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冤孽
屋内,周度正端坐案前看着书。这时,李姜进来了,她望着周度那静静看书的摸样,那熟悉的侧面,心里头很是复杂,当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虽然要和孟青走是自己愿意的事情,可是一看到周度,这个自己默默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她心中的涟漪始终无法避免。
她站在那里好半晌也无法开口,最后还是周度自己说话了:“嗯,有事么?”李姜这才敛了敛情绪,上前轻声道:“周郎,孟青在外面求见。”周度皱了皱眉头:“哪个孟青?”他之所以这样问,不是不熟悉孟青这个名字,只是想不到此人居然还会来找自己,所以当下觉得许是旁的同名同姓的人吧?
不想李姜却答道:“是庄家四少夫人那边的孟青。”周度的眉头皱得更深,沉默了几秒钟才道:“好,让他进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说不见,因为他的确不想面对孟青这个人,但他到底还是关心着陆小其的一切,孟青既然是她所爱的人。他来,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李姜走出去,亲自将孟青的轮椅推了进来,然后对两人一福,便盈盈退出去了。尽管如此,她推着孟青时那细心的摸样,还是让周度觉察到了,只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所以没有多想。
孟青对周度一抱拳,算是见礼:“见过周大人。”周度却只冷漠地“嗯”了一声,拿正正眼儿也不瞧对方一下。不是他仗着自己官儿大瞧不起孟青,实在他是没有心情和自己的情敌客套,他这样的性子,平日里的正常应酬都冷漠得很,何况是孟青?
尽管两人事前见过许多回,但正式相对还是第一次,孟青也没有计较周度的冷漠,他知道对方肯定对自己没有好感,当下也不拐弯抹角,便开口直言道:“周大人,孟青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大人一件事情。那就是,在下与四少奶奶并无儿女私情,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
周度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是么?”在他看来,孟青和陆小其的关系那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孟青居然跑来跟他否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行为他很是不屑。难道她喜欢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的人么?
孟青并不在乎周度鄙夷的目光,只继续接下去道:“是,周大人确实是误会了。当日我之所以会在外宅中与四少奶奶频频见面,那不过是因为当时她闻得周大人阵亡的消息,所以便一天比一天犯糊涂,后错将在下认为周先生,后来见她的情况已发到不好,她的丫头小铜就找到了在下”
听孟青娓娓道完,周度不由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原来,自己竟错怪她了。当初他在一次突围中受了重伤,被狂奔的战马带到了很远的地方,后来为李姜所救,又修养了一个多月才复原,所以军营里的人当时都已经他已阵亡,只是他没想到明月竟将他的遗书送给了陆小其,因为他回去的时候,明月也已阵亡。
所以这件事其实是不能怪周度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深深的自责,和心痛。陆小其一心一意只有他,为了他神智都糊涂了。最后好不容易苏醒过来,自己却用那样的态度对她,并一而再的刺激她。该死啊,真是该死。他只要一想到她那难过的摸样,她哭泣的声音,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心里就揪着一般一阵发疼。
不,不行,他要立刻见她,立刻!
他猛地站起身来,差点连茶几都给碰翻了。孟青见这样冷漠冷静惯了的人也有这般失控的时候,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欣慰——周大人对四少奶奶果然是真心实意的,这样的话,自己走了也能安心了,因为有更好的人能给她幸福。
周度急匆匆出去之后,李姜进来了,她有些忐忑地说:“怎样,都说了么?”孟青点头:“关于四少***事情都说了。”李姜犹豫了一下:“那,我们的事呢?”孟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他见李姜有些失望,就解释道:“我是不忍心再耽误他去见四少奶奶,再说,就刚才那情形我说了他也未必有心思听。至于我们的事情,其实想必已经不是问题,不能当面说,便留封书信吧。”
李姜莞尔一笑:“是呢,留封书信也行的。”
周度骑在马上,连便装也没有换,就直奔庄家去了,他不是个鲁莽的人,但他此刻确实什么都顾不得了。再说了他又不是常去庄家。偶尔去一次又如何呢?如今这样特殊的情况,他是不想再那么谨慎小心了。
可是他来到庄家门前的时候,却得知陆小其到自个娘家去了,他想也不想,立刻就打马过去了。
他到陆家门下下马,张口就直接问门房:“陆小其在哪?”那门房有些吃惊,又有着着恼,他们家的三小姐可是庄家的四少夫人啊,靖州城里有几个不知道她名头的?谁人会这般无礼的直呼其名?可门房郁闷归郁闷,在看清了周度的官服后,又不由得把那团无名火忍了下去,冷冷道:“我家三小姐在游姨奶奶那里。”
周度冷冷地瞅着他:“带我进去。”门房当然不乐意了:“这位大人,在下只是个。”周度眉头一皱,冷冷看着他,那样冷冽的气势让他心中一片发凉,不知怎地突然害怕得很,所以他最后的话就改成了:“是,小人这就带大人进去。”
陆小其正在游氏那里说着话,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传来门房的有些发颤的声音:“三,三小姐,有,有人找你。”陆小其有些意外:“什么人找?”门房有点结巴了:“这不。不认识”陆小其忍不住笑着摇头,心道这门房也够粗心大意的:“好吧,那你让他在客厅里稍等,我这就过去。”
门房又结结巴巴道:“他,他已经来了,就,就在小人身边”陆小其心道找得这么急,莫是有甚么急事?当下站起身来,正要出去看看是谁,不想某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一把推开唧唧歪歪挡着路的门房。大步踏了进去,沉声道:“静儿,是我。”
陆小其一看眼前此人竟然是周度,惊讶得手里的茶杯“砰”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他怎么会到找到这里来的?而且,而且还穿着官服,这样明目张胆地就跑了过来?他难道不知道庄家的人都还记得他当年逃走的原因么?
不仅陆小其惊讶,旁边的游氏也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周度上次救陆小其的时候她是见过的,也知道他就是自己家当年的下人周度,所以此时见他突然闯进房里,也是觉得他太过唐突冒昧了,但她是个胆儿小,一临场就没有主见的人,所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只是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度的眼里只有陆小其一人,若是旁人在场他估计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游氏到底是陆小其的生母,所以他对游氏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后,才望住了陆小其:“跟我走。”
他的眼神那样坚定,语气那样不容拒绝,陆小其几乎就忍不住要答应一句“好”了,但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尽管在他强大的气场下,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把头一偏:“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有事以后再说吧。”老实说,她并不是不想见他,但她无法忘记他以前是怎么对待自己的,所以这时一口气在心头,自然不能他说让跟他走就跟他走了,那样的话她也太不矜持太没有原则了吧?
周度见她有些愤愤的样子,断然拒绝了自己,就上前一步逼近了,然后低头在她耳边道:“你不去,我就抱你去。”他这话虽低,但陆小其却听得十分清楚。心里也惊得不小——这个周度,今儿是着了什么邪了?先是贸贸然跑到自己的娘家来,如今又说这样的话,当真是让人吃惊。
不过她这会儿却不敢不走了,因为她十分清楚,周度不管说什么,那必定是言出必行的,所以尽管他刚才说的这话实在惊世骇俗,但他既然说了,那她若不依着他,他就一定会那样做的。
陆小其想到这里,只好无奈地对游氏道了声:“娘,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然后她也不管周度,自己抬腿先走了出去。开玩笑嘛,这里可是知道周度老底的陆家,她能不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游氏在后面愣愣地看着,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是觉得十分不妥,这周度以前就是因为对陆小其意图不轨而逃走的,如今当了大官儿,却又这样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对陆小其的态度似乎又很微妙,这一切都让游氏觉得他找自己个女儿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可是,也不知道他跟陆小其说了什么,她居然真的跟着他去了。哎,真是冤孽啊,老天啊,可千万保佑小其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游氏将两手合十放在心口,这样对天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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