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前

    “哗啦啦……”
    流水声越发的清晰，林弋知道山涧就要到了，逃出生天就在眼前。
    双手拉扯树枝借力，双脚奋力在树枝间跳跃。
    忽然，左腿踩踏在一根脆弱的树枝上，脚下一空。
    心中一惊，赶忙伸左手尝试够到不远处的枝杈。
    手指与树杈在毫厘间错过，身形急速下坠。
    身体在空中，四肢疯狂的抓向能看到的所有树枝，可惜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
    “嗖嗖嗖……”
    风声在耳边响起，林弋心知不妙。
    老迈的身体本就疲惫，要是再这么摔一次，还跑个屁。
    他奋力挣扎，可全无作用，身体只是不停的下跌，林弋整个人陷入疯狂。
    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吼叫从后方传来。
    “父亲，抓住我的手。”
    控制身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转，他看到一个臃肿的身影，不是很清晰。
    一只手出现在眼前，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这只手。
    “啪。”
    一声脆响，抓住了。
    林弋借着手臂的拉扯，身体在空中一荡，稳稳的落在一个树叉上。
    提着的心落下来，但跳动的非常快，整个脑袋有点晕晕的，这是吓的。
    定睛望向救下自己的族人，是自己的小儿子，他的胸前和后背上，则背着自己的两个孙子辈。
    “父亲，还能跑么？”
    小儿子紧张的回头望了一眼，停下来问道。
    “能。”
    这时候不适合多说，林弋咬着牙应了一声，再次奋力向前奔跑。
    小儿子背着两个孙子辈陪在他身边，围护的意思不言而喻。
    心中略有感动，林弋奋力发足向前。
    耽误了这一下，已经让林弋掉到队伍的后方。
    奔跑间偶尔打量左右，发现身旁的几乎都是老人，或是带着两个孩子以上的女人。
    青壮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小儿子，而小儿子身上那两个孙子辈，一个属于他的大女儿，一个属于他的大儿子。
    没想到自己这小儿子居然是个道德之士，在这个时代，称得上稀有物种了。
    一边思索一边奔跑，山涧很快出现在眼前。
    看到山涧，林弋止住脚步神色惊诧。
    那山涧中，居然有岩浆流淌。
    此时一些动物尚在那拥有岩浆的山涧中挣扎，可能是误闯进去的，也可能是从树上掉下去的。
    “走那边，借着树枝跳过去。”
    有族人停在前面犹豫，林弋扫了一眼便立刻指向一处说道。
    族人也是懵了，听到林弋的话就去做，林弋和小儿子也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孩子给我一个。”
    来到山涧上树林茂密的地方，林弋向小儿子说道。
    “父亲，你太累了，还是我来吧。”
    小儿子担心的说道。
    “树枝太细，带两个孩子承受不住，给我一个。”
    林弋决然道。
    小儿子还有些犹豫，可看到林弋向他龇牙，立刻吓得递过一个孩子。
    被递过来的是自己的小孙女，体格瘦小，眼中充满恐惧，身体缩的像个猴子。
    脱离小叔叔的怀抱，来到爷爷的怀抱中，小孙女立刻死死的环抱住林弋的脖子。
    很轻，可对老迈的自己来说依旧是负担，但林弋没有后悔。
    他被小儿子表现出来的素质打动了，脑袋有点热，头有点铁。
    “啊。”
    两人交换孩子的瞬间，前方有背着两个孩子的母猴因为树枝断裂而跌向山涧。
    关键时刻，她的双手抓住胸前背后两个孩子，奋力的向着对岸甩去。
    而她自己，则因为奋力的甩开孩子而加速坠入山涧。
    “滋啦……”
    山涧中炙热的岩浆瞬间把她淹没，只有她死前的嘶吼在丛林中游荡。
    围观的族人吓得一个激灵，没人再敢上前，大家都犹豫着要不要向南。
    “把孩子扔过去，先过去一些人接着孩子。”
    没有时间感叹，林弋受到这只死去族人的启发，大声喊道。
    族人迷惑的望过来，林弋干脆把自己小儿子身上另一个孙子辈要过来，然后让他过去。
    小儿子过去后，林弋开始甩孩子，一次一个，把孩子都抡过去后他也赶忙跟过去。
    大家恍然，都有样学样，问题是山涧对面过来的族人不多，很多孩子被甩在树杈上。
    幸亏这些孩子还算灵活，自己抱住树杈，倒是一个也没有被摔死。
    “往山上爬，越高越安全，过了半山腰，就一定安全了。”
    林弋高声喊着，鼓励疲惫的族人继续向前。
    他看过地势，按照这里的地势，南面会成为岩浆宣泄的主要地点，这座山很安全。
    族人已经是无头苍蝇，对关键时刻领路的林弋言听计从，只是小儿子却有些犹豫。
    “走啊。”
    林弋怒视着他，不知道这傻小子还犹豫什么。
    “大姐还带着另外三个孩子在后面，我想回去帮她。”
    小儿子委屈的话让林弋一愣。
    他有四个孩子，大女儿、大儿子、小女儿、小儿子，孙子辈有五个。
    刚刚跑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大儿子跑在队伍前方，这会儿估计已经南下很远了。
    其他人都没看到，小儿子也是后碰到的。
    如今知道大女儿在后面带着三个孩子，他猛然清醒，合着五个孩子，都被大女儿和小儿子带着呢。
    “你姐呢？”
    林弋问的是小女儿。
    “死了，从树上掉下来，被一直老虎踩死了。”
    小儿子脸上有点悲伤，林弋的愤怒一滞。
    老年丧女，心中难免有些沉闷。
    “快去快回，这两个孩子我带着。”
    林弋说完，抄起两个孩子二话不说向山上走去。
    是走，不是跑，带着两个孩子，他老迈的身体跑不动。
    小儿子则毫不犹豫的回去，找大女儿去了。
    林弋的心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跟小儿子这一别是不是最后一次，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人力有时穷，谁能对抗天地之力？
    给自己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林弋继续奋力向前，只有上山，才能真正的安全。
    后面有轰隆隆的声响传来，是岩浆大规模冲下山脉发出的声音。
    林弋不敢回头，也不敢停顿，只是不停的向前，向前。
    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疲惫的身躯变得像卡车一般的沉重，他才停下脚步，向着后面的山上望去。
    那里，已经被一片火红覆盖，炙热灼烧的空气都变得扭曲，整个大山像是带着波浪一般。
    岩浆一路漫延，直到南面很远，也不知道那些青壮有没有跑出去。
    林弋的目光又望向自己这座大山的山脚下，心中惦念着自己的大女儿和小儿子，还有三个孙子辈。
    一切都是未知，林弋有些茫然的瘫坐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什么也不想思考。
    他太累了，他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