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福说的万历年间的事情,崇祯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万历二十五年,朝廷派遣太监王朝,督管西山煤矿,征收煤税。
本来是一文钱税都不用交的,现在却要白白缴纳白花花的银子给朝廷,西山的煤矿窑主们当然不干了,于是联合起来,拒不交税。
万历大怒,派出京营,进行武装逼税。
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
西山煤窑身后的权贵们,幕后操纵窑主,煽动窑工和运煤的脚夫,全都拥进京城。
数万人进入京城,堵塞街道,喊冤的,控诉的,闹得不亦乐乎,引起朝野震动。
万历皇帝也不得不怂了,下旨取消了西山煤矿的煤税。
这件事,看起来是窑工和脚夫们为了自己争取权益,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煤窑幕后的权贵们在跟朝廷斗法。
煤税倒是给免了。
可最底层的窑工和脚夫,以前是什么日子,以后还继续是什么样,得不到任何好处。首发
庞德福提及这件事,意思自然是明白不过。
要是触犯了西山窑主们的利益,到最后皇帝都不得不低头。
崇祯被激怒了。
一个煤窑的窑主,竟然连他这个皇帝都敢不放在眼里。
可见其嚣张到何等地步。
王承恩见崇祯震怒,当即就要下令拿下这个嚣张的煤老板。
这时云逍开口道:“跟一个商贾,较什么劲?”
崇祯瞬时反应过来,朝王承恩摆摆手。
叔父说的没错,堂堂大明天子,直接去处置一个商贾,不免太掉价了。
要是事情传扬出去,皇帝的威严何存?
王承恩看了云逍一眼,心中一阵惊叹。
云真人劝阻万岁爷,可不只是心慈手软,更不是要维护万岁爷的威严。
而是看不上这条权贵的狗,准备算计狗的主人。
云逍问道:“这窑主身后的人是谁?”
果然……王承恩心中雪亮,答道:“阳武侯薛濂。”
以东厂的能力,要查坑云昊银子的人,并非是难事。
这些天,王承恩早就把庞德福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是他。”
云逍点点头。
他倒是知道这个薛濂。
靖难名将薛禄八世孙,袭阳武侯。
曾任中军府都督、太子太师,可谓是显赫一时。
此人贪财成性,并且心狠手辣。
史书记载,薛濂‘性暴戾,好搒挞平民,掠财。善事权要,恶不上闻。’
后来薛濂的报应来了。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京师。
薛濂被李自成的手下拷问索要钱财。
开始任凭怎么拷打,他都说自己没银子。
过了几天,薛濂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说出银子藏在自家的地窖里。
谁知到了薛濂的家里,藏的银子竟然被李自成其他手下给抢走了。
于是乎,薛濂被一刀‘咔嚓’了。
“薛濂,哼!”
崇祯一声冷哼,神情极为不悦。
坑了结义兄弟十万两银子的帐,还没算呢!
这又开始抢朕的银子……朕在这些煤窑可是有股份的。
你来抢个试试看!
王承恩心中暗道: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云真人真是太阴险……不,太精明了!
万岁爷虽然震怒,却也不大可能直接杀了薛濂。
毕竟薛濂是勋贵,皇帝也不能说杀就给杀了。
云真人刚才故意放了薛濂手下的商贾,就是要让他们继续闹腾下去。
等事情闹大了,陛下也就有了充足的借口拿下薛濂。
阳武侯薛濂此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棺材里。
云真人的手段,越发的高明了!
“给你三天时间,交出这抽水的东西,还有从我手里买走的废窑。”
“你可要想清楚了,西山的水可是深着呢,淹死个把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庞德福威胁了几句,然后扬长而去。
崇祯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温体仁、薛国观等大臣心中一阵叹息。
阳武侯薛濂,这次可要倒大霉了!
其他煤老板朝着云昊指指点点,一阵幸灾乐祸。
云昊却是一点都不急。
叔父是什么人?
还怕了一个商贾?
机器轰鸣了一个多时辰。
排水管出水越来越少,看样子矿井里的积水被抽的差不多了。
崇祯来了兴致,想要进入矿井中看个究竟。
温体仁等大臣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劝阻。
崇祯无奈,只得作罢,让方正化下去看看。
方正化下到矿井中。
他在里面查探了一番,上来后兴奋地说道:“见底了,见底了,积水全都被抽干了!”
矿井上又是一阵轰动。
云昊兴奋的快飘了起来。
发了,这次发达了!
光是手中的这一千多口煤窑,能值多少钱?
叔父不愧是神仙,赚银子就跟直接捡银矿一样轻松。
崇祯、王承恩等人也是欣喜不已。
这下子又有了一个大财源,就等着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了!
“走吧!”
云逍淡淡的说了句,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一个抽水的机器,有个啥好激动的?
崇祯等人离开了矿井。
云昊留了下来,准备亲自守在这里。
王徵和方以智留下,继续观察机器的运行状况,同时琢磨着进一步改进。
云逍一行来到山包上。
云逍驻足眺望茫茫群山,说道:“大明国富民强的起点,就在这里了!”
崇祯和大臣们都是困惑不解。
云逍这时才把自己的构想,向崇祯全盘道出。
他规划着,将在西山建一个煤炭股份公司。
利用水泥厂的运作方式,大规模开采西山煤矿。
他的依仗可不仅只有一个王徵机。
还有一些后世煤矿的技术,现在都能用得上。
再加上科学的管理,到时候西山煤矿产量,将会是数十倍的剧增。
煤炭本来就是密集劳动型产业。
等煤炭公司办起来,区区数万流民,还愁找不到活干?
煤炭公司的工人,将会按照水泥厂的模式进行管理,他们的待遇自然不是此时的窑工可比的。
双赢!
几个财迷眼睛开始放光。
孔贞运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云真人这么做,对于窑工而言自然是大好事。
可如此一来,不免会有与民争利之嫌,到时候肯定会引来不少非议。
然而想到那些牛马一样的窑工,孔贞运还是闭嘴了。
薛国观想到了一个问题,直言不讳地说道:“西山的煤炭,主要供应京城,销量总有一个限度。若是煤炭产量暴增,多出的煤,岂不会积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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