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痛呼一声,手捂住嘴,血缓缓从指缝中渗出来。
    她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砸中她的,是刚才被她“不小心”踢翻的汤碗。
    碗没碎,被砸了一个豁口——她的一颗门牙也摇摇欲坠,嘴唇肿破,又痛又狼狈。
    才被颜如玉打了两个耳光,脸肿着,巴掌印都没消,现在嘴唇又破肿,还险些掉牙。
    “你!”丫环这下可忍不了,扬手就扑向颜如玉。
    她也饿,刚才的肉汤自然也没她的份儿,现在就想抢到鸡,哪怕是骨头呢?
    颜如玉岂能让她打,轻而易举抓住她手腕,毫不犹豫按进熄灭的火里。
    虽然已经熄灭,但余灰还在,偶有红光微闪。
    “啊!”丫环惨叫一声,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阮仙藻花容失色,心里却是畅快:颜如玉凶神恶煞,跟个夜叉一样,打吧,打吧!最好快点让大夫人厌弃,休掉她!
    不过一个丫环,能换颜如玉被休被折磨,也算她有价值。
    “快松手,”阮仙藻颤声道,“素儿就是想帮忙而已,不是想抢吃的,你何必这样下狠手?她的手会废的!”
    “二表哥!”
    二公子从惊讶中回神,怒气再次冲上来:“颜如玉!你疯了?快松开!”
    颜如玉不理会他们俩,目光冷冷直视丫环:“知道错了吗?还敢不敢动手?”
    “不,不敢了,我不敢了!”丫环满脸泪,眼神惶恐。
    颜如玉这才松开她,继续分鸡。
    二公子看着丫环的手,抬腿就奔着颜如玉的鸡踢过来:“不过是一只鸡而已,你竟然如此残害别人!”
    颜如玉眼疾手快,抬手臂挡下他的腿,手掌紧握成拳,一拳头揍在他腿的穴位上。
    二公子只觉得腿一阵麻痛,差点站不稳摔倒。
    颜如玉缓缓站起,目光森然:“一只鸡而已?一只鸡你抓得到吗?尊贵的二公子?
    别说一只鸡,一根鸡毛都是我的,我没说让动,谁也别动,包括你。”
    “再说,你眼瞎了?她故意踢翻汤碗,干活的时候不帮忙,熟了想分鸡,她也配!
    还想动手打我,我没砍掉她的手都是客气。”
    她目光向下,掠向二公子的腿。
    二公子觉得她的目光里像含了刀子,刮在腿上——腿更疼了。
    阮仙藻泪珠挂在睫毛上:“素儿不是故意的……”
    颜如玉偏头看丫环,眉梢微挑。
    丫环瑟缩一下:“是……我是故意的。”
    阮仙藻:“……”
    “看好自己的人,管好嘴,”颜如玉瞥阮仙藻一眼,“否则奴婢犯错,主子一样要跟着挨揍。”
    恰在此时,颜松从前面过来:“闹什么?颜如玉,又是你!”
    颜如玉懒得理他,接着分鸡。
    颜松目光微闪,冷冷道:“都听好了,现在立即动身,上路!”
    众人一阵惊呼,怨声四起。
    颜松甩动手中鞭子:“吵什么?有本事站出来,冲着我的鞭子说!”
    二公子梗着脖子问:“现在天色已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赶路?我表妹的脚还有伤……”
    “啪!”
    话还没说完,颜松一鞭子奔着他的脸抽过来。
    大夫人赶紧一拉二公子,鞭子没抽中他的脸,却正中他的肩膀,鞭子尖扫过大夫人的手背,顿时一道血痕。
    “母亲!”颜如玉握住大夫人手腕,“很疼吧?”
    “没事,不疼,”大夫人嘶口气又忍住。
    二公子也痛得脸色发白,眼睛赤红地盯着颜松:“你……”
    “二公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是犯,我是官!好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然有你的苦头吃,”颜松笑容阴冷,“腿脚都利索点!抓紧时间赶路,表现好的话,到前面再休息。”
    二公子还想反驳,颜如玉讥讽道:“没本事把对手一击致死,就闭上嘴。
    光用嘴吵吵,连累家人,那是莽夫。”
    二公子怒目而视,阮仙藻心疼得掉泪:“二表哥,你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这点伤不碍事,”二公子咬牙忍痛。
    “你不疼,母亲疼,”颜如玉毫不客气,转头看阮仙藻,“还有你,要哭到一边哭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颜如玉扶着大夫人上路,霍长衡跟在身侧,紧张地看着大夫人。
    “母亲没事,别担心,”大夫人勉强笑笑,摸摸他的头。
    霍长鹤混在人群里,跟在他们后面。
    “主子,夫人受伤了,属下这里还有点药。”
    霍长鹤目光从大夫人身上移开,锁定颜如玉:“看看再说,等那个女人不在的时候。”
    “是。”
    霍长鹤对账房先生说:“你去,就说临行时你偷揣了银票,交给母亲。”
    “是。”
    他看向远处,这条路他很熟悉,再往前走个十来里,有几座庄园,是城中富贵人家的产业。
    翼王的庄园就在其中。
    “金铤,”霍长鹤低声吩咐,“翼王庄园地形图的副本,在你身上吗?”
    身材削瘦的侍卫点头:“回主子,在。”
    “稍后看队伍在何处停下,若是在翼王庄园附近,就拿出来看看。”
    “是。”
    天地漆黑一片,天边星子都隐在云层里,只有几名军兵手里的火把散发微弱的光。
    众人深一脚浅脚,摔倒声不绝于耳。
    已经走了一天,平时就坐马车也没坐过这么长时间,此刻都觉得双腿僵直,脚底血泡磨破,痛得钻心。
    不知谁低声抽泣,一层层散开,引得不少人开始跟着哭。
    二房的独子在这一辈里行三,只比二公子小一个月,他一向娇生惯养,身娇肉贵,此时感觉浑身骨头都在疼,烦躁直冲脑门。
    “都怪你们!”他忿恨回头,“要不是你们大房惹事,我现在还好好在府里,明年春年我就能参加科举,光宗耀祖,现在全毁了!”
    大夫人紧抿唇不说话,二公子忍不住反驳:“大哥是被冤枉的,待他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回来?他还会回来吗?我看,他不是死了就是躲起来了!他倒好,惹了事跑得快,倒连累我们!”三公子看着自己双手,“可惜我……”
    “可惜你的手以后不能摸到青楼的女子了?”颜如玉的声音强势加入。
    三公子震惊地看她:“你说什么你?简直……不可理喻,有辱斯文!”
    二公子也蹙眉:“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颜如玉眼风扫他:“闭嘴吧你,吵架都吵不到点上,也不嫌丢人。”
    “我夫君若是不建功立业,你在什么府里呆着?不得跟着你爹娘你爷爷在乡下在土里刨食吗?
    还三公子,别人叫你狗三剩差不多!”
    “科举,前面的考试都过了吗?上来就科举?你怎么不直接去找皇帝要官做?
    就你这德行,自宫了给皇帝当太监人家都不要!”
    “你说什么你?”二夫人气恼,“简直是……”
    颜如玉手指间冷光闪烁:“我烦了,都闭上嘴。谁再敢说我夫君半句不是,我割了他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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