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芝峰的门主谷算子声称闭关,不见客。
于野与归元子、文桂没有耽搁,转身扬长而去。秋水与广虞唯恐失礼,竭力追赶挽留,却未能留住三位客人,只得悻悻而回。而把守山门的弟子却突然告知,门主召见。
闭关,无非谢客的托辞。
究竟出了何事,使得门主的举止如此反常?
秋水与广虞不明究竟,又不敢抗命,只得穿过山门,直奔门主洞府所在的主峰而去……
与此同时,一处山顶之上伫立着两位老者,正是归元子与文桂。两人冲着远方张望片刻,就此坐下歇息。
仙芝峰,便在百里之外,虽有群山阻隔,却能看到大致的情形。
“前辈,他为何抛下你我二人?”
“天晓得。”
此前被拦在山门之外,未能上山,于野即刻转身离去,却又留下归元子、文桂在此等候,他本人则是隐去身形,瞬即不知所踪。他去了何方,要干什么,不仅文桂疑惑,归元子也是茫然不解。
“前辈,他会不会潜入仙芝峰?”
“嗯,那小子莽撞啊,他独自一人,但有闪失,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行事不循常理,难以揣度。或者说,他信不过你我……”
“文桂,此话怎讲?”
山上风大,而仙芝峰的方向不断有神识横扫而来,恰见山顶有几块崖石,归元子挪动屁股躲了过去。文桂跟着坐在他的身旁,伸手拈着灰白的胡须,似乎心事重重,暗暗摇了摇头。
“仙芝峰弟子已道明原委,谷算子不便见客。山下建有房舍、洞府,你我等候几日倒也无妨。而于师弟并非莽撞之人,却如此急着潜入灵山,显然有事瞒着你我,而彼此数百年的交情,竟难以交心,唉……”
“呵呵,那小子时常欺骗我老人家,而他尚不至于害人,何必与他何必计较!”
“若非害人,此行又为哪般?”
“哦……谷算子与他有仇,一报还一报罢了。”
“于师弟,他并非记仇之人。”
“他唯恐四大灵山联手,故而搅乱仙域,与禹天仙尊,或青云山讨价还价。他的那点小心思,你这个师兄应当明了。眼下不用多管,且看他闹出什么鬼名堂。”
“而前辈搬出昆灵山,又故意泄露本人的名讳,想必不是临时起意。”
“呵呵,你想多了……”
便在两人对话之时,秋水与广虞已抵达仙芝峰的一处山崖之上。
此地高达千丈,建有楼阁,另有盘山石径通往临近的几座山峰,但见峰峦叠嶂,云雾弥漫,很是气势恢宏。
而树木掩映下的楼阁,为上下两层,造型古朴,并高悬着一方仙栖阁的匾额,正是门主谷算子的洞府所在。
秋水与广虞尚未踏上楼阁的石阶,忽然光芒一闪,禁制开启,叱呵声响起——
“止步!”
两人急忙后退几步,愕然道:“许长老……”
楼阁中走出一位相貌威严的老者,竟然是许长老,化神圆满的高人,而他本该闭关修炼,不知为何出现在仙栖阁中。
许长老的话音未落,他身后又冒出一位老者与两位中年男子,均是神色戒备而如临大敌的样子。
秋水与广虞面面相觑。
仙芝峰的四位化神长老竟然齐聚一处,山上必然出了大事!
与此同时,楼阁中再次出现一位老者,相貌苍老,银须银发,威势莫测。只见他背着双手,缓缓踱步而出。
秋水与光芒不敢怠慢,躬身行礼。
“弟子拜见门主……”
仙芝峰的门主,自然便是谷算子,却毫无闭关的迹象,反倒像是一头蓄势的猛虎而令人敬畏。他站立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打量着两位弟子。
四位长老左右散开,强横的威势令人窒息。
秋水脸色微变,急忙拿出一枚戒子,道:“弟子巡查各地,收取供奉若干,请门主过目……”
戒子脱手而去,被三丈外的许长老一把抓住。
“嗯!”
只见谷算子微微颔首,却并未理会收取的供奉,而是沉吟了片刻,道:“昆灵山弟子远道而来,按理说不该拒之门外,且去转告一声,便说三日之后,本人将大开山门亲自相迎!”
既然亲自相迎,为何又闭门谢客?
秋水道:“那三人已远去……”
“三人并未远去,此时便在百里之外。”
“遵命!”
谷算子门主虽然声称闭关,却对山外的动静了如指掌。
秋水与广虞正要领命下山,又听道:“秋水独自走一趟便可,务必挽留三位贵客,切莫失去礼数!”
广虞只得停下。
秋水却是心头一跳。
一旦两人分开,稍加询问,广虞必然露出破绽,莫非师门长辈已知道了什么?
“砰——”
便于此时,突然一声闷响,许长老已倒飞出去。与此刹那,一位壮汉与一位老者抡着铁叉扑向另外三位长老。紧接着光芒闪烁,山崖四周已笼罩在阵法之中。门主谷算子倒是忙而不乱,转身奔着楼阁冲去,遂又去势停顿,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他人已消失不见,石阶上却“轰”地落下一尊金色的大鼎。
“秋水、广虞,两个逆徒……”
许长老尚在倒飞,他怒吼一声,趁势穿过阵法。而他未及远遁,重重禁制笼罩而来,顿时禁制难为,“扑通”摔在地上。
“砰、砰——”
又是两道人影横飞出去,随之银光闪烁,最后一位化神长老已困入丝网之中,壮汉与老者抡起铁叉一阵猛砸,顿时血肉迸溅、惨叫阵阵。三人被迫遁出元神,奈何阵法阻拦,一时逃脱不便,转瞬已魂飞魄散。
秋水与广虞目瞪口呆,惊骇难耐。
于前辈只说查探虚实,未说动手杀人,谁想眨眼之间,仙芝峰的门主与四位长老尽皆遇难。
阵法犹在,血腥弥漫。
阵外的金鼎已然消失,台阶上多了一位年轻男子,正是那位于前辈!
只见他走到许长老的面前,一把将他抓起,冲他眉心打出一道禁制,然后沉声喝道:“撤去阵法!”
许允长老,乃是门主之下第一人,素来德高望重,此时竟面如土色,颤颤巍巍,摸出一块玉牌轻轻划动,笼罩山崖的阵法顿然消失。他转身看向秋水,苦涩道:“你是老夫最为青睐的弟子……”
“噗——”
广虞口吐鲜血,“扑通”倒了下去。
秋水“哎呀”一声,也是瘫倒在地。
许长老愕然道:“这……”
山崖上,两个灵山弟子的状况不堪,另有三滩破碎的血肉,乃是三位长老的遗骸,还有一位壮汉与一位老者忙着捡取戒子,各自喜笑颜开——
“哈哈,还是杀人痛快!”
“嘎嘎,这些日子,老狐也憋坏了……”
“速速善后——”
于野叱呵一声。
他没有恢复真容,而奎炎与邛山却不敢迟疑,慌忙焚烧了尸骸,闪身失去了踪影。
片刻之后,仙栖阁前,只剩下于野,还有许长老与秋水、广虞。
几道人影从山下冲来。
“许长老……”
“听见声响,出了何事……”
秋水与广虞瘫坐在地上,依然不知所措。
于野却转过身去,抬脚走入仙栖阁。
许长老的神色挣扎,摆了摆手,道:“无事,退下——”
是几位金丹、元婴弟子,闻声而来,既然长老发话,各自举手告退。
“唉!”
许长老默默叹息一声,冲着秋水、广虞说道:“灵山遭此劫难,你二人难辞其咎!”
他转身踏上石阶,慢慢走入楼阁之中。
秋水趁机扶起广虞,悄声道:“有无大碍?”
“魂禁之苦,生不如死,所幸已无大碍……”
“师姐也是如此,保命要紧……”
此时,楼阁内异常的寂静。
一位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神色淡然,虽然看不出他的修为,却令人不寒而栗。
门主谷算子乃是炼虚后期的高人,竟被法宝吞噬而生死不明,还有三位化神长老啊,说杀便杀了,仙芝峰怎会得罪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人物。尤其中了他的锁魂之术,使人生死不由己。
许长老定了定神,拱手道:“仙芝峰许允,拜见于前辈!”
于野的眉梢一挑,道:“哦,你认识本人?”
“无缘相识,却久闻大名!”
“嘿,我尚未抵达仙芝峰,谷算子便已知晓我的到来。而他不敢见我,却又想着将我留在此地!”
“前辈……已看出了端倪?”
许允,能够修至化神圆满的境界,可见他不仅机缘过人,而且懂得变通与取舍之道。方才他赶走了弟子,显然已经有了决断。
于野挥袖一甩,楼阁的门扇“砰”地关闭。他脸上露出笑容,道:“且如实说来,我便饶了你与谷算子的性命!”
许允稍作迟疑,点了点头。
门外,秋水与广虞正要踏上石阶,楼阁已笼罩在禁制之下,却听传音声响起——
“与我传句话,归元子与文桂就地等候三日。”
“事已至此,何不邀请两位前辈前来……”
“哼,只管传话,不得走漏山上的半点风声,否则我拿你二人是问!”
“遵命!”
秋水与广虞不敢质疑,匆匆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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