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化身为狼

    捕头声如洪钟, 震的众人快要破了胆。
    他们齐齐看向齐玉与季子漠。
    齐玉血液凝固,指尖无意紧按着皮肉。
    季子漠虽紧张却面不改色,回神道“各位差爷来这一路辛苦, 只是齐玉并非齐文先之子,这点族中长辈皆可证实。”
    “另族谱也在此,上面齐文先与许小倩之子叫齐言玉, 我身侧的齐玉不过是失子后的慰藉。”
    他缓慢转身,指向一旁的族谱。
    转身间, 把手中的文书一分为二, 一张塞到衣袖间, 一张回身递向捕头。
    “这是写明齐玉非齐言玉的文书, 还请差爷一观。”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捕头接过大致一扫, 眉头深皱道“你的意思是说, 齐文先一支无人了”
    县衙内
    吴施中在桑农县当县令,已有三年, 此时闲暇与师爷对弈。
    师爷落下一子笑道“齐家乃是县里大户,大人怎不想着亲自去查抄。”
    吴施中捻着棋子,思索着该如何落子“天冷, 懒得动。”
    师爷“可惜了神童, 若是没有上次的事,大人定是会给他留个时间,让他写封弃郎书, 免受流放之苦。”
    吴施中笑了笑未说话。
    有人敲门而来。
    吴施中看过一纸文书,递向对面“师爷怎么看墨应当是没干多久。”
    师爷接过文书, 琢磨着“齐家处事和善,这些年时不时的布粥不说,偶遇灾害, 也是对大人多有支持,有这一纸文书,凡事都能说得过去,只是此事是上头吩咐,要是一个人都没抓着,怕是大人不好交代。”
    为人处世,宁死道友不死贫道,吴施中落下一子,冲来人说了两句,挥手让人去办。
    原以为也就如此,谁知手上一局刚分胜负,下人再次敲门而入。
    依旧是递上一封文书,上面言明齐家自始至终主事的,都是齐文后。
    两人微楞,这事实在是巧,由不得人不多想。
    若是这一切是算计,那就有些吓人了。
    能算计的人两人见过不少,但有计谋又能狠心牵扯无辜的人,当真是不多见。
    等到把事情问了个清楚,两人不由的笑了起来,暗道自己多疑。
    吴施中吩咐了人出去。
    师爷摇摇头轻叹道“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季子漠如此心肠,不知齐家那哥儿要如何了,叹兮哀兮。”
    齐家祠堂内哭喊响破天际,齐文后扯着齐言归,直言他是齐文先之子。
    齐言归吓的脸色苍白,季子漠适时帮了一句,他是齐文后为了争家产雇来的。
    齐言归还算有两分聪明劲,当下就点头如捣蒜,咬死了自己是齐文后找来的。
    功亏一篑,齐文后恨季子漠恨之入骨,大骂着季子漠。
    从院外跑来一个捕头,停住脚和总捕头耳语了一番。
    总铺头眸光闪了闪,挥手道“上峰有令,按号令拿入,齐家主事之人一支流放塞北边塞。”
    说着侧身指了几个捕头“你们几个去拿齐文后一支其他人。”
    祠堂内有齐文后与儿子和哥儿,闻言脑中一片空白,哭喊着自己冤枉,犹如野兽一般的扑向齐玉。
    季子漠转身把傻住的齐玉护在怀里,脊背上落下一下下重力,有挥舞的长凳,有砸碎的牌位
    他死死抱住齐玉,不知是他是想护着齐玉,还是想从齐玉身上汲取温暖。
    禁锢住齐玉的胳膊如同铁臂,他的上半身被绑的生疼。
    齐玉在一片哭天喊地,喊打喊杀中回神,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季子漠,不知是疼的,亦或是吓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捕头用麻绳绑了齐文后几人,又找了抹布堵住几人的口,犹如拖拽死猪一般,拖了出去。
    祠堂内死寂一片,捕头只说了句无关人等速速离开,便带着其余的人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就隐隐约约传来其他院落查抄的混乱动静。
    盖棺定论,祠堂中的众人一个个退出,慌乱的离开是非之地。
    齐文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人,大大小小的奴仆,都尽数搬了来,此刻哭爹喊娘甚是可怖。
    一行人站在齐宅大门外,回头望去,只觉里面是吃人的虎。
    有人稍灵敏些,忆起一切,浑身直打冷颤,大冬天的脊背都快要冒了汗,低声道“太爷,那些主意好像都是季子漠引着我们说的”
    那头发发白的族老心慌不止,道“莫要再说,快回家去,日后不要再提,也不要招惹季子漠这人。”
    说话的人心中不甘“太爷,我们被人如此算计,就这样算了吗”
    族老扶着他往前,低声道“古人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等心狠手辣,谈笑间让齐文后一家几十口子流放的人,我现在是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另一条,县衙那边早不抄家晚不抄家,偏偏等齐玉和季子漠回来才抄家你想想里面的门道。”
    中年吓的手一抖“太爷是说县令偏帮齐玉和季子漠。”
    族老低声斥责了句,让他再莫要多说。
    肃穆的祠堂,桌椅倒地,供品踩塌,狼藉一片。
    往日珍视的祖宗排位,有的落了地,有的已经断裂。
    身子被季子漠搂的生疼,忆起刚才一切,齐玉猛的推开他。
    季子漠犹如破碎的纸张,连连后退两步,随后如被人抽了根骨,无力的坐在角落阴影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齐玉把供桌上的桌布从地上抽出来,跪地三拜,随后把牌位请到桌布上。
    从左到右,跪了又跪,拜了又拜,直至最后一个放到桌布上。
    他跪在地上,把桌布系好,一步步季子漠身旁。
    居高临下道“你可有话要说”
    他想知道,是齐家当真对不住季子漠,还是季子漠本性如此。
    与齐家人贪婪谈条件的季子漠,面容丑陋无比,齐玉当时真恨不得生吃了他。
    木地板上的凉意如寒针一般,穿透衣袍刺入皮肤,季子漠似是觉不出冷,胳膊松垮的搭在膝盖,肉眼可见的颓废。
    “齐玉,你让我缓缓。”他虚弱的声音略带请求。
    祠堂外的哭声震天,声嘶力竭中皆是绝望无助,他们哭着,骂着,骂齐玉,也骂季子漠。
    季子漠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可他也未做过恶。
    他心里告诉自己,他这不叫作恶,只是自保,齐文后图谋家产在他,他将计就计在后。
    道理明白着,但耳边的那些绝望,让他恐惧着,他怕。
    齐玉脑海中都是季子漠贪婪的面目,清冷的眸子闪过恨意,他问,为什么。
    季子漠终是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季子漠目如把脉丝线,深深的望进去,似是想看透齐玉所有。
    他的视线太过攻击力,齐玉垂下的手收紧,强撑着未后撤。
    过了良久,季子漠眼中像是划过一抹失望,升起消散的速度过快,像是齐玉看花了眼。
    季子漠直了直身子“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着齐文后。”
    季子漠脸嫩眸深,各种想法难以看清,他头抬的有些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下告诉你 。”
    齐玉灵动的眼眸如今死气一片,他不肯坐下,季子漠耸了耸肩“不坐下我就不说咯。”
    等人坐下,季子漠才道“这样不好吗刚好把你摘了出去,要不然现在就是你在哭了。”
    季子漠脸嫩眸深,各种想法难以看清。
    齐玉“我是摘了出去,可现在牵连了那么多无辜。”
    季子漠笑了“无辜不是吧人家趁你病要你命,都要把你从家里赶出去,你还善良的说人无辜”
    他上下打量,一副看傻子的神情,让齐玉终是有了些许情绪“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其他人。”
    季子漠笑出了声“其他人无论是齐文后的妻妾,还是他的丫鬟小厮,从他们跟着或者听从齐文后的话,跟着搬进来的那刻起,就不无辜。”
    “跟着享福的时候不无辜,争败落难了,就成了无辜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如你那个二叔的夫郎,他没有直接进来撕扯你,就是无辜吗”
    齐玉被他堵的哑口无言,逞强反驳道“我二叔的夫郎为人不错,他”
    “他为人是好是坏有何关系他站在分胜利果的位置上,就要承担吃恶果的结果。你就说,你二叔要是成了,他是不是会和你二叔一起,住你爹娘的房子,睡你爹娘的床”
    自小的教条被颠覆,齐玉难以承受,他想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一直都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家人,可现在,他竟觉得季子漠说的言之有理。
    冬日里瓜果少,祠堂只供奉着一盘柿子,刚闹腾间叽里咕噜的滚子了圆柱旁,只磕破了一块皮。
    季子漠伸手拿起,一边剥一边随意道“他们无辜,我不无辜吗我们明面上夫夫一体,你流放我要跟着流放。”
    柿子软的流汁,皮怎么剥都剥不好,反弄的自己一手埋汰,季子漠猛然欺身,眉间带怒道“我才来你们家几天,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凭什么跟着你流放你心里有人,等着人回来娶你,我就一个挡箭牌,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夫郎,我凭什么跟着你受苦受难”
    他像绵羊撕开真面目,化身为恶狼,转变的措不及防。
    似是海浪迎面扑来,齐玉身子后仰,手撑着地面,决绝怒视道“世道对哥儿不公,夫君遇祸事夫郎不可逃,夫郎遇祸事,夫君可丢一份弃郎书,便可摘的一干二净,我从未奢求过你陪我风雨共度,我自是会求的时间,让你写一封弃郎书,就算不能,我直接一头撞死在牢里,也不会牵连到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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