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一生一定有什么本领是特别拿手的,从来没有人什么都精通,因为任何一门技艺,已经够一个骑士去钻研一生。懂得这一点,就已经是成为一个骑士的开端。
年特喜欢剑,他其实不懂这么多,他刚刚有机会学习到这里,但是他学的最得意的就是剑,广成十三式之天地化均。剑里他最熟的就是这一招,他知道自己也许只领悟到了其中的几分,但是他靠自己的理解全力出招。
他向前迈出一步,瞬间已经挥出八剑,剑气连锁天地八方,银光闪动中剑气流转,随着他的最后一剑一气呵成,奔雷一般摸向地平线。若人在天地间,便不能逃离,空气鸣动中,白牙发现自己已经在地平线上。
“哼!”白牙用力想要跃起,却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下吸,这样的剑法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他不怕。他干脆任凭那力量将他拖下去,整个人被剑风颠簸着,就像浮萍在水面上随着波涛起伏。
年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牙的鲜血狂溅,血滴又被剑气所搅,变成一团血雾,随即逐渐收敛,在天地间沿着地平线延伸红色的地平线。一对血红色的翅膀在那血线上升起,拍动了一下,随即是角,血色的瞳孔,狂妄的笑声。
血魔使拜里安格。
一只爪子挥开那团血雾,就好像揭开一层幕布一般,血魔使拜里安格以完全姿态出现在眼前。
恶魔。
“真是低估了你。”拜里安格这样说。
突然一个黑影凌空扑来,是黑眼。她愤怒地嚎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她所痛恨的遭遇的根源。
“不要!”年特大叫着,但是已经无济于事。黑眼的眼中是她的敌人,她的铁爪子已经摸到了对方的脸,她盼望着那无坚不摧的利刃像往常一样揭开敌人的头盖骨,让鲜血喷溅出来,但是没有。
“啊!”她觉得胸口一凉,一只爪子已经插进了她的胸膛,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别人的手中。她想再看看蓝天,所以仰起头,视野变了,翠绿的山脉似乎也染上一丝红色,年特惊恐扑来的脸,黄土地黑眼跌落在地上,倒在她的白狼皮上,死了。血从她的心口泉水一样流出来,染红了白狼皮。
“不”年特扑倒在她身边,摸她倔强的面孔,而她的心脏仍然在跳动着,在拜里安格的手中。年特站起来怒吼:“把它还给我!”
拜里安格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血红色,只有牙齿依然白森森的让人厌恶。他捏着那颗犹在跳动的心脏哈哈大笑,随即将心脏高举过头用力一捏,一股血液从心室里被挤出来流入他的口中,他仰头喝着,就像是在喝琼浆玉液,然后他把那心脏抛给年特,嘲弄地说:“你也想要吃吗?哈哈”“可恶!”年特小心地捧着那干瘪的心脏,放回黑眼的体内。他的心在流泪,他曾经答应带她回到人类的社会,但是他食言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他无言地拿起剑,指着拜里安格,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干什么?你会飞吗?你不会!哈哈哈!”拜里安格拍动翅膀升入空中,他的双手向上一伸,黑眼的铁爪突然脱离了黑眼的尸体,缓缓飞到了他的手上。可怖的事情发生了,那铁爪突然散发出无穷无尽的血腥味,通体变得血红,血色的火焰从爪端的铁刃上暴涨出来,像两把火焰凝成的长剑在吞吐不定。
“你想死吗?来见见我所失落的力量,这是我用天使的鲜血和地狱的火焰所凝结成的,我叫它血魔爪,就让它的愤怒在这片土地上爆发吧!”拜里安格疯狂地怪笑,左手挥动,那血魔爪的血刃突然伸长了,狂蟒一般横扫而来。
年特只觉得灼热的风劈头盖脸打来,拼命往侧面一闪,一道红色的长鞭敲在地面上,岩石和土壤飞溅起来,刚刚长出的嫩芽带着焦糊的气味和泥土一起扑簌簌地散落。
年特在地上翻了两滚抬起头,便看见一团火焰扑面而来,血魔爪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体正面,他像风筝一样高高飞起来,一股力量透过他的铠甲传到他的五脏六腑,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血液,还没有落地鲜血已经从口鼻喷溅出来,溅在面甲内侧,粘达达顺着缝隙往下淌。
年特重重摔在地上,只有灼烧的痛楚从腹下的皮肤传来,他知道是血魔之火正从铠甲的接缝蔓延进来。血魔的攻击似乎让他的血管变得异常脆弱,年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虎口崩裂,浑身的伤疤一起绽开,挣扎着,意识也模糊了,年特无助地摔倒在地上:“米蕾尼娅,对不起”
同一时刻,在以诺的糕点店里“啊”米蕾尼娅的手腕突然狂喷出一道血箭,溅在绿方格子的漂亮桌布上,鲜艳的血珠在金黄的蛋挞里滚动。在教皇惊愕的眼神中,米蕾尼娅推开餐桌站起来,被椅子一绊跌在点心架子上,盘子和糕点一起“砰”地一跳从架子上落下来。
“年特!”米蕾尼娅看见了,年特倒在血泊当中,血正从他的铠甲缝隙里流出来。黑眼在另一边,心口破开一个大洞,白狼皮上那殷红的血色触目惊心。一个带着飞翼的红色恶魔正在空中狂妄地笑着,手中的武器火蛇般扭动着呈现出血一般的颜色“不!年特”
“我死了吗?”年特已经模糊的神志中突然深入一丝清凉,米蕾尼娅的叫喊声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在什么宽广的地方回荡“哼,我还没死。”
年特感到痛楚正在降低,铠甲似乎在发出一种清爽的气息温柔地包容着他,那是儿时母亲的手缓缓推动的摇篮,清爽的风从摇篮的网眼里穿过来,俏皮地挑逗着细嫩的肌肤。年特的伤口在愈合,铠甲的祝福觉醒了,神圣的力量在治愈他的伤口,驱除黑暗力量对他的侵蚀。
“噢”年特发出轻微的呢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再次抓紧了剑,单膝点地,拄着剑站了起来。
拜里安格的笑声戛然而止,诧异地看着骑士的铠甲发出神圣的光芒,那也是血的颜色,铠甲变得鲜艳无比,清澄透亮,圣洁的光正如同星光一般温柔地若隐若现。用鲜血缔结的盟约使濒死的骑士重生了,祝福化为光芒闪动着。举起剑,年特的剑尖直对着拜里安格的鼻子,然后怒吼着挥了一剑,一股狂澜分裂了空气横扫过来。
拜里安格展翼飞旋,敏捷地躲了过去。经验告诉他,这一剑已经不是他目前的身体可以承受的。拜里安格认真地打量着这位对手,对方也正在注视着他。
“你是个好对手。”拜里安格这样说“但你依然会死。与我相比,你只是个脆弱的蛆虫。
如果做我的手下,就可以享受永恒的生命,考虑一下。“
“呸!”年特将混着血的唾沫吐了出去“墓地里还有我一块地方。”
“是吗?”拜里安格回答“墓地?我喜欢的地方。”他突然仰天一声暴吼,几只山羊的影子僵硬地出现在山坡,随即直立站起,竟然是年特见过的那几个狐狼部落的山羊战士!拜里安格冷笑:“喜欢墓地,就一定不要在骨头也腐烂前被我找到!”
年特定睛看去,那些人竟然都已经是僵尸,呆滞地向这里前进,眼中凶光闪烁,竟然全都是对生者的妒恨。
拜里安格冰冷地说:“死者的灵魂才知道那种选择更好!”年特望向四周,悉悉嗖嗖的声音不断传来,面色青灰的死灵跌倒了又爬起来,破衣烂衫下坚硬的皮肤没有血色。狐狼森林的村民!上万的僵尸呆滞地爬满了山坡,用疯狂的眼神渴望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血,他的肉。
“原来,他去过村子,所以知道美莲被带来治疗的事。原来整村的人都”年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遗憾,那些是食人族,但是也曾经见过他们在月亮下面跳舞。
突然,年特的瞳孔收缩了,在些僵尸中,有几个人类浑浑噩噩地走了过来,有的穿着探险家的猎装,有的是骑士,面孔远远望过去似乎已经腐烂了惟一还比较完好的僵尸,穿着布衣,是个老者,发出虚无的吼叫声是绿洲的旅店老板。
年特的心剧烈地抽搐着,他记得那老人的善良,他似乎还有什么愿望在指望着自己呢“如果我坚持问了就好了!”年特悔恨不已“我甚至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是不是瞑目!”一个想法让他更加怒发冲冠,其他的几个人类尸体腐朽,是因为提前埋在地里几天的缘故,绿洲才有那么大的潮湿程度,那么,那就是和美莲一起刺杀白牙的勇者们。
“我还顺道去了绿洲。”拜里安格狞笑着“莫非是你的朋友们吗?打个招呼吧。”
僵尸们张牙舞爪地围了上来,拜里安格是要看个热闹,他似乎非常喜欢人类受到刺激时各种各样的神情,确切地说,是绝望。年特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他咬牙切齿地痛恨着敌人,他惟有让死去的人们安息。
“拜里安格!”年特大声说“你的笑容并不甜美,以这把宝剑起誓,生命尊严不被践踏!
勇者的灵魂总会得到安息!兄弟们,你们等着,我这就来解放你们被禁锢的灵魂,用着把剑!“
年特挥剑迎向僵尸,第一剑就将绿洲旅店老板劈成了两半“嗷”他狂叫着,剑气带着祝福的光芒将目标粉碎,他知道自己终究会被僵尸的海所湮没,但他坚信自己不会沦落,他要战斗下去,直到眼前出现光明。
“普休斯!什么样的人配称作圣骑士?我用我的勇气挑战黑暗,我什么也不是,就连骑士称号也被剥夺了。如果你听见我的心声,不用告诉我什么,就睁大眼睛看着吧!”年特用盾牌撞,用长剑砍,敌人迟钝,他就横砍,敌人很蛮横,他就竖劈,他用剑气开路,在僵尸群中穿行。
拜里安格陶醉在惨烈的景象中,他最爱看一个孤独的骑士落入不计其数的僵尸之手。曾经有很强的骑士就这样被困住,发出无畏的喊叫声厮杀。失去多少僵尸都无所谓,拜里安格最喜欢最后一幕,那一幕迟早会来的,等得越久,乐趣越大。他的全部乐趣都在那僵尸海中挣动的小舟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动了一动。
已经过了很久,太阳就要落山了,黄昏的落日映照着晚霞,年特已经筋疲力尽。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战斗这么久,他的剑上有光芒闪烁,他的伤口迅速地愈合,但他还是会疲劳。他砍到一个僵尸,就有另一个冲过来。他不能停止冲撞和跑动,否则就会被僵尸围攻。
他很庆幸自己是个国王骑士,有光辉骑士无法相比的耐力和体魄,能够把僵尸毫不费力地一剑一分为二,但他还是快要不行了。
狐狼的森林在黄昏显得总是格外吵闹,回巢的鸟儿,发情的猿猴,都有让人发昏的好嗓门。但是今天好安静,年特有两秒钟的时间可以站直了看看树林苍翠的地方,也许以后都看不到了。
“真想听着那咶躁的声音死去,也好有人为我送终,竟然***这么安静。”年特摆好盾牌等待着僵尸们的下一次进攻,可是僵尸群没有进攻,似乎都在呆呆地听着什么。好像有人说过死人的耳朵特别灵?年特静静地听,他也听到了。
嚎叫。
是狐狸和狼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渐渐合成共鸣。缓缓睁开一双眼睛,绿色的眼睛,狼的眼睛。渐渐地,一个巨大的白狼头幻影出现在天空中,落日是它的左眼,它用那双闪亮的眼睛凝视着这里狐狼森林的边界。呆住了,拜里安格也呆住了。
“嗥”低低地嚎叫声从拜里安格背后传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黑眼艰难地翻了个身,脸朝下趴在地上,然后四肢撑着地站了起来。她的背弓着,现出一道虹一样的弧线。白狼皮披在她的身上,散落的四肢左右摆动,背上的毛渐渐立了起来。
“嗥”巨大的牙齿发出寒光,令人畏惧的嚎叫声从喉咙里散发出来,一只真正的白狼抖动皮毛上的血珠站在那里,好大的白狼!它的脊背上竖起长毛,随着它的嚎叫声,那些狐狼族的僵尸死却的面孔突然露出欣慰的表情,然后纷纷跌倒在地上,转眼间全都恢复成了尸体。
无数的狼和狐狸带领着大大小小的动物从森林里跑了出来,向拜里安格怒视着,喉咙里发出威胁地咕噜声,然后拖着尸体返回森林。
到底有多少动物?年特无法估计,大大小小的野兽们拖起尸体,返回密林深处,再也看不见了。鹿和兔子拖拽着沉重的肢体,从食草的嘴中溅出血液,那景象就像是在梦中,而年特是被梦中奇异的景象所迷惘的人。
威严的话语声从那落日幻象中传了出来,白狼的声音仿佛森林的怒涛和鸣:“拜里安格!
滚出我的森林!德鲁依的意志有一天还守护着这里,你就永远不能踏入!“
“好认真哪!白狼神?森林的守护神?”拜里安格毫不畏惧“你只是一个低级的存在,用不了多久黑暗即将降临,森林会彻底枯萎,你们德鲁依的意志也就没有什么可神气的了。
至于我想做什么,你也不一定能够阻拦。“
拜里安格的话音刚落,黑眼化作的白狼突然一声怒号,浑身的毛发像钢针一样竖起抖动,一道巨大的狼头幻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拜里安格背后扑来。拜里安格措手不及,用翅膀一挡,怒吼中被幻影的大口所吞噬。
幻影随即消失不见,拜里安格整个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冰砣从天空坠落,原来那幻影是白狼口中吐出的冻气所凝结。冰块“砰”的一声在地上碎裂开来,拜里安格疯狂地挥舞着血魔爪,白狼已经扑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团。周身围绕的一层寒气使白狼的皮毛比铁更坚硬,那威力无比的血魔爪竟然无法伤害它分毫。
年特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场没有他插手余地的战斗,冰冷和灼热的风交替着冲击在他的面甲缝隙上,让他的鼻头一带变得通红。他握紧长剑蹲在地上休息,用盾牌遮挡在利爪和魔刃下纷飞的土石。一朵牺牲掉的野花带着土壤落到他的脚边,年特紧张得不敢呼吸。
“嗷”拜里安格被白狼咬中脖子根部,他用力挣脱,血液像岩浆一样粘稠地涌出来。
白狼跌落地面,爪子在粗大的树干上一蹬,咆哮着扑了回去,暴风雪从它的口中喷出来,席卷了半边天。
拜里安格奋力向上飞,手中的血魔爪拼命封住白狼的头部。年特看到拜里安格在狞笑,地面裂开一道缝,地狱的火焰疯狂地冲上白狼的腹部。白狼趴在火焰中怒号,拜里安格的奋力一击让它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
大地颤抖着,喷火的缝隙和上了,白狼咬牙站起,口中不断有血流出来。
拜里安格伸开双臂,哈哈大笑:“我赢了,你们都会死,你们死后亦将臣服于我,意志为我所用!”
年特很想和他拼死一战,但是他明白他不是对手。他在努力地思考,希望能有个办法可以反败为胜,但是不要说反败为胜,就连逃命的办法他也没有。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听到战鼓声从河的下游传来,用惊人的速度逆流而上向这里靠近。
不对!年特看到河水分明是由西向东流,刚才明明是由东向西流的!不知何时,下游变成了上游!河水湍急地打着旋涡如同瀑布被放平在地上一般疯狂地流动,除了疯狂之外他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汇好形容。
西亚夫的大嗓门从看不清的地方远远地传了过来:“年特”
拜里安格也注意到这种奇怪的景象了,他似乎也走神了两秒,所以年特有机会向他发出成功的一击,这一击他练得纯属无比,没有天地化均那么大威力,但是有一个特点。
“鱼跃化龙!”
年特狂吼,纵身跃起,在鱼跃的巅峰人剑合一,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跟随他的剑刺向拜里安格。拜里安格一回身,似乎看到一条火龙张牙舞爪朝他扑来,大惊之下敏捷地拍动翅膀,瞬间侧飞出十几丈外,却看见年特轰然落地,沉重的身体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巨大的声势下,年特把腿飞奔:“跑啊”白狼狠狠“哼”了一声,迅速赶上他齐头并进,年特一下扑在白狼背上揪着背毛,白狼撒开爪子飞奔,转眼就来到了河边。
“发生了什么?”拜里安格有点儿胡涂,用了几秒钟才突然明白他们要逃走。
放眼望去,河面上起了巨大的旋涡,河水激荡着停顿下来,一个巨大的木筏已经横靠在岸边。狮子族的战士们紧紧抓着绳索趴在上面,那巨大木筏全部用直径超过一米的巨大木料制造,搭乘了上百的狮子族战士。西亚夫坐在中央牢牢抓着绳索,一面大鼓在他身后奇怪地镶嵌在木筏的中央,三个强壮的狮子族武士手持巨大的鼓槌围坐在四周不停擂动,发出动人心魄的节奏。
白狼背着年特扑到木筏中央,似乎筋疲力尽了,渐渐缩小,变成了披着白狼皮的黑眼。
西亚夫反应很快,紧紧揪住他们,用绳子在他们手上迅速绕了几圈。河水突然又开始向西流动,越来越快,筏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乘着浪头前进。
“想逃命吗?你们以为这么点儿人能干什么?”拜里安格拍动翅膀猛追上来,恐怖的身影遮蔽了残阳。年特被西亚夫按到在筏子上,扭头就看到空中拜里安格凶狠的目光闪动着红芒,那血魔爪的火焰不断暴涨,一条粗粗的火龙就要凌空砸下来。
鼓声突然停了,大手捂住了年特的耳朵,会发生什么?年特看见所有的狮子族战士一起从木筏上扬起头来冲着拜里安格张开了大嘴。有那么两秒,天地不知道为什么黑了一黑,年特感到时间停顿了,一切都在游离,世界一片静谧,没有任何声响。
之后,巨大的狮吼声震耳欲聋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脑子发胀,眼珠凸出,但是看见拜里安格抱着头在空中拼命扭动。他突然明白刚才不是天黑了,而是因为上百名狮子族战士一起发出巨大的狮子吼声,那吼声汇集到一起,形成了远远超越人类耳膜分辨范围的强大声波,他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只不过是声音传递变弱后残留的回音而已。
年特觉得自己的神经就要受不了,那震撼使他过了许久依然想要晕倒,他本来想要呕吐,但是一股压力让他吐不出来。木筏的速度已经快得像是在飞,河水发出瀑布一样的巨大轰鸣向西倾泻。怒涛冲击着两岸,溅起几丈高。
他和黑眼都紧紧贴靠在筏子的表面,黑眼昏睡着,但是胸口起伏,河水呼啸的声音太大,搞不清她是否在打呼噜。方才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把她惊醒要不就是昏倒了。年特暗暗高兴,感谢着森林的守护神、德鲁依的意志、白狼神,什么都好,他不太了解这里的世界,但是他真的很高兴。
这一切莫不是在梦中?短短的一天之内,恐怖和惊奇接踵而至,若不是梦,便一定要大叫。两岸的景色飞速倒退,出了峡谷,很快就是平原了。那筏子便像是高头大马,可是高头大马也没有这筏子的一半快。年特有些发昏,合上眼休息两秒。
背后突然传来凄厉的大叫,拜里安格用手捂着耳朵疯狂地追来,西亚夫和狮子战士们说着什么,鼓点儿突然变了,有节奏地加快。年特怀疑又是一次狮子吼,下意识地捂紧耳朵,但是看见黑眼没有人保护,又分出一只手捂住她的一只耳朵,突然发觉自己的两只手确实不够用。
正在犯晕的时候,鼓点儿已经非常急促,拜里安格追到身后,狂风充满他的双翼,他的眼中闪动着雷电蓝色的光芒,在他红色的皮肤整体映衬下显得非常显眼。他怒吼着张开大口,年特侧过头来,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口中有强大的雷电能量在闪烁。
鼓点突然停了。
筏子有些慢了,母亲河的水从筏子后面断开,怒涛腾空而起,劈头盖脸冲在拜里安格身上,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落回河床里,复合到一处。
“啊?”年特坐起身来仔细观看这一幕,拜里安格没有落水,头发向后背着,张着嘴在空中摆姿势,浑身上下落汤鸡一样流着水,血魔爪的血色火焰也浇灭了。
“噗!”年特被这滑稽的一幕乐喷了,推推黑眼,想看看她能不能醒来一起观赏。狮子族的战士们一起怪叫着嘲笑拜里安格,有人撅起屁股来朝拜里安格不停地拍,西亚夫伸出大拇指朝下掰,敲鼓的几位来了几下花鼓。
黑眼悠悠醒转:“发生了什么?”
“啊”拜里安格歇斯底里地叫着再次追上来,河水“噗嗤”“噗嗤”拜里安格变成了几百米外的渺小黑点,叫声突然中断,也许喝了不少水。
“哈,哈哈!”黑眼爽朗地笑起来,那是纯粹的属于人类的笑声,年特听得痴了,难道那些属于拜里安格的力量被取走,使得黑眼的心灵更加纯洁?一些干了的血渍还挂在黑眼的脸上,但是黑眼笑得那么灿烂,那些血渍竟为她平添了几分娇艳。
拜里安格不再出现,想必是灰心地找地方取暖去了,说不定在打喷嚏。筏子不再用那么眩目的速度行进了,河水稳稳地流着,将他们送往西方,狮子族的领地中心。狮子族的战士们合着鼓点唱起古怪的歌,他们从耳朵里取出耳塞,在巨大的木筏上忘形地手舞足蹈,庆祝自己的胜利。
森林的尽头到了,峡谷不再延伸,前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原。黑眼眷恋地望着那片养育她的地方,喉咙里轻轻地“呜呜”鸣叫。
突然从森林深处飘来一声悲伤的狼嗥,响亮悠长地传了过来。黑眼的眼中满是泪水,她站起来将手搭在口边,回复以相同的叫声。狮子族的勇士们停止了喧闹,静静地听着。那声音是在告别,森林渐渐消失了,嗥叫声也终于平息。一滴眼泪从黑眼的眼眶中滑落,她轻轻地说:“再见了!妈妈”
“难道森林的守护神就是黑眼的妈妈?”年特心思百转“又或者狐狼族本来就是德鲁依的末裔?而她的妈妈作为狐狼头领和大巫祭,也许就是森林意志的传承?”
年特才刚刚有机会打量这个奇异的木筏,其实这个木筏除了大和结实之外都很粗糙,但是已经非常了不起。若是普通的人类的船只在这么大的流速下冲撞,早就散成八瓣了。他和黑眼相互拉着站起来,望着已经变得非常恬静的河流,心中都充满了惊奇。那河水莫非是活的?
西亚夫拍着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活着,本来我是来给你报仇的。”
“谢谢!”年特很想感谢这条神秘的河流,却怎么也想不起它的名字了,只好默默地说:“谢谢您,西亚夫的奶奶河。”
米蕾尼娅无力地坐倒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腕。那一道血痕是她浑身上下惟一的伤口了,是他们爱情的见证,透过时空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她可以轻易地将它抹去,让皮肤上没有丝毫瑕疵,光洁如同新生,但是到现在她才知道什么是珍惜。
教皇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着她,她知道什么都不必说。教皇叹了口气,神情落寞之间似乎老了很多。
“米蕾尼娅,”他回过身“你和你的母亲太像了。”
“您什么也不必说。”米蕾尼娅站起来,神色十分平静“母亲没有完成的使命我会去完成,但愿还来得及。血魔使拜里安格已经复活了,我有义务承担这一切。法雷塔家的宿命到我这里可以做个终结,我希望今后命运之轮上不再出现法雷塔家的名字。快,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教皇本该十分欣慰,但是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那义务是多么沉重。他希望自己有能力多承担一些,他可以护着米尼亚,但是他挣不过命运的力量。他希望能够替米蕾尼娅也分担一些,直到他这条老命什么不剩,他自私的老脸皮没有资格去见月亮女神,但是他依然愿意承担。终于,命运还是摆到了眼前,教皇想到年特,那个和他作对的毛头小子,突然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他是那个命运之轮暗示的圣骑士怎么可能?那是背弃神的不坚定的一群!但是,要是那样的话”
教皇的脸阴晴不定,米蕾尼娅耐心地等待着。最终,教皇说话了:“米蕾尼娅,也许你已经注意到,黑魔法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的神圣魔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米蕾尼娅点点头:“光神大人为了维持这个世界而无私地奉献了一切,他的力量散落在这块大陆上,是我们赖以使用魔法的魔法元素。巨大的消耗已经持续了万年,也许魔法元素已经无法再生。”
“是的,我们所依仗的力量正在衰退啊。”教皇缓缓地说“我一直在寻找解决的方法。
年轻的你可能不知道,在二、三百年之前,我们的神圣魔法威力是非常惊人的,到了我年轻的时候,已经有人怀疑威力在减退了。但是因为魔法技术和文化在以诺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人们沉醉在技术上,忽略了这个问题。年老的人认为自己的年纪是个原因,年轻的认为自己的经验是个不足。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魔法文化发展的同时,为世界带来的负担。“
“大约在一千年前,懂得魔法的人不超过一百人,那时的最高魔法在技术上和我们现在的中级差不多,但是按照历史的描述,威力却应该是目前最高魔法的十倍以上。两百年前,教会驱逐了异教徒,新的统计数字,在册的中级魔法师是两万人。一百年前是十万人,目前的圣骑士全部都能够掌握中级神圣魔法,中级魔法师和祭祀的要求更加严格,但是我们已经拥有神官在内的中级魔法使徒将近二十万人。魔法技术在各个领域广泛应用,学校大大小小遍地开花,景象空前繁荣。但是”教皇苦笑“就算知道了,在这种节骨眼上,难道能够停止学徒的培养吗?”
米蕾尼娅对那个数字相当吃惊:“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的!”
“有。”教皇自豪地说“一百年前教会就开始着手处理这个问题,复合条件的人都在更加接近神的地方进一步培养和管理。地面的魔法元素消耗严重,但是天空有些地方还比较浓厚。只有真正的魔法师被允许研究高级魔法,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大家用将近五十年的时间,历经三代开辟了圣堂。就在空中神殿的周围,守卫着力量之源。”
“天空圣殿!”米蕾尼娅惊呼“是圣诗中的天空神殿?”
“是的。我们无法靠近神殿,也无法完全探索那个领域。但是,我们在神殿山建立了人类的圣堂,每年都有几个圣洁的人得到月之女神的庇护进入神殿,希望得到大天使和次级神明的帮助,但是始终不能被承认。神的世界对人类来说,始终是太勉强了。”
“等等,拜里安格不是被钉在神殿门廊的柱子上?怎么会逃走呢?难道,放走他的人”米蕾尼娅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由得捂住了嘴。
“是的,因为我们的不慎,邪恶的灵魂混入了圣堂,用我们不知道的方法折断了信风骑士的圣枪,放走了恶魔。但是,圣枪被毁的同时封印发动,拜里安格也只剩下没有**凭依的灵魂,魔力同时被封印。他是怎么破解封印并离开的?”
“是这样!我知道了。”米蕾尼娅的心中已经有了那答案,黑眼的父亲就是那个进入圣堂带着拜里安格逃走的人,更使邪恶的灵魂通过凭依的方式在白牙身上降生,封印随之也被生育的神圣力量所破解。
米蕾尼娅心思转念,已经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了。“是要我去天空神殿吧?”
“还有人和你同去,他们已经等候很久了。”教皇一挥袍袖,糕饼店的天花板亮起光芒,在地面映出了传送魔法阵,四个骑士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单膝跪倒,缓缓抬起头来。圣堂学院的校长汉森自豪地站在一边,微微点头向教皇行礼。
“真理、诚实、敏锐的力量和坚定的心,从未将力量用来炫耀。他们是经过勇气之剑考验的圣徒,他们的真正力量必定会让您满意。”汉森用肯定的语气向教皇汇报,展示他对所带来的人无疑伦比的信任。
“辛苦了。不要让我失望。”教皇拂袖而起“圣堂的门将再次打开,魔法的空气会让你们有新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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