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逻阁身着黑袍,葛如亮身着灰袍,而独孤楚则是一身素白,三人在狭窄的城墙上纵跃往来,仿佛三道不同颜色的布绦缠在一起。
皮逻阁的内力本就胜过葛如亮,更兼气剑之术变换莫测,要压制葛如亮绰绰有余,但独孤楚在远处时不时的以长索银球攻其必救,为葛如亮解围脱困。
独孤楚的内力并不刚强,但运劲极为巧妙,这月影寒素流的功夫在她手中使出来比湘儿更高了一层,白索迅如闪电,偏又悄无声息,距离皮逻阁极近之时他才能发现,但皮逻阁的身手也真是了得,每每眼看避无可避之际,却又被他在最后关头闪开去了。
皮逻阁被独孤楚袭扰的不胜其烦,气往上撞,舍了葛如亮,转身去斗独孤楚,但独孤楚的穿星步功夫何其神妙,当年皮逻阁尚且追不上小湘儿,今日又如何追得上她的阿娘独孤楚?
独孤楚边退边挥动白索,打皮逻阁的面门和周身各处要穴,令皮逻阁不得不撤步守御,他挥动气剑想要斩断独孤楚的白索,但他当年能将独孤湘的白索斩为几段,今日却无法在独孤楚身上如法炮制。
这白索在独孤楚的手中仿佛活了一般,陡起陡落,忽进忽退,进如白龙出海,退如灵蛇盘穴,更似雾蜃云海,变化万千不可琢磨,在皮逻阁发出的气剑中穿行,却不伤分毫。
皮逻阁这边追不上独孤楚,后边又有罡风袭来,却是葛
如亮的劈空神掌又打到了,葛如亮乃崆峒派神拳门诸葛家的庶出一枝,虽然减字作了葛姓,功夫传授上却尽得了本门的真传。
他原本醉心制作乐器、营造房舍之艺,但自从妻子被飞鸿子打伤之后,为了复仇才开始潜心钻研本门最厉害的武功劈空掌,武艺由此大进,如今他的功夫全完不输神拳门掌门诸葛静虚。
皮逻阁听他掌风猎猎,一靠近便有烧灼之感,知道此人的内力不可小觑,若被他一掌劈中,不免要被打得骨断筋折,也不敢托大,只能转身凝神应战。
如此以来,三人各自施展本门绝世神功,虽然全不接触,却实是登峰造极之战。
另一边江朔和段俭魏之战却全然不同,段俭魏虽然内功卓然,但他的隔空点穴手法对江朔全无用处,江朔若硬顶着挨他几指,便能欺近将他制服,但江朔却分心看着城头三人的交战,与段俭魏从容拆招,也不下杀手。
段俭魏并非心思灵巧之人,他的一招一式都曾下过苦功。江朔的内功以臻绝顶,所练的剑术、拳脚功夫又都是不世神功,但却缺乏基本招式的磨练,因此对战之时往往难以发挥出所学的全部实力,此刻段俭魏功夫又高又伤他不得,正是最好的拆招锻炼的机会。
一开始江朔根本避不开段俭魏的指戳,但拆了几十个回合后,便能避开半数以上的攻击了,等二人交锋百余回合,段俭魏几
乎无法击中江朔,而江朔的内力绵长,掌影已经完全笼罩住了段俭魏。
不知不觉间,江朔对于招式判断,进退法度上的认识又有了飞跃,他现在根基极深,每次与人交锋便又强了一分。故而江朔能分心二用,一边与段俭魏过招,一边观看葛如亮、独孤楚双斗皮逻阁。
若是单打独斗,葛如亮、独孤楚与皮逻阁都相去甚远,但二人的功夫一刚一柔,又心意相通,配合极为默契,因此二人联手与皮逻阁打了个有来有回,皮逻阁越打越恼,正觉憋屈之时,忽听一少女的声音:“阿爷,阿娘,这矬子手段厉害,女儿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江朔一转头,见方才那个牧羊少女正坐在方才自己坐的那个位置上,她将方才皮逻阁和段俭魏扔在一边的兔肉放在篝火上重新烤了,正和白猿一起撕着分食。
火光下少女的脸孔显得明艳异常,从五官依稀能看出正是三年前失散的少女湘儿,当年的湘儿还是个半大的女孩,如今已是二九摽梅之年,愈发的端丽出尘了。
皮逻阁斜眼瞥着独孤湘,忽而想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年前走脱的小女子……可惜当年没把你和江朔那小贼一起打落悬崖!”
独孤湘听了登时眼圈就红了,怒叱道:“朔哥没死,死矬子休要胡说!”
皮逻阁哈哈大笑,刚想反唇相讥,却见独孤湘手指一弹,“嗤”地一声,一枚不知
什么暗器向皮逻阁面门飞去。
江朔偷眼见到独孤湘为他红了眼圈,心里极是受用,但同时又暗暗摇头,心道:湘儿这三年功夫可是没什么进步,若我真摔死了,也指望不上湘儿替我报仇了。
独孤湘这弹指发暗器的手法得自空空儿亲授,当年她身负空空儿内力之时,这一首绝技可谓使得出神入化,只用一个小小的纸团都威力无穷。而此刻她弹射的方位虽准,劲力可实在太弱了,面对绝顶高手难以偷袭得手。
果然,皮逻阁冷笑一声,道:“就凭你这点微末的功夫,也想取我性命?”
说着伸手一抄,将那枚暗器捏在手中,然而他刚一捏住那枚弹丸似的暗器,就听一声巨响,原来独孤湘弹出的是一枚“掌心雷”之称的火药丸,皮逻阁一捏之下,药丸登时炸了开来。
这枚小小的掌心雷,没有多少火药,并不能炸死、炸伤皮逻阁,不过是将他的半边脸熏得黢黑罢了。
皮逻阁怒道:“小女子奸猾!看我先取了你的性命!”
也不管葛如亮和独孤楚,如箭一般射下城墙,向着独孤湘猛扑过来,皮逻阁的轻功也不弱,忽然冲下城头,葛如亮和独孤楚夫妇倒也一时追他不上。
独孤湘故意大叫一声,将手中穿着烤兔肉的树枝像投枪一般的掷向皮逻阁,皮逻阁双手气剑发出,将那树枝和兔肉一并割得粉碎,白猿见了不禁吱哇乱叫,甚表可惜。
皮逻
阁却不管白猿,径向着独孤湘冲去,独孤湘自然不会坐等着皮逻阁,早已跳起身跑了,皮逻阁哪能容她再走?紧追上去,却忽然脚底一痛,抬靴底一看,竟然是一枚铁蒺藜,他勃然大怒道:“小女子又使诈!”
这撤退时撒铁蒺藜断后之法,独孤湘曾见日本人井真成使过,没想到居然被她此刻用来算计皮逻阁。皮逻阁成名已久,又是南诏之主,能和他交手的都是当世成名的人物,哪里会像独孤湘这般屡屡以奇谋诡计偷袭?
但独孤湘只是一个小女子,她可不管什么正正之旗,堂堂之阵,况且在她看来皮逻阁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什么手段好使,便使什么手段。
皮逻阁被铁蒺藜阻了一阻,便被后面的葛如亮夫妇给追上了,夫妻二人护女心切,一舞双掌、一舞白索,将皮逻阁团团围住。
皮逻阁从未叫人如此戏弄过,此刻已是出离愤怒,他一时无法摆脱葛如亮夫妇,对段俭魏高喊道:“别管癫僧了,先杀了那小女子!”
段俭魏虽不齿于杀死一个小女子,但他方才听独孤湘喊围攻师父的这对男女叫阿爷阿娘,城外的弓箭手又似乎都是她在指引,此刻己方二人深陷重围,若能捉住这小女子以她为质,方有可能从这一众高手中全身而退。
于是段俭魏向江朔虚点一指,忽然向后弹出,迎着独孤湘冲来。
江朔心中还在想着当年在习习山庄和
湘儿初见之事,神游天外,一阵恍惚,才发现段俭魏舍了自己去追独孤湘了,连忙追上去,却还是慢了一步,段俭魏已恰好拦在独孤湘的身前。
独孤湘见状,折身向侧面便跑,本来以穿星步之妙,段俭魏是捉不住独孤湘的,但段俭魏忽然出手,凌空一指,正中独孤湘左膝犊鼻穴,独孤湘完全没想到段俭魏居然能相隔数尺封人穴道,她可没有江朔的冲炁解穴的功夫,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段俭魏见一击得手,跨步上前抓她肩头,却耳边忽听风声,眼角瞥见一道金光不知什么武器刺来,忙挥左手一指,“叮”的一声轻响将那武器击飞。
今日围攻的都是高手,段俭魏这一指只是想将对手避退,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对方的武器击飞了,他心中疑惑脚下却不稍停,转身出右手向那人戳去,却见哪里是人?竟然是方才就一直坐在篝火边的白猿。
白猿并不认得独孤湘,但念湘儿适才与它分食兔肉之谊,才在她吃亏之时出手相助。白猿虽然也练过金壁上所刻的神枢剑,但终究是畜类,所学神枢剑百不及一,对战别的猿猴,自是称王称霸,遇上真正的高手,可就完全不是对手了,被段俭魏一击打飞了青铜短剑,白猿吓得呆住了,竟不知闪避。
段俭魏眼看出剑的是猿猴,颇以为,他不忍伤此灵猴,左手一拍右臂,右手指力急转,戳在地上
,一阵飞沙走石,竟在地上刻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然而这一下救了白猿活命,却把自己的后背空门放给了江朔,江朔已赶到段俭魏背后,手掌按在他颈后大椎穴上,只需掌力一吐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江朔见段俭魏为保全白猿而不惜自己的性命,便也不愿伤他性命了,出手在他背后神道、灵台,筋缩三穴上一路点下来,段俭魏顿时身子僵直,“扑通”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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