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兵败如山

    ‘锵’尼尔琳格一直佩在腰间，传说中有超过三百年历史的剑被刹那间拔了出来，非常直接地刺了出去，将食物泼了尼尔琳格一身的士兵中的一名立刻倒在了剑下，被剑刺中了咽喉，任何有过战场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死定了！显然，尼尔琳格的动作把所有人惊呆了，刹那间除了捂住咽喉慢慢倒下的那名士兵外，所有人都象被定格住了一般。
    尼尔琳格轻轻抽出一方丝帕，很轻柔地抹净了剑上的鲜血后，以贵族特有的语气说道︰‘对任何胆敢侮辱琳格世家的贱民，这就是他唯一的下场。’说完后不顾所有人的注视，很直接地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说道︰‘所有不尊重食物的士兵，一律拖出去打五十军棍，我倒想看看，究竟谁敢保这群没有良知的东西。’
    多尼冯不愧为把握环境的高手，在这个时候，他恰到好处地下了命令︰‘来人，将这群不尊重食物的士兵，按照尼尔琳格将军的吩咐，拖出去打五十军棍，并且通行全军，再有类似的事情，杀无赦。’
    完全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的玛乐斯恨恨地看了一眼多尼冯和哈尔森，再回头用狠毒的眼神看了看正进入营地的尼尔琳格，试着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时之间联合军团的几位高级将领相互间的矛盾，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而彻底激化了。
    ‘什么？我们要去进攻裴多尼？’达克在听完吉乐的计划后，第一个反应是吉乐已经疯了，不过考虑到之前吉乐做过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达克很有自制力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用了相对婉转的方式问道︰‘伯爵大人，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吗？我们要去进攻裴多尼，要去进攻一个国家？’
    ‘你没有听错，我们确实要去进攻裴多尼，而且是马上去进攻，根据我和魏莽之前的计划，整个进军的时间，大约是半个月左右，你放心，只要香城保卫战一结束，魏莽就会负责我们的后勤，而且我听说裴多尼是一个家业大国，军队并不是很多，在这样的地方打仗，得到补给应当是相对容易的事情。’吉乐解释道︰‘我们现在有两万精兵，让所有受了伤的士兵和一部分普通士兵先回要塞，我们则直接杀向裴多尼在幻兽森林附近的城市切诺卡普，只要占领了切诺卡普，整个幻兽森林以东的裴多尼领土，就会成为香城的领地，乘胜追击，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达克居然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真的要去进攻一个国家？裴多尼那是北方四国之一啊，而且是北方四国最大的粮仓，牵一发而动全身，蓝月帝国的历史上，近三十年来从来没有主动向北方四国进攻的例子。’
    ‘哈哈，’吉乐大笑起来，很不客气地说道︰‘没有这样的例子，并不代表我们就不能这样做，既然北方四国能够有事没事就来进攻神封要塞，以前还有个叫什么春季攻势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够进攻他们呢？’
    ‘这这倒也确实没错，但’克鲁克也有些结巴了，因为在他看来，吉乐的想法实在是太离奇了，等了一会，克鲁克才问道︰‘但裴多尼是北方四国之一，我们进攻裴多尼，只怕会引来北方四国的联合进攻吧，甚至卡琳克尔帝国也会大军压境，我想我想这样重大的决定，还是要向女王陛下请求一下，来得比较妥当。’
    吉乐很不客气地反驳道︰‘这都不用担心，向女王陛下征求意见，我当然会，不过战机不等人，现在机会这么好，如果要先请示再进攻的话，只怕机会就完全没有了，至于北方四国和卡琳克尔帝国，则完全不用担心，现在我们不是刚刚战胜了他们的联军吗？按照一直以来的观点，现在是北方四国和卡琳克尔帝国资源最匮乏的时候，能够支持一支十几万人的联军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在短时间内再纠集一支类似的军队，我想根本没有可能，我们乘这个机会占领最弱但却是北方四国粮仓的裴多尼，不但让北方四国没有还手之力，还可以大幅削弱北方四国的力量，毕竟没有粮食是做不成任何事的，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吉乐的一番话，让达克和克鲁克相对无言，考虑了很一会，达克才说道︰‘伯爵大人这么说确实没错，不过我们毕竟是神封要塞守备军，离开要塞太远，只怕不符合守备军最基本的职能。’
    克鲁克明显也对这样的计划，不是很有信心，闻言帮腔道︰‘没错，要塞守备军要离开要塞执行任务，必须有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才行。’
    吉乐早把这样的情况考虑进去了，闻言笑道︰‘你们不是有沙驼曼大人的命令吗？而且说起来，我夏华佩蒙也算是要塞守备军的副指挥长，难道我的命令就完全没有效果吗？’
    听到吉乐话中隐含的意思，达克慌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伯爵大人，我的意思是沙大人让我们前来协助伯爵大人对付北方联军，现在如果我们去进攻裴多尼的话，没有授权只怕’
    吉乐看目的差不多了，伸后从衣袋里拿出一份手谕，说道︰‘那好，这是沙驼曼大人的手谕，让你们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现在你们没有问题了吧？’
    达克恭敬地接过手谕，仔细看了一遍后，递给了克鲁克，施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很认真地说道︰‘神封要塞守备军万骑长达克，率领旗下三万要塞军团成员，听候伯爵大人调遣。’
    达克话音刚落，克鲁克也敬了一个军礼，以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神封要塞守备军万骑长克鲁克，听候伯爵大人调遣。’
    吉乐笑了起来，依然是之前的语气，淡淡道︰‘两位万骑长大人太客气了，放心吧，这次的计划不会出问题的，魏莽将军制订的计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过问题，现在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带人前去切诺卡普，听说切诺卡普的城墙只有不到五米高，而守备军据说只相当于我们的一个中队，如果这样的仗我们还不能手到擒来，那我们只怕’
    一说到打仗，达克和克鲁克迅速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达克更是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吉乐的话语，说道︰‘我们现在有两万精兵，进攻裴多尼，如果没有其它国家的军队介入的话，不要说一个切诺卡普，就算我们要把裴多尼的首都占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吉乐并没有因为话语被达克打断而不高兴，反而对达克所说的话很感兴趣，想了一会后，说道︰‘嗯，这么说的话，是不是’
    克鲁克听出了吉乐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很是有些害怕，想也不想地直接说道︰‘伯爵大人，我想我们还是按照魏莽将军制订的计划，把切诺卡普攻下来就行了，不用’
    ‘哈哈’一直在听着吉乐和两位万骑长争论的其它众人，终于按奈不住笑意，最先笑出声来的是阿基斯，然后仿佛会传染一般，所有围在已经烧成灰烬的篝火旁的人都大笑起来，最后吉乐、达克和克鲁克也都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地平线，阳光照射在众人的脸上和身上，仿佛战神殿刚刚受过战神洗礼的战士一般，光芒四射。
    当阳光照亮了整个营地的时候，刚刚换好衣服的尼尔琳格己经再次出现在众将的面前，脸色当然不会太好，但至少表现出来的敌意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看到尼尔琳格恢复正常，多尼冯松了一口气，首先发言道︰‘这次在我们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军团受到了严重的损失，而神封要塞守备军近几年来头一次离开要塞对外挂靠任务，真的是很让人料想不到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玛乐斯也无话可说，不过那些神封要塞的人，真的是太残忍了，居然把溃兵当成工具来向我们进攻。’玛乐斯想到昨天晚上的惨剧，很是心痛了一把，悲伤地说道︰‘奔马国的达尼尔将军到现在还没有过来会合，只怕是凶多吉少。’
    尼尔琳格毕竟是贵族，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有的，听到玛乐斯怀念战友，很是同情地说道︰‘唉，战争永远都有人牺牲，幸好我们军团现在虽然损失巨大，但主力还在，我想我们还是开始讨论如何攻占香城吧，只要占领了香城，我们这次也算是有所收获。’
    听到收获二字，玛乐斯忽然眉宇一动，想起了联合军团离开休卡王国驻地时的情景，一边回想，玛乐斯逐渐微笑了起来。
    多尼冯看着玛乐斯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问道︰‘玛乐斯将军，你怎么了？’
    玛乐斯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想到昨晚虽然因为意外事件而失去了营地，但我们主力末失，因此有些感慨罢了，冯将军，我觉得我们应当尽快攻占香城，昨天晚上的要塞守备军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来援助香城的话，只怕我们的机会就没有了。’
    多尼冯放下心中的惊讶，考虑了一下后，才说道︰‘我们确实要速战速决，因为我们现在的粮草已经紧张了，营中的存粮只能支持我们两天的战斗，如果今天没有取得好的战绩，只怕明天我们就要被迫撤军了。’
    ‘不用等到明天，’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以悲伤的语气说道︰‘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假装攻城，然后全军撤退，放弃这次的计划。’
    多尼冯听到这个声音，心顿时凉了下来，因为他的想法其实也是这样的，而之所以会提出速战速决的提议，只不过是因为联合军团的指挥官是刚刚打了败仗的玛乐斯，多尼冯害怕自己提出这样的提议，会引来玛乐斯的不快，加上毕竟有些不甘心，这次随军出战，先是偷袭神封要塞未果，后来进攻香城，又因为攻城幻兽的阵亡而临时取消，整个行动居然连一次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久经沙场的老将多少心中有些失落。
    ‘哈尔森，你这个逃兵，又在说你那套逃兵理论，仗还没有开始打，你就说必败，你’显然，玛乐斯已经被这个之前自己倚为心腹的幕僚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早上喝了一碗粥，并不用等到晚上拉肚子，我才知道粥已经坏了！’哈尔森面无表情地说道︰‘打仗也是这样，并不是一定要等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阵亡，我才知道这场仗我们输了。’
    ‘哈尔森幕僚，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提议呢？’多尼冯终究更加老练持重，很仔细地问道︰‘现在我们毕竟有不下五万人的实际战斗力量，香城城里不过几万乌合之众的佣兵，为什么说我们必败？’
    ‘冯老将军，你没有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敌人的指挥官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整个计划非常周详，从一开始派出小股精兵烧我们的几个营地，再到按部就班的推进，然后是用人海战术攻打两个没有受到冲击的营地，甚至之前之所以没有派人在我们两个营地的捣乱，都有可能是对方指挥官的计谋，因为如果全部乱成一团的话，我们很可能会不战而退，直接合兵一处。’哈尔森眼神锐利，很明确地分析道︰‘能够做出这种计划的人，不可能没看到我们溃退的军队合兵一处后对香城的威胁，因此我敢断定，对方的指挥官一定有处理的办法，只不过我哈尔森能耐有限，想不出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罢了。’
    ‘沙场临阵，有太多因素左右战局，哈尔森幕僚不用太担心了，今天我们尝试攻城，如若不克，我们就直接退兵，也不会有很大损失，连一战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退兵，只怕我们谁都不好向上面交待。’多尼冯很谨慎地说道︰‘我们等会可以用试探性的进攻方式来处理，或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行了，行了！’玛乐斯不耐烦地说道︰‘不要听哈尔森这个什么事都不懂的人瞎说，我们还是尽快研究好方案吧，一晚上没吃东西，饿都饿死了，订好方案后，我们就吃早餐，吃饱了就打仗，这才是军人。’
    ‘请将军放心，已经在准备早饭了，我们的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士兵们已经在分批吃饭了。’多尼冯的一名下属将领，很客气地说道。
    哈尔森忽然觉得有一股冷气从头顶开始蔓延，一直向脚底下延伸而去，手足刹那间冰凉，正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听到离营口地不足五里的香城方向，传来了震天的巨响，似乎是许多人在吼叫着某种战斗的口号，哈尔森刹那间恨念俱灰，居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兄弟们，你们之前是保卫香城的佣兵，现在虽然是守备军，但你们的任务仍然是保卫香城！’魏莽没有达克那样的大嗓门，但因为站得比较高，因此说话的声音，很远的人也能够听到。
    ‘我们天不亮就起床，天刚亮就吃好了早饭，现在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而在我们北面不到五里，则是被折腾了一整晚，没睡好觉也没吃饱饭的联合军团，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情报，那其中还有一万多是昨天晚上被神封要塞守备军击溃的残兵！’魏莽激励士气的办法，远比达克要温和得多。
    ‘我知道你们以前是不同佣兵团的成员，有些之前还闹过矛盾，甚至打过架，但今天，现在，我们并不是佣兵，而是军队，你们之间，就是战友，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提到战友时，魏莽眼神有些发红，而站在他身边，夜狼佣兵团的夜狼和李奇，也有着类似的表情，略微顿了顿，魏莽说道︰‘我们要乘对面的联合军团士兵吃早饭的时候，一鼓作气杀过去，记住我们的目的，我们只求尽可能地追击敌人，并且尽可能地追击敌人的将领，兄弟们，拿出你们的力量来，每一个敌方的将领，将给你带来一百金币的收入，而每斩杀一名敌方的士兵，也会给你和你的佣兵团一个金币的收入，现在，你们不仅是在为香城而战，也在为自己明天的幸福生活而战，我问你们，有没有信心？’
    无数的声音回答‘有！’
    ‘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什么？’魏莽忽然间大吼着问道。
    ‘杀’‘保卫香城’‘为了金币’
    魏莽微微一笑，虽然没有得到统一的回答，但魏莽觉得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了，轻轻地挥了一下手，四大佣兵团的团长们，都开始向下面的人发号施令，一队队的佣兵开出了香城，在香城外的平原上排列成了阵势，所有的刀锋和箭锋都指向不远处的联合军团营地。
    完全没有注意到哈尔森状况的其它将领，并没有对香城那边传来的声音感到惊讶，因为一整个晚上，香城那边都不断传来各种各样巨大的声音，一开始的时候，所有营地的士兵还小心地戒备着，但经过了太多次后，根本就没有人再去在意那样的声音，轮到吃早饭的士兵仍然悠闲地吃着早饭，而还没轮到的和负责警戒的士兵，也没有太大的心情去察看香城的情况，反而不断催促着自己的战友加快吃饭的速度，因为他们也饿得不行了。
    于是当四大佣兵团的团长们带领着自己旗下的佣兵轻易攻入营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情况是所有的敌人乱成一团，有些正在吃饭，而有些则连刀剑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大陆兵种学说很标准的战斗力评估报告是这样写的︰一名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与一名有经验的佣兵战斗力相当，但一个小队(十五到二十名)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战斗力则至少与五十名佣兵相当，而一个大队(二千人左右)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至少可以抵挡超过八千名佣兵。
    不过显然，在这场战斗中，这样的战斗力计算公式完全没有作用，因为饥饿和疲惫的原因，受过标准训练的云雀国、卡琳克尔和休卡王国的正规军，在香城四大佣兵团的刀剑前不堪一击，很轻易地就被彻底击溃，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玛乐斯遇到了比昨天晚上还要惨痛十倍以上的教训，甚至连亲兵都来不及召集，玛乐斯就放弃营地逃跑了。
    而唯一能够勉强组织起对抗攻势的，只有云雀国和卡琳克尔帝国的军队，可惜这种程度的抵抗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实质的作用，尼尔琳格首先率领自己的亲兵和原本数量就不多的卡琳克尔帝**队撤退，而唯一还想坚持的多尼冯也在亲兵们的强拖下，撤离了战场。
    兵败如山倒，反而最能保留元气的，是昨天晚上从休卡平原撤下来的那一万多休卡王国士兵，因为昨天晚上的逃跑经历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经验，这一次看到敌人蜂拥而来而自己人完全没有准备，许多士兵几乎是二话不说就直接逃了，逃得比玛乐斯还要快得多。
    包括魏莽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敌人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过在胜利面前，没有任何人会客气，而那些追逐利益而战的佣兵更是如此，战斗到了最后，甚至佣兵之间为了更多的战利品而相互决斗，而魏莽则在后悔刚才答应的资历，毕竟一名士兵就是一个金币，魏莽自己是肯定没钱的，正在率军前往切诺卡普的吉乐并不知道，魏莽错误的估计，让他损失了很多很多的钱。
    到此为止，北方四国和卡琳克尔帝国的联军，包括荒原国的超大型佣兵团在一起，总共近二十万的大军，就这样烟消云散，能够顺利逃离香城战场的，只有不到三万人，其中一万余名休卡王国的士兵，近万云雀国的士兵，几千卡琳克尔帝国的士兵，其它的就都是散兵游勇了。
    不过在这一场不算大的战役里，休卡王国却损失了一名被休卡王国后世史学家称之为绝对智囊的幕僚，后世史学家甚至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联合军团幕僚长李哈尔森不于此役阵亡的话，那么整个大陆的历史将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