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着长衫的冷总管来到了包正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只见面前的老者气质高贵,那是只有经常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才逐渐形成的气度,别人是说什么也装不出来的。于是,不由重视了起来。包正也暗自审视着对方,只见他相貌阴沉,双目中射出了两道寒光,看来是一个狠角色。
忽然,冷总管打了一个哈哈,对包正说道:“老先生想是初来此地,大家到屋中相谈吧!”声音中也透漏出一股阴寒之气,所以说得虽然热情,但却不由令人脊背发寒。包正心中暗道:“这厮还真是名副其实,确实够冷的!”
于是,就随着冷总管绕到了屋后,只见后面还有几间精舍,显然是招待贵宾的所在。看来,包正是被人家当成大主顾啦。
包正又发现了在前面长长的房子后面,堆放着许多粗大的毛竹,一排排密密地堆垒了起来,几乎和房子相平。
包正看了,不由心中一动,于是问道:“冷先生,老朽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盐场之中,还需要毛竹作甚?”
冷总管又是一阵冷笑:“老先生有所不知,此乃我们当地的一种炼盐的古法,名为竹盐,就是把上好的海盐放到竹筒之后,再裹上当地黄泥和松香,放入高温中煅烧多次。然后就得到了这种竹盐。没事的时候,可以含在口中,就如同小孩吃糖一般。据说,常吃可以延年益寿,乃是仿照祖师葛洪炼丹之法,因此价钱也是奇高,非富贵之家,不可食也!”说罢。就取出了一个布袋,从里面捏出了一粒竹盐,放在包正的掌心。
包正听了,心中琢磨道:“海盐放进竹筒中煅烧之后,必然增加钾、铜、铁、锌、硒、锗、硫磺等有益的微量元素。人体摄入之后,确实有益健康。”
于是几把手里的竹盐放在了口中,一尝之下。觉得并不是甚咸,别有一般滋味。想是里面的盐分被煅烧去了一些,所以才会如此。
很快,就进入了一家精舍之中。有下人看茶,包正放在唇下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盖碗,闭目养神。那冷总管见状,只好开言道:“老先生是何方人氏?竟然不辞劳苦,来到了我们这里,看来。是想做一笔大生意啊!”包正这才睁开了眼睛,口中说道:“老朽本来是北地人氏,家住开封。南渡之后。才迁到了江南。这次主要是来这里走走,看看行情!”
冷总管见他不露声色,显然是一副做大事的模样。于是又问道:“老先生运盐,是想转到何处销售?”
包正呵呵一笑道:“盐还没有买到,何谈出售?冷总管,难道每一个来此贩盐者,都要知道他们销往何处吗?”
冷总管毕竟是就在生意场中打滚的人物,自然不会将包正地话放在心上。反到又对他敬重了几分。他心里几乎已经认定,这个人一定是个大主顾。于是,就面带笑容地说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询问这个,是因为我们专门有一些送货的路径。专门有武装押运,可以确保一路平安。所以。一定要知晓客人都要往何处运货。”
包正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倨傲地说道:“我要运的地方,只怕不是你们能到得了的,不说也罢!”
冷总管心道:“大宋的国土,没有我们到不了的,难道是要往金国运盐不成?”于是口中试探道:“看来老先生是故园情深,舍不得自己地老家啊!”当时,长江以北基本上被金国占领,而开封更是成了金国在中原的重地,所以这位冷总管才有此一说。
包正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也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只要从水路一直向北,运过了长江,自然就有人接应,剩下的,就不劳你们费心啦!”反正是买空卖空,包正干脆就信口胡言起来。
那冷总管却误以为面前的老者乃是帮金国运盐的,于是皱起了眉头道:“只是长江附近有我朝地水军,恐怕不宜通过。其他的,倒也不足为虑。”
包正于是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这个无妨,那里的事情自然由我出头。你们先做好准备,三个月之后,我再来提货,共需十万斗海盐,不知能否有货?”
冷总管道:“数量上没有问题,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北国沿海一带,海盐足够自给,为何千里迢迢,来我广州运盐?”
包正一听,知道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到那个时候,可就画蛇添足了。于是盯着冷总管看了半晌,直到将对方看得低下头去,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只因北方的蒙古各部连年缺盐,今年地海盐大都运往了那里,所以需要补充一部分。冷先生切莫传嚷出去,否则大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冷总管听了,这才放心,连连点头道:“这个在下自然会为老先生保密,只是这”包正听了,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说道:“此番前来,没有带多少银两。我在码头上存了一万两银子,等老夫回到了码头,再打发手下送来,算作定金,不知可否?”
冷总管脸上立刻现出了高兴之色:“老先生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在码头上有自己的盐店,只要将定金送交到那里,双方立下契据,就可以啦!”
包正见安排妥当,于是就起身告辞。那冷总管又执意挽留,包正害怕时间长了,露出破绽,于是就婉言谢绝,带着李大李二兄弟,离开了盐场。
待他兴冲冲地回到了县衙之后,只见阿紫、一支梅等人面若寒霜地在院中等候,旁边还站着哑子石全,他地怀里,抱着小囡。
包正一看这阵势,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意思,于是就赶紧转身开溜。不料想一支梅一个箭步,就跃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包正的脖领,将他拉了回来。
包正也只好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倒真是有闲情逸致啊,在院子里欣赏风景,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啦!”
阿紫气呼呼地说道:“包子哥哥,你的闲情逸致也不小呀,竟然偷偷溜出城去,到盐场去观光。你知不知道,那里可是十分危险的。要不是贾姐姐跟踪了过去,我们还都以为你被海盗掳了去呢!”
小囡也用小手指着包正,声嫩气地说道:“包子叔叔不听话,以后不给他买糖吃!”
包正听了,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二位小姐,不,应该是三位小姐,我这跑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了。你们要算帐,就等我吃饱了吧!”
阿紫双手叉腰,故意摆出了一副凶相,狠狠地说道:“今天吃饭,就没你的份啦,你地那一份都喂了小白了嘻嘻!”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支梅上前道:“如今东莞还不是太平盛世,出入需注意安全。那盐场,有几百人的卫队,岂能儿戏!”
包正也正色地点点头,心中也充满了温情,还有什么能比有人关心自己更幸福的呢!于是就抱过了小囡,一起前去吃饭。
大家都用过饭之后,包正就吩咐李家兄弟去找林升,提出了一万两银子,送到了王家的盐店。阿紫不无担忧地说道:“包子哥哥,万一要是抓不住他们的把柄,这一万两银子不就-
包正笑道:“不用三个月,就是在一个月之内,我一定要彻底将贩卖私盐者根除!”阿紫见他信心十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啦。
在以后地几天里,包正就吩咐包忠和刘二仔等人严密监海上往来的船只,查找王氏兄弟走私地证据。同时,又命令路迁带领一批差役,化妆成贫民,在陆路查访。就这样双管齐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慢慢向王氏兄弟的盐场罩去。但是,包正一直没有开始行动。因为他知道,王氏兄弟不仅在东莞根深蒂固,和广州、乃至朝廷大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一定要一击致命,叫他们没有翻身的余地,才能彻底胜利。
这一天午后,包正正在堂上处理公务,忽然堂口跌跌撞撞跑进了一个人影,径直向包正扑来,口中大叫道:“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两旁的差役见了,连忙架起了大棍,将来人拦住。包正见他也不击鼓,直接就冲了进来,肯定是有重大的冤情,也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他四十多岁的年纪,满脸惊恐和悲伤,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大概是在路上跑得急了,所以摔了不少跟斗。
包正于是喝退了差役,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不要着急,有什么冤情,慢慢道来,本官一定为你做主!”
那人听了,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滚滚落泪,口中哭诉道:“大人,我的宝贝女儿被人在家中奸杀,请大人为小女报仇啊!”包正一听说是如此大案,立刻就吩咐一声:“本官亲自前往现场勘察,赵鼎率领着十名差役随行!”
下面答应了一声,立刻就准备了停当。这时,一支梅也请求前往。包正沉吟了一下,也就答应。于是,一行人随着告状人,一起赶奔他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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