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忽近忽远,既混着叮当青铜碰撞的声响,还偶尔参杂几声“钟馗”的戏曲唱腔:“哪里跑——”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锣鼓,戏台子四个角的灯台才被又点了起来。
这个时候坐在两侧的草垫子上的村民们才拍起了巴掌,大声叫好。
听见这个响动,众玩家这才敢抬起头,好奇地朝台上看去。
只见戏台中央竟然凭空出现一根青铜矛头,高度足有两人多高。铜矛的下方一左一右吊着两个戏子,一个穿着白色戏服,一个画成青面獠牙。
两个人手向后绑着,被两根粗铜丝反吊在铜矛下端,而在他们的脚下放了两盆滚烫的炭火。
吊在左侧的那个女戏子脸色苍白,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不停在发抖。
“钟馗”蹲下身体,从火盆里捡起铜链鞭,发红的铜鞭一下接着一下抽打在两人的身上。即使隔着一层戏服,但那两人依旧被烫得皮开肉绽,连连求饶,皮肉焦臭的味道从台上慢慢传来。
“抽小鬼”的仪式持续了三分钟,“钟馗”将铜鞭重新扔回火盆里,才迈着戏步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戏台。
紧接着就有戏班子里的成员勾着腰,将青铜矛头带着两个扮鬼的戏子一并放倒,俐落地抬了下去。
台下的人蛊玩家看见这残忍的一幕,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也不再抱怨了。
几个熟识的玩家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互相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还真是需要对比的,人蛊玩家之前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不好,不仅要在精神上遭受折磨,还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但现在看见台上的戏班子玩家过的也是水深火热,又觉得抽到人蛊的身份卡其实也还不错。
破台仪式结束,大戏才是正式开场。
几个顶着瓷盘子的戏子从戏台两侧涌上台,旁边奏乐的声音也慢慢大了起来,只不过节奏拖的越来越沉,曲调也变得诡异压抑。
台上的十几个戏子用嘴咬着竹竿,开始表演高难度的下腰。她们的四肢撑在戏台上,模拟着小蜘蛛从大蜘蛛的腹部出生,在戏台上一窝蜂地爬来爬去。
紧接着,这些“小蜘蛛”竟然扑上去,开始撕咬蚕食“母蜘蛛”的身体。
几个搭在一起扮演母蜘蛛的玩家被拉得东倒西歪,很快就拖散,象征“母蜘蛛”已经四分五裂。
村民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有些村民甚至激动之下趴伏在地上,不断朝着戏台前那张空置的太师椅跪拜。
十几个扮演小蜘蛛的戏子聚集在一起,后面的玩家踩着前方玩家的肩膀爬上去,最终组成了一座巨大的狼蛛座坛。
易北撑在扶手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狼蛛扮相,这副模样和“苗王”身下的狼蛛坛非常相像。
果然,紧接着就从台的右侧缓步走上来一个浑身盖着红布的戏子。
这个戏子浑身都戴满了银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层层叠叠的厚重戏服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走起路的时候不免有些左右摇晃。
“狼蛛坛”见到“苗王”走过来,立刻顺从着趴伏在地上。苗王踩着戏子的后背,一步一步走上“狼蛛坛”,盘腿在最顶端的戏子背上坐了下来。
这时从戏台两侧涌上来几个穿着黑色戏服的戏子,他们手舞足蹈地围在“苗王”的身侧用戏腔唱着什么,一边唱一边跳着怪异的舞蹈。
伴奏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诡异而奇怪,小调的节奏越来越急促,有些片段几乎已经可以涌尖锐来形容。
在这样的声音里,易北将手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仰头艰难地喘息了两声。
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两道血痕顺着他的下眼睑慢慢流下。
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的蛊虫在台上的戏腔里慢慢苏醒过来,并且开始变得亢奋而活跃。
背后的金属蝴蝶翅膀也在一阵剧痛过后用力向两侧打开,骨翼更是直接把椅靠拦腰打断,留下一片倒刺横生的断口。
不过一片人蛊玩家之间,他并不算显眼,因为甚至还有玩家的下半身直接被撕裂开巨大的裂口,从里面伸出一条血淋淋的金属壁虎尾巴。
易北费力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发红。不知道怎么地,他感觉自己离戏台的距离似乎近了很多,原本隔了几十米的戏台子,现在竟然就近在眼前。
他伏在台面上,双眼眯起,微微侧过头,果不其然在一旁看见了一张黄色的鼓面。
“九龙口!”
【六庆戏班】听戏须知第二条:忌坐“九龙口”。若你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也九龙口,请等替者来了以后再起身。
他根本没有离开过的座位,却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九龙口”上。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如果没有人违反规则,系统就会随机从玩家里抽取一个人。而他的幸运值偏偏只有个位数,大概率就是全场玩家中最低的,所以才会这么“幸运”的被系统选中。
易北微皱起眉头,想慢慢地从戏台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恰逢此时,台上的锣鼓忽然重重敲打了一声。这一声就如同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几乎立刻感觉喉咙一甜,紧接着一股腥热的血就从舌根下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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