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解惑

    “雨念，你刚刚在疑惑什么？”飘渺无心看着身旁的千灵雨念，手指不自觉地把玩着青丝。
    千灵雨念闻言一怔，他总不能说自己那时在疑惑她的身份吧。
    至于之前的超能力躁动，他下意识把它解释为媒介压制的影响。
    略加思索后，他回道：
    “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圣界如此富裕罢了？”
    这次轮到飘渺无心困惑了。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因为圣界科技发达，生产力也发达啊。”
    “那为什么圣界所有人都那么富裕？”千灵雨念继续问道。
    “哦——”
    飘渺无心笑了，柳眉舒缓，她终于明白千灵雨念想问的事了。
    “你是不是想了解圣界的社会分配制度。”
    千灵雨念神色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飘渺无心伸了伸懒腰，露出曼妙的身材。
    “这就说来话长了……”
    “先从圣界的税收制度说起吧。”
    “嗯嗯！”千灵雨念像是一个点头娃娃一般，星眸中满是好奇。
    “简单来说，圣界的税收制度就是没有税收。”飘渺无心随意地说道。
    千灵雨念：“？”
    下一刻。
    千灵雨念：“！”
    “你认真的？”
    飘渺无心淡淡地看着一脸震惊千灵雨念。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自知失语的千灵雨念赶紧整理仪态。
    “抱歉，无心姐，我刚刚太激动了。”
    飘渺无心把玩着春葱般白皙的手指，似乎并不在意。
    “没事，我并不意外。”
    “我疑惑的是，税收不是国家运行的基础吗？”千灵雨念小心问道。
    听到这句话，飘渺无心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圣界不是国家啊。”
    千灵雨念：“……”
    “那财政收入从哪里来呢？公共建设，社会福利……这些都需要财政支持吧，总不能让民间自发去弄吧。”千灵雨念愈发不解。
    “需要政府统一规划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让民间去弄。至于财政收入，当然是来自……”说到到这里，飘渺无心似笑非笑地伸出玉指，指着千灵雨念。
    千灵雨念一脸懵逼。
    “我？”
    “准确的来说，是未来的你。”飘渺无心笑道。
    千灵雨念何等聪慧，立刻就明白了关键。
    “圣界高层？”
    “没错。”飘渺无心赞许地拍起来手来，那绽放的笑颜，如同一位天真烂漫的纯真少女。
    “圣界高层总数不到三千，但却创造圣界财富的60%。圣界的财政收入就是来自他们。”
    千灵雨念在恍然之后，又想到了什么，旋即皱眉不语。
    看见低头不语的千灵雨念，飘渺无心继续说道：
    “不要觉得奇怪，要知道圣界高层几乎全是顶级自然科学家，他们有时候一个研究成果，或是一篇论文，都是开创一个时代的无价之宝。”
    “更何况，还有掌控圣界所有大型企业的夕音神梦，她所代表的机械生命群体，创造了圣界30%的财富。”
    说到这里，千灵雨念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无心姐，我并不怀疑圣界高层的能力，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飘渺无心歪着脑袋看着他。
    “哪里奇怪？”
    千灵雨念脸上出现挣扎之色，但最后求知欲还是战胜了担忧。
    “无心姐，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出身外界，在我的认知中，古往今来的所有社会高层，都是建立在剥削底层人民的基础上。基于现实，强者不剥削压迫弱者就已经是万幸了。像圣界这般，强者自损应得利益，去帮扶弱者的制度，我真的无法理解。更何况，这制度居然还是圣界高层自己制定的。这太理想了……已经违背人性了吧！”
    听完千灵雨念的肺腑之言，飘渺无心笑了，笑声不再纯真或魅惑，而是充满了嘲讽。
    但是，千灵雨念明显感知得到，笑声中的嘲讽并非朝他而来。
    “人性，不就是动物的本能吗？亏得那些外界人类想得出来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真是佩服他们那‘别出心裁’的创造力。”
    “社会变迁了几千年，也改变不了畜生本质，难怪现在都没有走出历史的轮回。”
    笑够了，飘渺无心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千灵雨念，暗紫星眸与天蓝星眸第二次对视。
    “雨念，你要明白，圣界高层与外界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们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对社会的贡献才走进社会高层的，我们问心无愧。”
    “我们愿意将自己所得奉献给社会，既是因为我们以中有足乐者，也是因为我们明白自己终有一日会老去。能在圣灵升天前，培养出圣界的继任者，这是我们一生所望。”
    “至于我们的后代，只要圣界社会制度不变，我们就永远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
    “而那些外界精英，只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的社会蛀虫。他们不事生产，无能甚至主动把社会弄得一团乱，只为眼前短暂的利益。”
    “为什么外界人类社会走不出历史兴衰的轮回？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走出去！”
    “偶现的一两个先驱者，也只不过漫漫长夜中一闪而过流星。除了让后世的被压迫者哀叹怀念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因为人性存，则黑夜存。”
    说到这里，千灵雨念忍不住问道：
    “那我们该如何确保未来的圣界，不会走外界的旧路呢？我们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听到这里，飘渺无心莞尔一笑。
    她伸出玉手，轻抚千灵雨念的玉颜，然后顺势而上，点在眉心。
    “解决了这里，人性也好，未来也罢，一切尽在掌握。”
    千灵雨念微微一愣，随即瞳孔骤缩。
    “大脑开发？”
    “没错！”
    飘渺无心收回玉手，笑着说道：
    “世人皆知圣界的超能力开发，却不知大脑开发才是圣界永世昌盛的根本！”
    “大脑开发其实有四个部分：记忆写入，功能强化，思维调整和思想钢印。”
    “记忆写入和功能强化不需多解释，经历过的圣界人应该都知道。”
    “消灭人性丑恶的核心，在于思维调整！”
    “思维调整，可以定点影响大脑的特定区域，以此除去人类那些无用的情感和欲望。”
    “还可以调整大脑对理性思维和感性思维的资源分配，尤其是女性。”
    说到这里，飘渺无心突然俏皮地向千灵雨念眨了眨眼睛。
    “这也是圣界男女平权的基础，但结果就是男女性格差异进一步缩小。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思想钢印呢？”千灵雨念追问。
    “额？思想钢印就是把《圣界公民法》的内容以强制的形式写入大脑，这可比司法惩戒管用多了。至于其他法律，考虑到后续随社会变迁，法律也可能需要修正，所以是以记忆写入的方式记入大脑。”飘渺无心随口说道，其态度颇为无所谓。
    千灵雨念微微一愣，感觉思想钢印似乎比思维调整更可怕啊……
    但联想到《圣界公民法》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一些道德层面的社会公序良俗，好像的确无所谓……
    “难怪圣界的犯罪率这么低啊……”千灵雨念若有所思道。
    前不久，他看过一篇关于圣界社会治理的文章，里面提到圣界近二十年的犯罪率是0.
    当时他还以为是统计数据作假，毕竟这可是外界政府的惯用手段。
    现在想想，他好像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啊！这可都是云海哥的功劳啊。当初，他可是顶着全圣界的压力，力排众议，在圣界全面推行大脑开发，甚至不惜和素心姐大吵了一架。”
    “时间会证明一切，如今繁荣的圣界已经证明了谁对谁错。”
    “先不论那些犯罪的，每年单论那些违法的，大多数也是旧时代的遗民。至于新时代出生的圣界人，暂未有过犯罪记录。”说到这里时候，飘渺无心的语气甚至都带了几分骄傲。
    千灵雨念听得很认真，也想到许多。
    圣界司法惩罚只有两种，批评教育和七级死刑，违法但不犯罪的享受前者，违法且犯罪的享受后者。
    没有减刑，审判结果即是一切。
    圣界司法最忌讳慷他人之慨，替受害者原谅加害者。
    1804-1959年，是圣界旧时代，为第一任圣主（现任圣尊）所统治。
    1960年至今，则是圣界新时代，为第二任圣主（现任圣主）所统治。
    “刚才无心姐提到‘云海哥’是大脑开发的推行者，应该就是现任圣主。至于与其大吵一架的‘素心姐’，莫非就是圣尊？”千灵雨念暗自猜测。
    想到此处，他问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旧时代的圣界人也进行大脑开发。”
    听到千灵雨念的疑惑，飘渺无心笑道：
    “大脑开发最好在大脑未发育成熟时进行，否则效果并不是特别理想。”
    “而且，旧时代的遗民其实已经进行过的大脑开发了，只是没有后两个部分罢了。重复进行大脑开发，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千灵雨念怔住，哪怕是旧时代末期，圣界计算机也才处于电子计算机阶段吧。
    怎么进行大脑开发？算力够吗？
    “无心姐，旧时代的大脑开发，该不会是由精神系超能力者进行的吧？”千灵雨念忍不住问道。
    “是啊，现代的大脑开发也是基于此发明的，也就是超能力仿生学。”飘渺无心笑盈盈回复。
    “是这样啊。”
    千灵雨念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试探着问道：
    “圣主和圣尊意见不和吗？”
    飘渺无心愣住了，有些意外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但她也不忌讳什么。
    圣界没有政治，更枉谈什么政治正确。
    “谈不上什么意见不和，只是治理圣界的方法论不同而已。”
    “素心姐主张严刑峻法，以杀止恶，很是忌讳篡改人的意识。”
    “而云海哥认为‘魔在心中’，法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既然分得清‘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为什么不直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人类，只是动物，并不高贵！”
    “真正高贵的，是人！”
    “为此，他们争论了许久，直到一件事的发生。”
    “什么事？”千灵雨念继续追问，似乎听上头了。
    飘渺无心俏皮一笑，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卖了个关子。
    “还记得圣主易位前的半个世纪内，所发生的事情吗？”
    千灵雨念略加思索，立刻想到了答案。
    “一战和二战？”
    “是啊。”
    “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圣界收容了大量外界难民。”
    “而这群逃难者，让圣界人见识到了人类文明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这也让圣尊为首的创界元老们，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往事。”
    “也因此，圣尊同意了圣主的方案。”
    “让人类，变成人。”
    千灵雨念默然。
    飘渺无心继续说道：
    “虽然方法论不同，但无论是圣尊还是圣主，都想要建立一个地上天国。”
    “那群难民，也让所有圣界人明白了‘建立在物质上的文明毫无意义’。”
    “生死存亡之际，人类的善良、真诚……全都会变得虚伪无比。”
    “而真正的人，即使面临死亡，也依旧不会放弃自己的信仰。”
    “这便是圣界存在的意义！”
    千灵雨念一脸震撼，星眸之中满是崇拜。
    看见他这副呆呆的模样，飘渺无心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别发呆了，圣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诶？”
    千灵雨念终于回过神来，不解地问道：
    “有吗？圣界已经实现自己的承诺了吧。”
    飘渺无心摇了摇头，星眸变得深邃无比。
    “并没有，现在圣界的安宁富裕，是建立在无外敌环伺的前提下。”
    至于外界那群臭鱼烂虾乌合之众，完全不在圣界的考虑内。
    唯有那两个组织，能稍稍让圣界有所关注。
    “没有绝对的武力威慑，再繁荣的文明，也只是须臾泡影罢了。”
    千灵雨念微微一愣，问道。
    “这世界上，存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吗？”
    听到这里，飘渺无心突然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千灵雨念一眼。
    “或许有吧。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也是。”
    飘渺无心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似乎有些倦了。
    她身后的三千青丝肆意摇摆着，有几缕甚至轻轻划过千灵雨念的发尖。
    千灵雨念看着少女绝美的背影，有些失神。
    但下一刻，他又立刻清醒过来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早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记住一句话。”
    “对于圣界文明而言，信仰高于生存高于立场高于对错高于生命（信仰篇的核心思想）。”
    “现在的你或许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你终有一日会明白。”
    “我希望你到那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执行这句话。”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