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浑身不舒坦。
得赚钱!一定得赚钱!至少得有钱买一个带篷的牛车!
李介丘蹙着眉,抬手扒拉了一把脑袋上的斗笠,将自已的整张脸都盖住,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斗笠还是赵树林给的。汉子不善言辞,但心地却很纯善,他将斗笠递给了李介丘,说午间的太阳最毒,去镇上的大道是一处遮阴的地方也没有,最好还是遮一遮。
还别说,是真挺热的。大概是因为李介丘之前都在山上跑,虽然也有太阳,但树荫遮了大半,他当时没觉得多晒人,反而庆幸这天气不错。可到了大路上,一棵树也瞅不见,地上全是太阳烤过的痕迹,除了人影车影没有别的阴影。
他算是见识到秋老虎的厉害,于是老老实实把那个旧斗笠戴在了头上,别的都好,就是竹篾有些扎脖子。
李介丘安安静静坐在牛车上,看着赵树林驾车。两个男人都不是多话的,一路上竟一句闲话也没聊,耳边只有木轮和车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约莫大半个时辰,牛车驶进了宝塘镇,赵树林从车上跳了下来,扯起缰绳拉着老黄牛往前走。
李介丘见赵树林下了车,他也立刻跟着跳了下来,站在原地打量了一圈,“赵阿叔,您在这儿等我吧,我去买了药马上就回来。”
赵树林正把牛车往桥边的一棵老槐树上系,他听到李介丘的话也没坚持要跟着去。毕竟手里还牵着一头牛,牛在这个时代可是重要物件儿,还是向里长借的,赵树林怕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半点不敢放松。
听到李介丘的话也下意识点头,“好好好,你快去吧,我在这看着牛车。”
李介丘应了一声好,然后快步往镇子里走。
也许是刚好碰上赶集,镇子上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有挑着箩筐一路都在吆喝叫卖的货郎,他很善谈,见了小孩儿讲一讲玩具,见了大姑娘就翻出一盒胭脂说道,要是妇人就把针线梳子拿出来;路边也摆开了摊子,有卖竹筛、簸箕的篾匠,他就寡言很多,一直低着头劈竹,偶尔摊子前来了客人才抬起眼睛瞅两眼,说一说价钱;各种卖吃食的就更不用说了,卖麦芽糖的、卖酥饼的,还有蒸包子蒸馒头的,花样比起现代也不少。
李介丘没工夫细看,只走马观花地匆匆扫了一眼,打算等会买几包红糖回去。现在实在没什么闲钱,只有红糖还能凑合补一补气血,到时候在分一包送给赵家,也算答谢人家忙活了这大半日。
他没往赵田氏提起的济和堂走,而是去了距离最近的回春堂。
就在还差几步的时候,李介丘突然被人拉住,不耐地皱起眉毛回头看,是个熟人。
拉他的人叫王大根,是村子里有名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喜欢偷鸡摸狗、调戏耍弄姑娘小哥儿,村子上的人都把他当瘟神躲着。
王大根拽住李介丘的袖子,朝他咧开一口漏风的烂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哎!这不是李哥吗!这是又来玩两把?!”
第5章 苏醒
李介丘被缠住了。
拽住他袖子的那双手黢黑,和农家人的黑红皮肤不一样,那纯粹就是没洗干净的黑,李介丘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指甲缝里还夹着半圈灰黑的泥垢污渍。穿着也很邋遢,头发油成一绺一绺的,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胡乱绑在脑袋上。
李介丘险些被恶心得抽过去,眉毛挤成一团,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他立刻甩开王大根的手,飞快退闪了两步,说道:“不去。我是去隔壁的回春堂。”
没错,回春堂的旁边就是一家赌场,是李介丘和王大根以前常玩的那一家。
王大根将信将疑地看着李介丘,问他,“咋滴?哥你病了?”
实在不耐烦和眼前这个人周旋,李介丘神思一转,悄然蜷了蜷脊背,语气低沉无奈,“是啊,我这心口痛得厉害!你看看,我今天这脸色是不是不太好看!我痛得慌,琢磨着还是得来看看,也不知道身上的钱带没带够,大根你身上还有没有余钱?给哥借两个使使?”
王大根听他说自已脸色不好,正凑拢了想要仔细看看,还没看清又听到李介丘说要借钱。立刻把脖子缩了回去,连连摇头,“没钱没钱!我哪儿来的钱!家里那个贱货看得死死的,一个铜板都不肯多给我!李哥你要是不舒服可不能拖,赶紧去看看,弟弟我就不耽误你了!赶紧去!”
说罢就像躲苍蝇似的绕开李介丘走了,径直走进了回春堂旁边的那家赌场。
李介丘满意地笑了笑,只等他走后才立刻直起腰杆,头也不回地跨进了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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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啊妙啊!小哥,这方子是哪位良工1开的?”
李介丘把方子说给抓药的年轻学徒,正巧他旁边坐着一个发须灰白的老大夫。这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刚刚看完诊,嘟囔说坐在诊室坐得一老骨头都要断了,趁没人才拖了一把摇椅躲在柜台后睡觉,还得闻着那一整墙的药柜才能睡得着。
老人家觉浅,还没睡熟就被李介丘的声音吵醒了,惊得立刻站起来,把手上的蒲扇往柜面上一拍,紧张问道。
这是后世一道常见的接骨止痛的方子,李介丘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只是眼前这老大夫似乎惊讶得很,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李介丘,就等他开口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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