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石被婆娘泼了一脸水,不敢再乱开玩笑,他见溪里好似有鱼游过,双眼登时一亮,扭头朝卫大虎道:“虎子虎子,快过来,我刚看见条鱼,这小溪里有鱼啊!”
“你当那日桌上的水煮鱼哪儿来的?”卫大虎走过来,脱了草鞋,也不管溪水有多凉,一脚便踩了进去,“三石那小子弱不禁风,走个山路要他半条命去,不让他多歇会儿缓过劲儿,待会儿怕是要晕在路上,可没人能腾出手捞他。溪里鱼不少,咱抓几条,中午就吃烤鱼,正好在这儿歇歇脚。”
他轻飘飘就是“抓几条鱼”,陈大石听得脑瓜嗡嗡嗡的,正要说你当着小溪里的鱼是你圈养的不晓得跑啊,结果就见他弯着腰,双手伸在溪水里一动不动。
见此,他也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变轻了。
陈二石和陈三石见此,也收了声儿,双眼直勾勾望着站在小溪中间的卫大虎。
所有人屏气凝神,卫大虎也不负众望,只见原本一动不动似雕塑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探手,“哗啦”一声水响,一条使劲儿摆尾的鱼便被他举在了半空。
溅起的水珠砸向小溪,卫大虎脸上是畅快的笑,他哈哈大笑着把鱼丢到岸上,正好砸在桃花和方秋燕的脚边儿。鱼劲儿大着,翻滚摆动间身上便占满了泥土干树叶,生命力旺盛得很,有力的鱼尾一个抽打着地面,一个劲儿扑腾着连方秋燕都不敢伸手去抓。
在河里徒手抓鱼的美梦谁都做过啊?陈三石就老做这个梦,他们村就有一条河,河里也是有鱼的,但抓不着啊,河里的鱼贼聪明,便是挂上蚯蚓去钓,它们也不上当,他小时候经常抱着篓子去河里舀鱼,以为这样就能抓到。
能抓到个屁啊,篓里除了水草就是指母大点的小扁鱼,这玩意儿喂给猫,猫都不一定乐意吃。
眼下见他大虎哥居然徒手就能抓起一条几斤重的鱼,陈三石都要乐疯了,顿时是手不酸腿不软,脱了草鞋便跳进小溪里。陈大石和陈二石见此哪儿还能坐得住,跟着也挑了下去,他们入水动静大,把陈三石气够呛,嚷道:“你们动静小些,别把鱼都吓跑了!”
陈大石讪讪一笑,他也学着大虎的举动,双手伸在小溪里,静默不动。小溪的水是流动的,水潭里的鱼这么些年就只被卫大虎一人抓过,它们能有多聪明啊,瞧着水里没啥都动静,一条两条都游了过来,它们游过人类的腿,尾巴轻轻扫过,有倒霉的正好游到人类的双掌间,待那双大掌收拢准备抓它们时,它们灵活地摆动身躯窜出老远,瞬间便没了身影。
“怎么跑了,我手都碰到它了!”陈大石那个气啊,他看大虎抓鱼轻松,想来这小溪里的鱼不咋聪明,可咋轮到他,鱼就变灵活了呢。
“你当它是鳖不会跑就等着你抓啊,手上动作这么慢,咋可能抓到鱼。”卫大虎毫不留情嘲笑大哥,“鱼游过的时候你得这样……哗啦。”又是一道响亮的破水声,和之前一般,他双手抓着一条疯狂摆动身躯的鱼,大笑着朝岸上丢去。
陈三石见此眼睛都羡慕红了,啥啊,凭啥啊,他速度也快,凭啥就一条都抓不着。
他们半点不怕冷,杵在小溪里抓鱼,半是玩闹半是认真,欢喜的不得了,连进山的疲惫都忘了。桃花和方秋燕歇息片刻后,方秋燕去林子里找柴火,没走远,就在视线所及处,桃花则搬起一块石头砸向还在扑腾的鱼,砰砰砰几下,砸得它们再没有动静,这才从身上摸出刀来,抠着鱼鳃去了下游刮鳞破肚。
卫大虎抓鱼快,一会儿便是一条,以前他还削个木棍啥的叉鱼,眼下也不知是想在兄弟们面前炫耀还是咋地,愣是玩上一出徒手抓鱼。效果也是真明显,大哥二哥都被激出了火气,更别说三石,那孩子眼通红,不晓得是被气的还是哭的。
桃花收拾鱼细致,刮鳞抠内脏丢鳃,收拾干净一条,岸上又被甩上来两条,竟是还没他抓鱼快。方秋燕拾了老大一捧柴火回来,见此走过来帮着一道收拾,她是真没过过这般阔气的日子,若是在河里捞到这么大一条鱼,全家守着一条鱼吃都能高兴的不得了,她是半点没想过一人独吞一条,但看着扔到岸上的鱼,这架势不就是一人一条吗?
六个人,卫大虎一人便抓了七条,还有两条是陈大石和陈二石抓的,陈三石那小子愣是一条没抓到,被大哥捞上岸时险些气哭。
九条鱼架在火堆上烤,六个人围着火堆坐了一圈,这场面别说了,就小时候抓蚂蚱烤蚂蚱的时候这般干过,那会儿火堆还没这般大的,用小石头垒着,贼小。
如今烤着鱼,想到曾经一起烤蚂蚱吃,也是这般香。卫大虎都被勾起了幼年回忆,给手头的鱼翻了个面,笑道:“小时候我抓的蚂蚱最多,一根棍子从头串到尾,村里娃子都羡慕我。尤其是吴招娣,口水流老长,她手笨啊,一只蚂蚱都抓不着,只会站在旁边眼巴巴瞅着我们。”
桃花在一旁听得直乐:“哪有你这般背着人说坏话的,仔细我回去告诉她。”
“她在我面前,我也这么说。她男人当时还故意在她面前吃炸蚂蚱呢,也不晓得她长大后咋会嫁给他。”
众人大笑。
陈大石头一次烤鱼,不咋会,就盯着他学,他转一下,他便跟着转一下:“你小子从小干啥都比别人强,上树能抓到鸟,下河能摸到鱼,谁都在爱跟在你屁股后头耍,都爱哄着你,大虎哥大虎哥叫,晓得你不小气,烤了鸟雀小鱼蚂蚱都乐意给大家分一口,人缘好着呢。”
卫大虎笑笑没说话,小时候的事儿他也记得,别的不说,就说李大郎吧,那小子以前也跟在他屁股后头跑过,他记得自己还分了个烤蚂蚱给他吃,可怎么着,他婆娘还不是打他大嫂,他岳家还不是上门打他舅家。
人不就这样嘛,甭管小时候感情多好,长大了,各自成家了,能记得那些事儿的都是心里头还惦记着无忧无虑幼年时光的人。就说烤蚂蚱这事儿,他大方与李大郎分享,但在李大郎心里,指不定还会把这段回忆当成耻辱呢。
当然,不是人人都是李大郎,还有人叫陈二牛和吴招娣不是?
吃过他蚂蚱的人,记得这个事儿的,长大后,他都请来家中吃杀猪酒了。不记得这事儿的,要么是李大郎,要么便是当初周家打上门来时,站在他大舅家门口冷眼旁观的人。
只撒了简单粗盐的烤鱼已经烤出了香味儿,他又翻了个面儿,一旁的陈大石瞧见,跟着也翻了一下,再边儿上的陈二石见此也跟着翻,他自个翻还不算,胳膊肘还撞了撞陈三石,叫他跟着翻。
围着火堆坐的众人,啥脑子都不带,都盯着卫大虎的动作。
“等屋子建好,我去县里一趟,看看外头是啥光景,顺便把马脸衙役和朱屠夫的事儿给解决了。”都想到李大郎了,咋还能想不到他舅舅朱屠夫,当初小乞丐带着他们去踩点,那朱屠夫前脚从俏寡妇家里出来,转头就带着马脸衙役安置在定河镇的外室和私生子去吃朝食,别的他都没咋记住,就记住了那外室看着朱屠夫的眼神都牵着丝儿,说他俩私下没个啥,谁信啊。
还有那入赘的马脸衙役,个混账玩意儿又惨又坏,都入赘了还不安分,居然在外头养女人生儿子,他心善叫他们多逍遥了些日子,如今也是时候继续行善,把这事儿捅到他夫人面前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若这婚从头到尾都是欺瞒,毁了又咋地?佛祖若是知晓内情,都要给他记一大功。
“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快忘了这号人物。”见他举起烤鱼瞅了瞅,陈大石也连忙举起烤鱼,他瞅不出好没好,便举着没动,“感觉周家打上门都是老久之前的事儿了,满脑子都是挖地窖运粮藏粮,也就晚上脱了衣裳看见胳膊上结痂的伤才会想起来。”
陈二石跟着点头:“我也是,养伤养得脑子都钝了,你不说我也忘了。”
他们兄弟都是马大哈一个,最近日子过得匆忙又美,撒着大虎给的金贵药粉也没遭啥大罪,后头又是吃竹鼠,都是挖地窖藏粮食,还吃杀猪酒,日子过得美,啥仇怨都没记住。
手头的鱼烤的外焦里嫩,卫大虎满意点头,把鱼递给媳妇,笑着对他们道:“能吃了。”
陈大石他们得了准令,顿时啥也顾不上,张嘴便咬了一口,连烫嘴都顾不上,一边嘶嘶嚷嚷烫,一边又不愿撒嘴。待一口鱼腹肉入嘴,有一个算一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好鲜美的鱼!
第95章 95
◎这是他们在山里的第一日◎
吃完午食, 众人挑上担背上篓,一路再没有停歇,一鼓作气走到卫家老屋。
老屋如今变化极大, 院里的杂草被桃花和卫大虎锄去,再不似那般荒芜模样,便是门栓上都没啥灰尘,除了没住人显得没什么人气,和村里的屋子没啥太大区别。
很难想象, 在深山老林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小院。
陈大石杵着扁担,擦着脸上大淌的汗水, 喘着粗气扭头四下张望,他有些理解大虎说的院子围栏一定要又高又结实了。就这院子,眼下连个遮挡都没有,如果运气不好跑来一头野猪,运气再不好大虎不在,他们兄弟几个, 甚至再加上他爹和二叔, 老少汉子们齐上阵,别说护着几家妇孺,怕是所以人加在一起都不够野猪拱的。
砍树,必须砍树,又粗又壮的树木,全部垒起来围高高的,不然住在这四周敞风的地儿, 心里实在没啥安全感。
桃花掏出钥匙开了堂屋门, 方秋燕见此忙背着背篓进去, 衣裳被褥这些都得拿到屋里去, 还有陈三石的被褥,卫大虎帮着卸下背篓顺手便端去了爷那屋。
汉子们则把箩筐里的粮食全挑进堂屋,紧挨着卫大虎当初特意挑出来的粮袋,一眼望去不少呢,瞧着能吃许久了。放下东西,他们也顾不上歇脚,都好奇着呢,卫大虎便带着兄弟几个在院子周围转了转,顺便去找合适的树,都带上了家伙什,反正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桃花和方秋燕则在屋里收拾被褥,二舅母虽说不让她们特意关照陈三石,但当娘的咋可能不担心,只是不愿麻烦她们,桃花觉得衣裳可以叫他自个洗,但是嫂子们帮着铺个床还是可以的。不过床板子就一张,打地铺也得找些干草铺在下面,不然夜间睡觉会冷,寒气入体很容易生病,都不是铁打的身体,可不能这么造啊。
“娘咋塞这么紧实,拽都拽不动。”方秋燕一手摁着背篓,另一只手拉拽被褥,使出浑身的劲儿,结果咋扯都拉不出来,进山本就累得一脑门汗,这会儿更累了,胳膊都没了力。
“大嫂你摁着背篓,我来。”桃花见此忙上前帮忙,她双手攥着被褥一角使劲儿往外拉拽,为了尽可能放更多的东西,这篓塞得密实,这会儿扯得可费劲儿,桃花感觉胳膊“啪嗒”一下,褥子还没拽出来,她胳膊倒是率先发出了抗议声。
方秋燕也听见了,下意识看向她胳膊:“你小心些,可别把胳膊拽臼了,不然说出去多遭人笑,别人问你咋臼的,你说拽褥子拽的,你说乐不乐?哈哈哈。”她自个说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赶路的疲惫都忘了,说着顽笑话,现在就是一个浑身轻松。
桃花没好气地瞪了大嫂一眼,自个也没忍住笑了。笑过后,她憋了憋气,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一个猛力拉拽,方秋燕也配合着往后使劲儿,俩人合力之下,可算是拽了出来。出来一个便好使了,剩下的轻轻一扯便扯了出来,她们也没咋收拾,把所有褥子都丢在床上。
腾挪出篓子来,桃花便和大嫂一道拎着空背篓去了林子里,甭管啥干草松针干树叶,只要是能铺在地上的,她们半点不嫌弃,一个劲儿往篓里扒拉。
看见她们净挑着干叶子捡,不像是拾柴火的样子,陈大石站在不远处问道:“扒拉叶子打地铺使啊?”
“算你有点脑子!”方秋燕笑道,“我还当你要说我拾来当柴火烧呢。夜间冷,这几日只能先将就着,我的意思是你们也别先建房子了,甭管好坏,先打几张床板子出来,铺叶子也不是个事儿,该冷还得冷!”
陈大石点头:“行,那就先将就两日,我们先打两张床板子出来。”打床板子简单,他们也不讲究个样式,只要能睡人就行,最多后日便能打出来。
卫大虎已经选中了一棵树,又粗又直,这会儿正拿着斧子在劈砍。陈三石站在他旁边跃跃欲试,他便顺手把斧头递给他,看他一口唾沫吐在掌心,搓了搓便开始砍树,大小伙子虽然爬山有些废,砍树还老有劲儿了,他满意点头,又听大哥这般说,扭头笑着对大嫂道:“这两日大嫂就和我媳妇一起睡我爷那屋,你们妇人家受不得寒。不过打地铺的时候记得把树叶铺宽些长些,我体型大占地方。”
方秋燕闻言乐了,论体贴这事上,还得看表弟的:“那大嫂也不和你假意客套,这两日我就和桃花一起睡。”说罢,又顽笑道:“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定给你铺得又宽又长,随你咋折腾都翻不出去。”
卫大虎想说自己一个人咋折腾啊,折腾不了,但想到媳妇是个害羞性子,他没敢开黄腔,硬是给憋了回去。说来他和媳妇都好久没亲热了,一双火热的眼顿时瞅向蹲在地上认真薅叶子的桃花,桃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目光落在身上,简直是如芒在背,不用回头都晓得是谁再瞅她。
周围这么多人,还有个爱打趣她的大嫂在,桃花半点不敢回头,生怕被她看出个啥,回头定会被她闹个面红耳赤,她才会罢休。
拾了满满两背篓的树叶干草,桃花赶紧拽着大嫂回去走人。他们兄弟几个感情好,又都是汉子,反正也不是啥讲究人,她们便没有分开铺,树叶子全撒在一起,薅吧薅吧推开。想到卫大虎那个体型,两背篓肯定是不够的,她们来回去了两趟林子,又背回来几篓,自己男人自己心疼啊,生怕铺得不够厚,夜间他们睡着会冷。如今这般回来一通忙活,再把褥子也铺上,最后再把被子丢在上头,拍了拍,没那般硬实了,夜间那兄弟几个便睡在这侧屋。
侧屋收拾好,主屋也腾挪开,桃花和方秋燕一起把床铺上,又打扫了一下屋里的卫生,最后是堂屋的桌椅板凳,都给擦了一遍。这段日子要住在山里,甭管自己的狗窝又多破旧,都要拾掇得干干净净,住着心里才舒坦。
拾掇完,方秋燕也有空瞅瞅周围了,桃花便去给几只鸡喂菜叶子,甚至还撒了一小把米给它们,进山这一趟,人和鸡都遭罪,眼下它们蔫蔫缩在角落里,叫声都不洪亮了。
担心它们乱跑,桃花还叫小虎盯着,若是出门就给赶回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才到山上,啥事都要从头开始,她的打算是灶房先就这般,别推,白日里便把三只母鸡赶进去住,夜间便捉到堂屋里,一只母鸡多金贵啊,若是一个不防备被啥叼了去,她得心疼死。
等院子围起来便好了,到时白日就把它们放在院子里,和山下也没啥区别了。
正琢磨着,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是树木倒在地上的声音。
桃花吓一跳,手头的菜叶子一个没防备被母鸡嘬了去,还险些被叨到手。她刚想出去看看,卫大虎便回来了。
“拿个锯子。”卫大虎笑着安抚媳妇,“不怕,是树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大嫂在灶房里看那堵倒塌了一半墙,眼下堂屋就桃花一人。卫大虎径直去放杂物的屋里拿了把锯子出来,他大拇指刮擦着锯齿,久没用过的锯子有些钝,得磨过才行。
桃花见此眼睛都瞪大了:“家里还有锯子??”
“咋没有?咱家‘殷实’着呢,你又不是不知。”卫大虎嘿嘿笑道,用刮擦锯齿的指腹在媳妇脸蛋上捏了一下,他家连武器都有,咋可能没有锯子,当初爹下山娶媳妇,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搬下了山,家里还有个小杂物间,因为小,里头放的也不是粮食,他没特意带她去瞧过。当然说是屋子,其实和小隔断差不多,藏东西的地儿,“我把锯子给大哥他们拿去,然后带三石去小溪打水,你和大嫂先把饭给煮上,山里黑得快,咱早些把夕食吃了,免得待会儿摸黑。”
说完,紧接着又道:“这几日得砍树,先把床板子做出来。然后就是院子,先把院子围起来,咱这么些人呢,啥都没有安全重要。”
桃花闻言点头,他有个安排便好:“要建十几间屋呢,院墙得围大些吧?”定不能像以前那般大小,不然屋子建不了。
“往外扩,正好这片是平地,方便得很。”当初他爷也不是随便找了块地就建房子,观察过地形的,附近有小溪方便取水,而房子周围虽是林子,但就脚下这块地是平坦的,外扩一些不妨事,顶多就是挨着林子被遮了光线。但这也不是啥大事,砍树就成,如今正好缺树呢。当然,他最满意的还是老屋后头那个方向,往前疾步走个几百米,那儿有一处悬崖。
要不咋说他爷聪明,狡兔三窟啊,不但挖了个地窖藏人藏粮食,老屋的位置还选的好,退路都找了好几条。悬崖那地儿,站在上头往下看,浓雾遮蔽不见崖底,恐高的人头看一眼都晕眼花。而悬崖下面有个山洞,除了他爹和他,便只有去世的爷晓得。
那地儿等闲人也不可能知晓,谁没事儿跳崖不是,嫌命大啊。
眼下他也没有告诉媳妇,想着改日寻个日子,带她去山洞里瞅瞅。那地儿别的不说,老隐蔽了,如今老屋人多,他便是想和媳妇亲热亲热都找不着机会。
想到晚上要和大哥他们这几个臭汉一起睡,他脸色都臭了两分。
和媳妇亲昵了一会儿,卫大虎跑去林子里把锯子丢给二哥,随后拎着三石便去小溪边儿打水。
来回两趟把水缸填满,院子里也架起了柴火堆。锅里煮着大米,翻滚的沸水咕噜噜冒泡,桃花时不时用勺子搅动两下,还得防着烧尽的灰尘飘到锅中,搅完便立马盖上木盖。
太阳不知何时从当空照,慢慢跑到西边斜斜挂着,橘黄色的光洒满大地,深山古树间,隐约飘出一股白烟。
这是他们在山里的第一日,疲累,忙碌,但充满干劲儿。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是不是中招了,咳嗽,呼吸费劲儿,五脏六腑不碰都疼tvt
(上上章打了个补丁,把锅带上了)
第96章 96
◎砍树锯木头◎
趁着天还没黑, 陈大石和陈二石在林子里锯木头,和从小到大都扎根在土地里的陈大石不同,陈二石十来岁的时候曾被送去隔壁村和一个老木匠学过半年手艺。
为啥说半年, 实是运道不佳啊,陈二石拜师不过半年,那老木匠便俩腿一蹬就这么毫无预兆去了,陈二石手艺没学到多少,还背上一个克师的名声, 真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要不咋说当初老木匠能看上他,和大哥有些跳脱的性子不同, 陈二石从小性格沉稳,屁大点就会自己做“桌椅板凳”,别的娃子玩泥巴,他玩木头,这也是老木匠看上他的原因。他算不得多聪明个娃,但对木匠活儿有那么两分天赋, 老木匠也爱指点他, 没咋藏私。故而,陈二石虽只学了半年,半吊子一个,做出来的家具虽卖不了银钱,但自家使也够了,邻里邻居贪图便宜也会拿把菜和几个鸡蛋上门求他打个小柜子啥的,他都乐意接这活儿。
陈大石信誓旦旦说最多后日便把床板子做出来, 也是因为他对二弟了解, 后日还是加上砍木头这活儿, 若是有现成的, 他今儿就能把床板子弄出来。
深山里随便找棵树都比外头的歪脖树强,就他们眼下砍的这棵杉木,若是长在他们村后山,定比那野果子还遭人稀罕。又粗又直又硬,无论是谁家建新房上梁,还是给老人打来当棺材使,都是顶好的木头。
宝山,真是一座宝山!
陈二石就犹如老鼠掉进米缸,一脚踩着木头,一手攥着锯子,“嘎吱嘎吱”难听到倒酸牙的锯木头声儿,落在他耳中和天籁没啥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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