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建筑设计院

    皇后区的环境，与景里借住约书亚家所在的布朗克斯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混乱的街区，墙上没有涂鸦，街头巷角没有随处出没的地区黑帮分子。
    绿化面积大，自然公园覆盖率高，不像布朗克斯那样有很多老式砖混房，也不像曼哈顿一样高楼大厦林立，充满现代都市气息。
    这里更像是一个田园小镇，多的是一栋栋独立小楼或别墅，往北的森林小丘在中产阶级里很受欢迎。
    景里的工作地点，就座落在这里。
    独栋的二层商用玻璃洋房，大面积的暗色落地玻璃幕墙很别致，在门口立着一个“东莱重工第三建筑设计院”的公司品牌。
    这里距离最近的地铁站步行只要5分钟，附近就有巴士站，乘巴士到法拉盛也才7分钟，十分便利。
    老实说，景里当初把简历投到这里，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工作环境，不那么差，也不会像在曼哈顿的写字楼里那样气氛紧迫，比较舒适。
    在门口按了指纹打卡，虽然距离规定上班时间还有一会，但工作早早就开始了，早来的同事不少。
    景里去到他所在的设计部，玻璃隔断隔出的一个部门办公间，里面很宽敞，靠着玻璃窗，摆着两排中间被隔板隔成两个工位的办公桌。
    这一个办公间里，平时也就七八个人左右，靠外一些的是部门里电气和水暖工程师的位置，这边靠里一些的是负责建筑规划的，包括景里在内的几个实习生。
    同时，在里面有个磨砂玻璃门的单间，那是景里的上司老板，这间第三建筑设计院的负责人的办公室。
    旁边有个休息茶水间，里面像个小厨房有饮用水，咖啡，果汁，牛奶，燕麦之类的，可以随意取用。
    “麦瑟尔夫人，早上好。”
    景里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他左边工位的同事已经到了。
    麦瑟尔夫人，这是一位偏好深色着装，年龄不小，头发已经花白的高瘦犹太女士，早年丧偶，没有子女，在皇后区森林小丘有一套养老的房子，常年独居生活。
    “噢，孩子，如果市建局的甲方都能像你一样，意识到守时的重要性就好了。”
    麦瑟尔夫人是个有性格的老太太，习惯性的说话带刺，即使是要夸你，也要捎带着毒舌一下别人。
    她一手端着冒热气的糖浆红茶，一手滑动着鼠标，电脑屏幕上的3d建模图纸虚拟投影出来。
    一点点荧光粒子，一个个数据块组成的投影模型，如同实体模型一般，每一处细节清晰可见，放在桌子上，随着她的鼠标操作，可以随时查看调整各项参数。
    “这是那个克林顿的写字楼项目？他们还在要求改方案？”
    景里知道这个项目，赛博市建设局投资的项目，在克林顿新建的一座写字楼。
    前阵子他刚进公司时，还参与了很少的一部分内容，5-9楼的员工卫生间的布局设计是他做的。
    两个月过去了，他还以为他们设计院这边初期工作已经结束了，图纸和方案已经下一步到工程公司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他们这里卡着。
    景里和麦瑟尔夫人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圆脸白人小伙，背着斜挎包从门外走了进来，接着话头说道：
    “噢，亲爱的麦瑟尔夫人，您还不知道吗，市建局办公室的桌子上从来不摆时钟。
    那些人就像福乐鸡的热熔奶酪一样，粘在椅子上就懒的站不起来，他们不等到热咖啡放凉喝完，是不会想起从办公室出来的。”
    这个圆脸白人小伙，一头黑发天然卷，身穿深色套头短袖休闲衬衫，卡其裤，棕橙色的休闲小水牛皮鞋，很亮色调的打扮。
    他的说话语速很快，好像要把每一秒都多塞进几个字，不然话太多了，时间都不够说的一样。
    “嘿，景，今天下班有没有时间，我朋友在第六大道的夜店今天开业，姑娘超多！据说还请到一个三线小明星，演《致命女士》里那个小配角莱诺的演员。”
    这白人小伙叫格林，性格着实外向，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比景里早一年进第三设计院，现在担任助理工程师。
    同时，下班后的他，也是“赛博夜店泡吧圈交际花”，常年穿梭于皇后区和曼哈顿的各种酒吧夜店。
    格林这边一来就邀请景里晚上出去嗨皮，景里还没回话，坐在他对面工位一直埋头在电脑前，小口喝着热可可的那个亚裔姑娘却是突然被呛到一样“咳咳”咳嗽出声。
    然后，察觉到有些尴尬，连忙拿着手机输入了“抱歉”的字样，举起来给他们看。
    亚裔姑娘一头黑发用皮筋在两边耳后简单的束起，脸上戴着大圆框眼镜，看起来有几分含蓄的气质。
    她的名字叫林薇，是和景里一起同期进入的第三设计院，两人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校友……
    林薇高中时起就患上了语言障碍症，无法正常的发音说话，所以平时都是通过手机打字来表达自己想说的。
    “感谢邀请，不过我就不去了，我今天约了租房中介要在这边看房子。”
    景里摇摇头，谢拒了格林的邀请。
    “噢，对哦，你前几天说了要在皇后区租房子，好像还要顺便给亲戚看孩子来着，找到地方了？”
    “法拉盛的松林公寓，一个两室间，租金每个月1500刀。”
    “还不错啊，松林在法拉盛也算是高档公寓，这个价格不算贵。”
    正聊到这，门外有人用手轻敲了两下玻璃门说道：
    “咳咳，先生们，如果你们能在下班之后再讨论这些事，我想我会很欣慰。”
    门口说话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精神的灰色小西装马甲，内里是一丝不苟的浅蓝衬衫，紫红领带，灰白头发，无框镜片，精致打理的络腮胡渣。
    这副打扮和气质，放在华尔街写字楼的高级经理办公室里，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这人正是这间第三设计院的负责人，景里的上司老板，亚当先生。
    “抱歉老板，这就开始工作！”
    格林立正站好，一本正经的说道。
    亚当先生耸了耸肩，走过来伸手把这活跃分子按到座位上，然后转身问候：“早，大伙，祝今天工作顺利。”
    景里几人答应着，目送他进了里间办公室，亚当先生是位很有亲和力的老板。
    格林这边，才点头答应，转头就把声音压的极低的向麦瑟尔夫人问道：“麦瑟尔夫人，怎么样，下班之后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我朋友的夜店，那可不光是年轻人的地方，您是没见过那些绅士有礼的潮老头们，比我们还受小姑娘欢迎。”
    “今天是鸡肉折扣日，沃尔玛可比你们这些小豆芽有吸引力多了。”
    麦瑟尔夫人对于格林的提议，丝毫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会做到，计算着不同商品每周的折扣日去沃尔玛采购这种事情。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经济拮据。
    在第三设计院工作这么多年的资深建筑工程师，而且还是没有子女配偶，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怎么可能缺钱。
    这只能说是麦瑟尔夫人的生活习惯。
    格林的夜店之邀，再次被拒绝，他转头刚看向林薇，还没说话，林薇手机屏幕上打着“不去”字样，已经举了过来。
    “好吧好吧，看来只能我自己享受了。”
    格林小声嘀咕。
    今天的第三建筑设计院设计部，一如往常的和谐而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