合打感情牌,利于争取轻判。法官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做到绝对的理性客观。当然证人出庭需要经过法院准许,最后也不一定能成,但是如果肖蕊同意,我还是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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