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绝望之中

    路远明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比荒唐荒谬，他已经无法认知到底那一段记忆是虚假的，那一段记忆是真实的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他到底依然是在地球上，因为车祸而疯了呢？
    还是他确实去到了宇宙中，然后因为入魔而进入到了高维时空里呢？
    路远明已经逐渐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了。
    他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放弃思考吧，就当自己是个精神病，这一切都是幻想的，那么他的痛苦也将消失。
    但是……
    但是！
    路远明听着薇凄惨的呼喊声，那是绝望的声响，那是理智几乎要彻底崩溃的声音，对于像薇这样精神意志的人来说，那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不知道受到了多恐怖的残酷对待，简直不敢想象。
    这还是薇，而别的消失的人，他们现在又是如何了？
    路远明拼了命的想要挣扎起身，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怪诞而恐怖，之前本来肉块声音还没有变，但是随着他的挣扎，这肉块发出的声音也开始逐渐模糊，朦胧，恐怖。
    “那是%薇%%……路@%！，你￥%%**……”
    路远明已经逐渐听不清这肉块的声音，而这些肉块已经彻底散了开来，每一条筋肉，每一块内脏，每一根骨头都笑着，闹着，叫着，彼此互相追逐打闹，相互之间还在撕扯吞噬，一根肋骨将一根肠子吃了一半，接着就被两块皮肤包裹着开始消化，又有半片脑浆边哭边跑，在其背后则是两颗眼球露出牙齿狰狞追赶……
    路远明浑身上下依旧动弹不得，而且他觉得浑身都在发痒，似乎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器官都开始产生自己的想法，争先恐后的想要从他躯体上离开，特别是他的大脑和神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肉体里钻出来。
    可是在那個狭小的视野观察下，他的躯体依然还是人形，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甚至他周边的一切也依然是黑气，没有那些妖魔鬼怪的东西。
    “……我……”
    路远明用尽力气也只是微微张口，他刚呢喃出一个字眼，大量蛆虫就试图从他嘴巴钻入到口中。
    狭小视野看到的就是躯体正在被黑气侵染，可是这狭小视野中的身躯却被这外壳所阻挡，根本无法做到任何事情来，甚至狭小视野中的躯体也是沉重而无法动弹，除了能够看以外，几乎做不到别的任何事情。
    就在路远明陷入到绝望中时，狭小视野忽然间看到了自己躯体上有着什么东西……
    手环！
    从狭小视野的目光看去，在路远明肉体的手腕上套着一枚手环，手环外还包裹着一张莫名之物，这手环被浓密的黑气所遮蔽，那怕是狭小视野也只能够看到其少许存在痕迹，但就在狭小视野看到这手环的一瞬间，在那恐怖怪诞之中的肉体手腕上忽然间就出现了这手环。
    这手环出现的一瞬间，立刻就有一道莫名波动向着周边扩散，包括在路远明身上的蛆虫立刻被震碎，一瞬间就化为了黑气消失不见，而那些肉块，器官，骸骨全部都各自尖叫着往大门外跑去，不，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门，而是一张未知生物的大口！
    但是手环就只震了这一下，其表面立刻产生了大量锈迹，甚至还有肉眼可见的裂痕，手环就沉寂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路远明这时才猛的坐了起来，他的身躯这才有了力量，可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从虚空中又有蛆虫源源不绝的诞生，而一只蛆虫沾到他身上，他的力量就少了一点，几秒之间就有上百只蛆虫又重新攀爬到了他全身上下，他再一次的浑身无力软倒在地，同时，远处的薇的声音也在逐渐消失，溶解的四壁开始逐渐化为墙壁，那未知生物的大口又一次化为了房间大门，还有那些血肉，内脏，骸骨似乎又开始了凝聚，从无法描述的恐怖再次化为了人形。
    路远明的精神也开始了模糊，那种仿佛这里很合理，自己是精神病的记忆似乎又开始变得强烈起来。
    恐怖，绝望，无力，路远明想要张开嘴巴大声嘶吼，可是他满脸都是蛆虫，一旦张开嘴巴，这些蛆虫就会钻入到他体内……
    就在这无比绝望的时刻，从手环表面忽然剥离下了一张卷纸来。
    这张卷纸忽的展开，从纸上射出璀璨金光，路远明努力睁眼看去，就看到了一张他有记忆的，但是并不熟悉的东西。
    一秒，两秒，三秒，随着金光的照射，对于星际时代那一切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路远明忽然记得了这卷纸到底是什么。
    这是人类从第四道坐标去到第三道坐标时，所获得的黄金种族奖励品之一。
    其名一切时空大自在符箓！
    当时路远明还吐槽明明是科学世界观，忽然出现了一张修仙类别的奖励，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语。
    但是在此刻，他却产生了无比的庆幸与期望。
    随着金光照耀，蛆虫开始化为黑气，而路远明拼尽一切力量努力抬起手来，终于一把将这一切时空大自在符箓握在了手中。
    在一切时空大自在符箓与路远明触碰到的一瞬间，狭小视野中的主体，那个被困在奇特外壳中的躯体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狭小视野中的情景开始了快速变化，本来处于极遥远外的狭小视野开始了拉伸扩大，其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本体，就在路远明还没回过神来时，狭小视野的主体猛的撞进了晶壁之中，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仿佛其主体是虚无而不存在的东西一样，就这样跨越了不知道多少晶壁，一秒不到的时间中，外壳里的主体与路远明的本体就合二为一，狭小视野也彻底占据了本体的全部视野。
    路远明悬浮了起来，一股他熟悉的力量凭空而来，在视野合二为一的一瞬间，念动力迸发开来，将包裹着他的蛆虫全部震碎，连同正在重新凝聚为人形的肉块内脏也震得了粉碎。
    周边正在正常化的环境猛的一顿，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怪诞化，内脏，血肉，骸骨，各种莫名的怪物身躯，器官，以及无数恶心的蛆虫与蠕动之物。
    路远明甚至都不敢站在地面上，因为那是无数在蠕动着的活物。
    墙壁成了内脏壁或者生物，房间大门化为了巨口，从巨口往外看去，不知名生物的肋骨化为了牢笼大门，而在更远处，不可名状的身影若隐若现。
    路远明复得念动力，只是一念之间，整个四壁立刻炸开，炸成了无数的血肉爆浆，连同巨口以及外面的肋骨都是炸裂。
    这念动力的强度已经远超过入魔之境时的程度了，虽然还不及真实宇宙中那足以捉星拿月的强度，却也足以在此刻自保无疑。
    就在路远明打算继续提高念动力强度，将眼前这一切全部炸得粉碎时，他忽然看到了手上捏着的一切时空大自在符箓正在缓慢燃烧。
    这是一张卷纸，从卷纸的一个角就有黑色火焰在缓慢燃烧着，只是路远明也感受不到这黑色火焰的温度，他即便用念动力或者用手去靠近，也没办法触碰到这黑色火焰。
    而且他也发现了，他使用念动力强度越大，黑色火焰燃烧的速度也就越快，而他使用念动力的强度越小，这燃烧的速度就几乎微不可察。
    “……所以，佛，这是你留给我的底牌吗？”
    路远明对着一切时空大自在符箓问道，可是并没有任何声音传递而来。
    几秒后，路远明稍微冷静了下来，他试探着放松念动力，用脚踩在了地面上，虽然脚底板感觉到了血肉蠕动的滑腻，既恶心又恐怖，但是至少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而这样可以节约念动力的使用，让一切时空大自在符箓保护他的时间更长一些。
    当下路远明就从这破开的未知生物大口里钻了出来，外面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肠道，肠道壁上则有大量的巨口带着肋骨，看起来就像是房间一般，而在肠道上徘徊着诸多的血肉块，还有一些比血肉块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的东西，当路远明看到它们时，这些怪诞之物也看到了路远明，它们争先恐后的向着路远明急促蠕动而来。
    “节约念动力啊……”路远明感叹了一声。
    若是在现实宇宙，突然要他节约念动力，估计他一时间还无法习惯。
    不过经历了入魔之境的几个月后，他已经对微弱版本的念动力进行了长期训练，这时候面对这些怪物，他就将念动力以极小出力的操控起来，每一份念动力差不多只有十克质量的本质，但是在他操控下，念动力正以高频震荡的方式组成了刀刃，数十头怪诞之物跑着跑着忽然间就被切割成了指头大小的块状物，虽然一时间还没湮灭，依然还在蠕动重组，但是这已经可以瘫痪它们至少数分钟时间了。
    趁着这个时间，路远明再度将念动力扩散成了气态状，以他为中心，将其扩散到了千米距离位置，一丝一毫的震荡都被他用念动力给仔细感触，终于，他听到了这肠道的一端远处，有着呻吟声，喊叫声，痛哭声，求饶声，男女都有，而薇的声音居然也在其中……不，甚至他还听到了因斯坦基亚的闷哼声！！
    路远明不敢耽搁，立刻就用念动力在他身躯后形成了上百个喷射口，通过将气体往后喷射产生出的力量，推动着他快速向这一端肠道奔去。
    路远明这时候的速度差不多在每秒两千米左右，现在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彻底恢复到了真实宇宙中的情景，时感反应状态完全可以承受这速度，甚至更快都没问题，而在他动念之间，前方的一切怪诞之物全部被切割，他则直掠而过。
    就如此前行了至少一分钟，肠道两侧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非怪诞物的生命。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人”。
    路远明分不清这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它的皮肤已经全部都没了，身上的肌肉被一条一条的切下来，内脏也几乎都空了，骸骨可能还剩下一小半，最恐怖的是，它的大脑，眼珠子，神经正在被从肉体上剥离，而对它这么做的则是几个血肉块。
    “%病%%**治疗……”
    这些血肉块发出着难以理解的恐怖声响，一边折磨这个“人”，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血肉，内脏，骸骨往其身上添加，周而复始，让这个“人”遭受到无法想象的巨大恐怖折磨！
    路远明念动力一闪而过，这些肉块立刻被切成了小碎块，他冲入到了“房间”里，对着这“人”急急问道：“你是高省里消失的人吗？”
    这“人”的眼珠子已经完全被从眼眶里挖了出来，没有眼皮，其后只有神经连接着大脑，那眼珠子里全是茫然，只是路远明的出现，让其眼珠子里稍微有了清明，这“人”沉默了许久，那本是嘴巴，现在只有骨头和舌头的地方才说道：“……所以我没疯，对吧？我没疯？疯了的人全部都要变成那肉块，所以我没疯，对吧？哈哈哈，我没疯！！”
    然后这“人”就在路远明注视之下，一边吼着，一边化为了肉块内脏骸骨的怪诞之物……
    路远明无声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他忽然间明白这个地方的某种规则了。
    类似于他看过的克苏鲁世界观，里面是用san值来表示精神状态，越高的san值代表着人越清醒，越低则代表着精神已经逐渐崩溃，人开始变得疯狂。
    而按照克苏鲁世界观的说法，san值很低的情况下，环境会开始变得恐怖而怪诞，周边的一切都将显露出其真实，若是归零，那就代表着这个人疯了，甚至是精神直接化为了不可名状的一部分。
    但是这里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曾经路远明玩过一些类克苏鲁世界观的游戏，里面并非是san值，而是sen值，其代表的并非是清醒数字，而是疯狂数字。
    在这些游戏中，sen值越高，看到的世界越是平和宁静，数字越低，看到的越是恐怖而不可名状，但这并非是精神接近疯狂，相反，是人的精神越加正常，所以世界才显露出其真实的一面。
    这里的情形似乎就是如此。
    路远明若是相信这里真的是他在地球因为车撞而疯狂后的精神病院，那么就代表着他真的疯了，他真的相信了这一切，那么这里或许呈现的就是正常的精神病院场景，而那些血肉怪诞之物或许就会变成医生和安保人员。
    但若是他看破了这一切，保持了清醒的认知，那么这里的一切就会化为其真实面目，也就是眼前这恐怖的场景。
    刚刚被折磨的这个人，很显然是看到过有人经不住折磨，然后化为血肉怪诞之物的情景，所以它才拼了命的保持着自我，可是在看到路远明时，其心智早已经破碎，最后一口气都没了，在那一瞬间它才彻底转化。
    路远明就继续向着肠道深处而去，两侧的“房间”中基本都是血肉怪诞物，偶尔也有被折磨着的人类，但是它们基本上都被折磨得距离转化仅差一步。
    终于，几分钟之久，路远明来到了一片正常人稍多的区域，这些人似乎被折磨的时间还很短，很多人还都保持着人形，路远明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用念动力解决了折磨它们的血肉怪诞物，紧接着就继续往前冲刺。
    就在这片区域之中，路远明找到了他的目标，薇！
    薇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头颅，她的躯体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而就在薇的旁边，是半边身体都已经被分解了的因斯坦基亚，他们两个人都在不停的受着恐怖的折磨，路远明甚至无法对这种酷刑进行具体的描述，他只能够在一瞬间内解决掉了房间内的血肉怪诞物。
    “……路，是你来了吗？”
    薇呆滞的双眼逐渐有了神，然后她笑了笑，还没等路远明说话，她被折磨到无法想象的躯体整个崩塌，彻底化为了血肉怪诞物。
    “我来晚了……”路远明一阵失神，他只能够喃喃自语着。
    旁边的因斯坦基亚身躯正在逐渐恢复，他慢慢的立起身来，同时说道：“……不，至少不算太晚，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出去？”
    路远明没说话，他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疑惑与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这里到底算是什么，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入魔之境吗？
    忽然间就在这时，从旁边房间里传来了一个闷哼声：“喂，那个谁，能来救我一下吗？我来帮你们脱离这里如何？”
    这是一个女声，路远明浑身一激灵，他立刻用念动力裹着身体还在恢复的因斯坦基亚，就向着旁边房间冲了去，果不其然，他在旁边房间看到了那个校园里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生，那个帮他搞清楚了消失条件是什么的女生。
    她正在被血肉怪诞物用锯子切割脊椎，路远明立刻就将这血肉怪诞物给打得粉碎，而这女学生痛哼了几声，身躯却并没有就此恢复过来。
    路远明奇怪的看向了因斯坦基亚，而因斯坦基亚则坦荡的说道：“我是灵能力者，对于心灵，意识，灵魂本就有着极高的控制与坚韧，不然你以为薇是如何坚持这么久的？”
    女生就边痛哼边哭着道：“很痛……不过至少还没死，那么能先告诉我一下，伱们是来自外位面的人类吗？还是说……”
    “你们只是我在绝望中的想象？至少要把世界观告诉我吧，不然我怎么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