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

    鞋架上放着镇焕的鞋。
    “喂！镇焕！”
    没人回答。是不是音乐声放得太大，他听不见我的声音呢？
    “阿姨！阿姨！”
    我走进里间，去找阿姨。房间里漆黑一片，阿姨还没回来。这时，我看见地上放着一张纸。
    “户籍登记单？”
    我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了。我洗了个澡，穿上衣服，正在刷牙。喀哒，突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是小焕回来了吗？
    啪！“啊，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敲门！”
    果然是镇焕。不过，他吓我一跳。
    “韩芮媛！”
    “干什么？”
    “我疯了吗？我是不是疯了？”
    “怎么没头没脑地问这个？”
    镇焕挺严肃的样子，实在吓我一跳。我傻呆呆地看着他。
    “你过来。”
    “又怎么了？”
    我走到他身边。
    豁——
    这时，镇焕突然抱住我，这家伙真的很奇怪。
    “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有些惊慌地问。镇焕把我推到墙角，他太恐怖了。
    “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芮媛！”
    镇焕喘着粗气，看着我。
    “我们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好不好？”
    “什么？”
    我更呆了。
    “你不愿意？”
    小焕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们以前不是一直在谈恋爱吗？”
    “那时候我并不是很喜欢你，现在我真想和你好好谈一次恋爱。”
    啊？他在说什么？我完全懵了。
    “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不许看别的男人一眼。你只需做到这一点。”
    我的脑子里嗡地一下。我什么也没说，也不想说什么。
    今天镇焕的确有点儿不正常。从刚才我走下舞台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正常了。难道他看到我在舞台上的表演之后，被我的魅力迷住了？这绝对不可能。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的脑子都被他搞乱了。
    第二天早晨——
    镇焕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是的。”
    “走吧。”
    “妈妈今天是不是没回来？”
    “是吗？我不知道啊。”
    镇焕吁了口气，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怎么了？没回来吗？”
    我正要跟他进里间看看，这时，镇焕拿起我昨天看到的那张户籍登记单看了看。
    “怎么了？喂！那是阿姨的东西，你为什么随便看？！”
    “韩芮媛，今天你自己上学去吧。你自己去，对不起。”
    说完，镇焕拿着那张户籍登记单，慌忙跑了出去。是我看错了吗？我看到小焕眼里含着泪花。
    “你去哪儿？！”
    我大声叫他，可是镇焕没有理我，他连书包也没带，紧紧地攥着那张户籍登记单，疯狂地往外跑。我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镇焕啊！镇焕啊！”咕隆隆，咕隆隆，呜呜——
    镇焕头也不回，骑上摩托车飞驰而去。
    “出租车，出租车！师傅，跟上那辆摩托车。”
    小焕沿着高速公路疯狂地行驶，太危险了。小心点儿，干嘛这么着急？
    “那个人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飚车族啊？”
    出租车司机边开车边问我。
    “什么？哦，不是。”
    “真是不想活了。”
    “什么？”
    真是的，司机大叔，拜托你好好开车吧，说这么多干什么。
    镇焕在阿姨工作的地方——电视台前停了下来。
    “谢谢。”
    我付了钱，匆忙下车，跟在小焕身后。
    镇焕先乘上电梯。我一着急，就通过楼梯爬了上去。我的腿啊，疼死了。
    外面乱哄哄的。我听到有人说：
    “这名同学，同学！不可以进去！”
    “镇焕啊！小焕啊！”我大声叫着。我来了，小焕。
    “滚开！你们滚开，让陈美妍出来，让陈美妍出来！快点儿！放开我！放开我！”
    “小焕啊！”我看到他了。我叫着他，却不敢靠近他。我好害怕。虽然我见过很多次他生气的样子，但是像这样疯狂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姨！”
    阿姨出来了，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手里还端着一个咖啡杯。
    “小焕啊！师傅，这是我儿子。”
    阿姨对阻拦着小焕的保安说。
    “什么？这是陈导演的儿子？”
    “是的。”
    “啊，是吗？我还以为这个人”
    “你能不能下去？”
    她生气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姨生气的样子。阿姨的话音一落，保安马上下楼去了。
    “小焕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妈妈今天没回家？呵呵～所以你就跑来了？”
    阿姨看着小焕，亲切地笑着。
    “不许笑！可恶，我烦死了。”
    泪水从镇焕眼中滚落下来。我第一次看见这小子痛哭的样子。
    “小焕啊。”
    阿姨慌了。我也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镇焕把户籍登记单递给阿姨。阿姨看到户籍登记单，一下子愣住了，身子晃了两晃，手里的咖啡杯也掉落在地。
    “阿姨！”
    我忙上前扶住阿姨。阿姨没事吧？为什么大家都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对不起。”
    阿姨泪流满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我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儿子。”
    “不许哭！不许哭，你解释给我听！我怎么成了那个混蛋的儿子，你解释给我听！”
    “小焕啊！你原谅我，原谅妈妈吧。”
    我跑到小焕身边，抓住他的胳膊。
    “镇焕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和阿姨说话？！你不能这样对待阿姨！”
    “放手！你走开，你给我走开！”
    镇焕一把推开我。他真的好奇怪。好象掉了个螺丝似的，他真的好可怕，我看着这样子的他，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可是，我为什么要流泪呢？为什么会流泪呢？
    “阿姨！这是怎么回事？镇焕啊！你怎么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看阿姨，又看看镇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得自己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要看看。”
    小焕说着话，用脚把门踢开，飞跑而出。
    “小焕啊！小焕！”
    阿姨在他身后大声喊。人们都跑过来，围着我们看热闹。
    “小焕，把小焕给我拦住！芮媛啊，把小焕拦住，呜呜！”
    “什么？”
    阿姨拉着我的衣角，边哭边说。我该怎么办呢？！
    “呜呜！”
    阿姨哭得好伤心。我的心乱糟糟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
    “我去找镇焕。”
    我拜托别人照顾阿姨，连忙跟着小焕下了楼。
    “小焕啊！小焕啊！”镇焕骑着摩托车走了。在这种状态下骑摩托车，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出租车！”
    我再次挡住一辆出租车，跟上他。镇焕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他真的疯了。
    “小焕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们国家大企业聚集的地方。小换把摩托车停在一座大厦前面，向里跑去。
    “小焕啊，小焕啊！”我下了车，急匆匆跟在他后面。
    “不要再跟着我！”
    他不耐烦地对着我吼。怎么会这样呢？先前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小焕啊，你怎么了？哦？你怎么了？”
    “韩芮媛，求求你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小焕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在后面拼命地喊他。可是镇焕头也没回，径直走了进去。
    “不可以！你不能进去！”
    镇焕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保安大叔拦住了他。
    “小焕啊，你怎么了！小焕啊。”
    “让韩民基那个家伙赶快出来！韩民基在哪儿？！”
    “你疯了吗？！赶快叫人过来。”
    不一会儿，来了五名保安，他们拦住了小焕。
    “住手吧！小焕啊！”我急得团团转，可是镇焕发疯似地拼命要往里闯，边挣扎边大叫：
    “把韩民基叫出来！”
    “啊，大叔，你们为什么要打镇焕！小焕啊，你没事吧？”
    “赶快让韩民基那家伙出来！”
    “怎么这么吵？”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套装的男人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问道。
    “啊，社长您来了，没什么事情，一个路过的疯子。”
    先前那个保安跑过去，点头哈腰地说。
    “什么？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赶紧打发走。”
    那个男人听到这话，呵斥了那个保安几声，转身走了。
    “啊，是。”
    得了命令后，保安更加卖力地驱赶小焕。
    “韩民基！你要去哪儿！”
    小焕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中满是怒火。刚才那个男人回头看了看小焕。难道那个男人就是镇焕的爸爸？
    “镇焕？放开他。”
    那个男人上来阻止保安。
    “什么？”
    “放开他！”
    “啊，是。”
    男人话音刚落，那几名保安放开了镇焕，抖了抖衣服，戴好帽子，一个个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镇焕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把手里的那张纸扔给他。男人垂下眼睛，看了看那张纸。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
    “进去说吧。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么多人看着呢。”
    “快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镇焕不依不饶，站在那里，怒气冲冲地吼叫。
    “你问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是我的亲生骨肉，现在户籍上也要写你的名字，这有什么不对吗？”
    “谁是你儿子！谁？你说，你凭什么这么决定？！”
    镇焕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
    “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了，最快三周，最慢一个月，我要把你带到我这边来。你最好事先做个准备。”
    “别逗了！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你去问你妈妈吧，我都跟她谈过了。”
    “他妈的，你说的是什么话？！”
    镇焕大吼大叫的，我真怕他会忍不住冲上去打人，他总是这么容易冲动。我忙上去拉住他。
    “你回去吧。”
    男人和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大叔一起走了。镇焕的眼里含着泪花。
    “小小焕啊！”我怯怯地叫了他一声。
    “韩芮媛。”
    “干什么？”
    “我说过了吧，你不许进来！”
    “那我也得跟你进来呀。”
    “把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忘掉，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统统忘掉！”
    镇焕小子的眼睛里落下一滴泪珠。他紧握着拳头，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他这么疲惫，这么痛苦，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呢？镇焕这么痛苦，我该怎么办呢？我想帮帮他，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帮才好。
    那个小子挣开我，上了摩托车，又把我拉了上去。那小子把摩托车骑得飞快，我真担心，他这样子一定要出事的。
    “喂！镇焕，你慢点开，慢点开好不好？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在后面一个劲地喊他，可是镇焕理都不理我。
    就在这时——
    吱吱吱吱——
    这个家伙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你下去。”
    “什么？”
    “我让你下去，然后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镇焕说着话，无情地把我推下了摩托车。
    “什么？喂！喂！你把我扔在这里，去哪儿！”
    在高速公路中间，臭小子真的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骑着摩托车离开了。他真的走了吗？如果我被人拐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喂，镇焕！你这个恶棍！天啊。”
    不管我怎么叫他，这家伙真的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恶棍，混蛋！我数十个数，你要是不来，我们之间就算结束了！”
    “哎哟！一，二，三，四，你真的不出来？五，六，七，八，九，九点五，九点五五，九点五五五，九点五五五五！”
    我不想数到十，就这样磨磨蹭蹭，十五分钟过去了。
    “好，你真的不出来，是不是？那我就数出来了。我数了。十！好～我和你小子彻底完了！完了！你这个混蛋！哼，可是我该怎么回家呢？”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了过来。是镇焕！
    “你还在那儿干什么呢？”
    镇焕不耐烦地看着我问。
    “你来了？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走了吗！”
    我瞪着他。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终于还是来了！我心里既痛快，又失落。他回来找我，我很感激，心里觉得很痛快。可是一想到他把我自己丢在这里，我就感到无比失落。
    “傻瓜，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万一我被人拐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而且人贩子也是有眼光的。你这种人，谁会拐骗啊？！你别小看人贩子！他们也有大脑，有眼睛！”
    什么？！哧，真是气死我了！这个家伙好象天生就会气人。而且能把人气死！这也是一种能力，是这小子唯一的才华。
    “你的摩托车呢？”
    “放下了。”
    “放在哪儿了？”
    “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说完，这小子手插裤兜儿，扬长而去。
    “一起走！你又要去哪儿！”
    我忙追上去。
    他不再看我，一直朝前走。我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然后，然后，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碧蓝的大海。
    “大海？这是大海吗？”
    我站在大海前，我惊住了。
    “真的吗？！是不是？！是大海吧？！哇！我真的很想到海边来。你怎么知道的？！我好久没见过大海了。”
    我太高兴的，这个小子，他原来是要带我看大海呀！
    “傻瓜。”
    “真的是耶，真的是大海！大海！是大海！哇！”
    我脱下鞋子，走到沙滩上。我脱下袜子，把脚插进水里。真的好久没到海边来了。我把脚伸在水里，聚精会神地捡贝壳。镇焕心满意足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喂！你也过来吧，水真的很凉快！”
    我朝小焕招手，让他过来。
    “喂！”
    他听不见吗？这个臭小子。他低着头，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什么。在阳光下，他的脸显得更加动人，我真不忍心一个人看。我想把他的面孔拍下来。这样横着拍，不，还是竖着拍更好看。不，应该是菱形更好看吧？我以这个臭小子为中心，用手指构成一个取景框。一幅漂亮的画儿展现在我面前。镇焕这家伙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样子真的很帅，很美，可是他每天都大呼小叫。
    “喂！你不要在那儿摆造型了，过来跟我一起玩儿！”
    “嘿嘿～”
    我叫他过来跟我一起玩儿，可是他却看着我，嘿嘿傻笑。
    “你笑什么？！我叫你过来跟我一起玩儿！”
    “傻瓜，你的裙子穿反了。噗——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倒霉。啧啧。”
    “什么？”
    我的口袋应该在前面的，怎么跑到后面去了？嗬，真是的，我的裙子整整转了180度！我赶紧把裙子转过来。
    “哧，不用你，想娶我的男人多着呢。”
    为了缓解我的尴尬，我故意冲他吼了一句。臭小子看着我，咯咯地笑个不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而且，他先前不是还大发雷霆，像个疯子一样吗？我看了看我的衣服，然后跑到镇焕身边。
    “你看看。”
    我把口袋里的贝壳全部掏出来，放在一只手里。
    “这是什么？”
    “看了还不知道吗？”
    “你刚才一直在找这个吗？”
    “是啊，你在其中挑选出几个漂亮的贝壳。哎哟，这个太小了，这个破了一点点。”
    镇焕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滴溜溜地望着我。干嘛这么看我？怪紧张的。哼！
    他低头，从我手中的众多贝壳中挑选出三个。
    “哪个最漂亮？”
    我坐在他旁边，昂着头问他。他把手中的贝壳看了半天，终于指了指最左边的那个。
    “这个？哇～你和我想的一样。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有意思吗？什么心有灵犀，真幼稚。”
    嗬，这句话真让我伤心。现在我对他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点儿难以忍受。镇焕啊，这是老天赐给你的唯一才华吗，臭小子！
    那么多贝壳都扔了，现在手里只剩这两个了。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我把贝壳分配好。
    “拿这个干什么？”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从大海里捞上很多贝壳，挑选出两个最漂亮的，其余的全部扔掉。自己和对方，两个人各拿一个。然后在贝壳上写下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扔到大海远处。如果两个人都写了对方的名字，那么他们两个人前生和来生都会相遇。所以呢，简单地说，就是天赐良缘！”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
    “这些都是迷信啊，都是迷信。”
    他嗤笑。我则大声争辩：
    “是真的！”
    “那么你和我也是两个人，你写我的名字，我写你的名字，只能这样了？”
    “呃？是吗？啊，不知道。我是在书上看到的。不知道，反正你就写吧。你怎么这么多话。”
    他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让你写你就写，不就行了吗？
    “给你。”
    我从书包里拿出笔，递给镇焕。
    “快写吧。啊，在写名字之前，你心里首先想到的是谁，就写谁。”
    我刚要在贝壳上写名字，有什么掠过我的脑海。是小焕，是小焕哭泣的样子。
    五分钟之后，镇焕写完了，他在旁边看我。
    “写完了吗？”
    “是的。”
    “那你去扔掉吧。”
    “我自己？”
    “等一会儿。”
    我放下书包，和他一起把贝壳扔向远方。
    “一，二，三！”
    贝壳飞向远方。我的心里感觉到莫名地满足。
    “你写的是谁？”
    我问镇焕。
    “你问我写的是谁？”
    “是啊，你写的是谁呀？”
    “你放心吧！我写的不是你。”
    你写的不是我？我的心情突然郁闷起来，这是怎么了？
    “这个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不灵了！”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没写我吧？是不是？！你这个蠢货！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写我！”
    嗬，我说什么了，你就装得什么都知道？！
    这时，臭小子叹了口气，头枕着胳膊，躺在沙滩上。看来他多少有些不高兴。
    “今天从学校里跑出来了，怎么办呢？庆典结束了，学校里肯定要做整顿。”
    我在一边担心地说着。小焕躺在沙滩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看什么呀，那么出神？”
    “随便看看。”
    我走到他身边，也躺下了。
    高高的天空，万里无云，蓝得透明。也许是昨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天空格外清澈。风越来越大了。我突然感觉好冷。因为刮风，今天的波浪也格外凶猛。
    “要不我就去和他一起住算了？”
    小焕的问题总是突如其来，吓我一跳。这家伙。
    “什么？”
    “我要不要和那个人，就是那个抛弃了我妈妈的家伙一块儿生活？”
    镇焕很严肃地问道。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难道他想去吗？我突然感觉鼻尖发酸，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你想去吗？”
    “要是换成你，你会想去吗？你愿意和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一块儿生活吗！”
    我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道：
    “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啊。”
    “父亲？我还有什么所谓的父亲吗？不知道，没有那玩意儿，我也活了十多年。”
    他们的关系怎么会恶劣到这个地步呢？
    “你不要太恨阿姨了。”
    我忍不住说。阿姨是好人。我始终觉得。
    “我不恨妈妈，从来没恨过。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妈妈太可怜了。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家伙就让我妈妈把我交给他，但是我妈妈坚决不肯放弃我。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真的，甚至有点儿傻。”
    “你父亲想要你？他为什么想把你带到他那里去？”
    “肯定是他在事业上需要我。过一段时间，等到发现我没用了，他肯定会像抛弃妈妈似的抛弃我。”
    小焕的语气里满是对他父亲的愤恨。
    “不会的！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想呢！”
    “因为我看过太多，听过了太多。”
    “他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这么想。”
    “你是不是希望我去他那里？是啊，你肯定这样想。我要是走了，你心里一定痛快得很。”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莫名地烦燥起来？我真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别说傻话了！你既然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那么想呢？！越是这样，你越是应该陪在阿姨身边保护她，你应该留在阿姨身边。”
    “就算我不想去，那个人也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把我带走。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我毕竟还是他的儿子。哎呀，我不管了。我要睡觉，你过一会儿叫醒我。”
    说完，臭小子轻轻闭上眼睛。风这么大，要是感冒了，那可怎么办呢？
    吧姆吧啦啦啦吧姆吧啦啦啦～～～
    这时，小焕的衣服口袋里传出了手机的铃声。
    “喂！喂！来电话了。”
    我叫了半天，他一声也不吭。没办法，我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看了看。
    ——妈妈——
    “喂！来电话了！是阿姨，你快接电话！”
    “挂掉。”
    什么？你明明没睡。那你为什么一声也不吭？
    “那我接吧。”
    我使劲按了一下“通话”键。臭小子立刻坐起来，一把夺过手机，啪地一声挂断了。我真的被他吓了一跳。
    “谁让你接了？”
    镇焕冲我大声吼道。
    “那就你接！为什么不接电话！阿姨多担心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电话铃又响了。
    镇焕瞪了我一眼，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扑腾！
    手机掉进了海水里。
    “天啊！你疯了吗？那么昂贵的手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扔了！”
    “讨厌，你别说话，我还想睡觉呢。”
    “喂！你是不是真的发疯了？”
    我朝他扔手机的方向跑去。海水打湿了我的双脚。天啊，海水怎么这么凉啊。可是，手机扔到哪儿去了？他明明扔到这边了，我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这时，镇焕从后面跑过来，一边冲我大喊。
    “喂！你在干什么呀！你才疯了，不是吗？现在波浪多猛啊，你没看见吗？快出来！如果你不想被水冲走，就快出来，傻瓜！快出来！”
    “讨厌，我要把手机找回来！”
    “别倔了，快点儿出来！”
    镇焕拉住我，往岸上走去。
    “放开我，我偏不出去。”
    我甩开臭小子的手，弯下腰，继续寻找那部小小的手机。到底扔到哪里去了！
    “就算你被海水冲走，也不要向我求救，我不会救你的。不对，我根本就不能救你，因为我现在不想死。”
    镇焕看了我半晌，丢下一句话就自己上岸去了。这个变态的家伙！
    “谁说要向你求救了？”
    这时，波浪和波浪撞击到一起，淹没了我的腿。我的裙子湿了一半。
    “怎么办呢？”
    手机还没有找到，哎唷！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快点儿出来吧。”
    小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他抓住我的胳膊。
    “讨厌，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找到手机。”
    “你真烦，为什么要这样！”
    我没理他，继续聚精会神地寻找手机。
    “你明明扔到这边来了。”
    “傻瓜！我没往那边扔。再往右一点儿。你要想找的话，也得先弄清楚再找啊！”“啊，是吗？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跑到右边一点，继续寻找。
    “死丫头，喂！你就算找回来，也不能用了。进水的手机就是废品，你还是快点儿出来吧！我不会让你给我买的。”
    “到底在哪儿呢？”
    我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继续找手机。这时，我看见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我往那边走去。
    这是什么？是一枚闪烁的贝壳。我拿起贝壳看了看。
    “找到了吗？”
    “呃？啊，还没有。”
    这是什么？我仔细看了看那枚贝壳。可是，那枚贝壳后面竟然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的名字。
    韩芮媛
    我在名字怎么会写在这里？难道是刚才？我刚才问他的时候，他说根本没写我的名字。我的嘴角突然绽放出了笑容。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这是为什么呢？
    “喂！快出来吧，波浪更汹涌了。你真的想死吗？”
    “等一等。”
    我刚想转身，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我的脚。
    “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那个臭小子的手机吗！
    “找到了！我找到你的手机了！”
    “什么？找到了？”
    臭小子边说边向我跑来。我赶紧把拿在手里的贝壳扔到了远处。我正要捡起水中的手机。
    唰唰，扑咚！“啊！”一朵巨大的浪花将我淹没了。
    “韩芮媛！”
    我听见镇焕的声音，他向我跑来。
    “救命啊，咳咳！”
    我差点儿就被强大的波涛卷走了。说时迟，那时快，有人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真的很大，我这才没让波涛卷走。
    “疯子！喂！你真是想死想疯了，是不是？”
    镇焕大发雷霆。
    “我找到了，找到你的手机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的衬衫、裙子、头发都湿了。好冷啊。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镇焕始终盯着我看，好象要把我看穿似的。他也湿到了膝盖。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盯着我，冷不丁问出一句话。
    “什么？”
    “长得又不漂亮，还不可爱？”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话吗？”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惹人厌！
    “你能不能做点儿讨人喜欢的事情？那么我就不会用这种态度跟你说话了，难道不是吗？”
    “算了，我竟然还对你抱什么希望，真是傻子。”
    我先他一步来到沙滩上。我们穿着潮湿的衣服，走进了大海附近的一个家庭旅馆。衬衫，裙子都湿淋淋的！头发也湿漉漉的。镇焕小子好象格外不耐烦。他总是发牢骚，说裤子沾到腿上了。
    “喂！这个手机现在不能打电话了吗！”
    “这还用问吗？不是进水了吗！你这个二百五！”
    “对不起，我是二百五。以后我会多动动脑筋。”
    我这么一说，镇焕的脸色突然僵住了。
    “韩芮媛，你的人缘是不是很差？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不用问。你以为你这是幽默吗？别人不知道有多讨厌你呢。”
    他说的没错。有时候我想故意逗朋友们笑，可是恩珍总是拍我的脑袋，还说让我去死。我的幽默真的那么无聊吗？
    “扔了吧，再买个新的就行了。”
    “还买什么？修修不就行了。”
    “天啊，天啊，烦死了。”
    臭小子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把头靠在墙上。我怎么这么冷啊？浑身上下瑟瑟发抖。镇焕一直盯着我看。
    “脱了。”
    “什么？”
    “我让你脱衣服。”
    “喂，你找死吗？你以为我是那种没长大脑的女人？！”
    这个臭小子又要干什么呀！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让你把衣服脱了，否则会感冒的！”
    “算算了，没关系。”
    啊？我误解他了么？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什么没关系！你冻得直打冷战！要不要我帮你脱？！你是不是很冷？！说实话，你冷不冷！”
    “啊，我不冷。”
    “都发抖了，还说不冷！死丫头，喂，你快过来。我给你脱衣服。”
    “算算了！”
    我强烈抗议。可是这家伙坚决不肯放弃，固执地向我走过来，要给我脱衣服。
    “啊，我知道了！我我自己脱。”
    “那也行。”
    说完，臭小子又走到角落，坐在了地上。我虽然嘴上答应脱衣服，可是我怎么能脱呢。而且，我该到哪儿去脱呢。
    啪！这时，镇焕把旁边的一床棉被扔到我头上。
    “用棉被包上，你在里面脱衣服。”
    “谢谢你。”
    我赶紧用棉被裹住身体，好温暖。我在被子的包围下，脱掉了裙子，又脱去衬衫。
    “不许看！”
    “我才懒得看呢。”
    “你要是敢偷看，我就喊人！”
    我还是不放心。唉唷，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噜嗦了呢。
    “你想让我说几遍，我不看！你有什么好看的！”
    镇焕在角落里没好气地说。
    “老师说变态就喜欢看人家脱衣服。”
    “你要气死我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变态？！真没想到会有人这样说我，嗯？！”
    “不是就算了，你发什么火嘛！”
    我忙把头也缩进被子里。
    “要是换上你，你能不发火吗？！突然之间就被人说成是变态？！”
    我没理他，脱下了衣服。不一会儿，我的体温渐渐恢复了。我用棉被把身体团团裹住，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总担心会不会露出某个部位。
    这时，镇焕小子站起来，大步向我走来。
    “喂，你想干什么？！”
    “你的衣服不用晾干吗？”
    说完，镇焕拿着我湿漉漉的衬衫和裙子出去了。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什么想法都没有，我自己总是在这里虚张声势。
    过了半天，镇焕回来了。
    “死丫头。”
    真是的，无缘无故，干嘛又骂我？
    “我们什么时候走？”
    “凌晨。”
    “凌晨？为什么？”
    “你愿意穿着冰冷的衣服，骑摩托车回家吗？”
    “可可是阿姨会担心的。”
    “你别拿我妈妈当挡箭牌！我绝对不会碰你的，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