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桑哓哓错愕的看向那个应该叫“门”的大窟窿,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孩,正吃力的抱着一个冒着丝丝热气的大木盆,摇摇晃晃的向里走,刚刚是他在叫“娘”?他在叫谁,不会是我吧?
“娘,我烧好热水了!”配合着她心里的疑问,细细的童音又响起。
“你叫我什么?”桑哓哓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像见鬼似的直楞楞瞪着前方的人影,真的是在叫她!
也许是她面无表情的反应太吓人,男孩浑身一抖,脚下一歪,身子像一边倒去“砰—”的一声,木盆掉在地上,热水哗啦啦的流出一大半。
“小心!”皱眉看着男孩被热水淋湿的双腿,那水还在冒热气,可见温度不低,他没被烫伤吧?
“我,娘,我”男孩摇晃着从地上爬起,远远的站着,泪湿的圆眼偷瞄她,双手紧抓住衣摆,身子在冷风中瑟缩着发抖。
“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乖乖,加上手里抱着的这个,她现在也算是个超生二胎的了。
闻言,男孩深黑的双眼中快速滑过几丝诧异戒备的阴影,眼帘垂下,迟疑着不敢上前。
看着他,桑哓哓僵硬的抽搐着眼角,没反应?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她是假冒伪劣的吧!
“快过来,让我,让娘看看刚刚烫着没有?”一句话,几经辛苦才结巴着挤出来,后背都汗湿了,这年头,当妈的都不容易。
还是没反应。
“快过来啊!”声音越发的温柔。
这次,他到干脆向后退了两步。
面对这一切,桑哓哓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快要爆血管,忍不住稍微大点声“快点给我过来!”
尖锐的声音刺的男孩一抖,抬头惊惶的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小嘴涩涩的动了动,喃喃的念着什么,两腿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移动,速度慢的像龟爬!
无奈的摇头,温柔的你不要,非要我凶,我凶你又怕,皱眉看着他冻得通红的小嘴,一开一合的,是在说话吗?
桑哓哓轻手把熟睡的男婴轻放在一边,等人靠近后,才听清楚她这个刚上任的“大儿子”在说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反反复复都在念这一句。
满头黑线。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
皱眉细细打量,看他的个头身形,大概还不满六岁,瘦小的身体藏在一件满是补丁破洞的粗布衣裤里,乌黑的小脸只勉强看的出五官长相,往下移,不忍的看着那双正在自虐的手,满是细小伤口的小手正紧紧的掐住大腿,小小的手指深陷入衣裤里,微凸的骨节青筋暴露。
这么掐自己,他不痛吗?
桑哓哓一把抓住那双手,拉到胸前“你在干什么?”
男孩惊觉抬头,乌黑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奇异困惑的神色一闪而过。
“刚刚没烫着吧?”低头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腿。
男孩垂下眼摇头,掩住眼里细微的波动。
“那就好!”放心的松口气,伸手自然的帮他整理着散乱的头发,轻擦着小脸上的污渍。
“看你脏的!”随着手上的动作,另一张花猫似的小脸浮现在眼前。
她弟弟小时候很调皮,喜欢恶作剧,老是惹祸,每次打完架后都不敢回家,要她这个当姐姐的满世界找他,好说歹说的好不容易回了家,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火冒三丈的爸爸就会拿着衣服架追在后面打屁股,而温柔的妈妈就在旁边劝着
想着小弟苦着脸满屋子上窜下跳的可爱样,陷入回忆的桑哓哓眼底的笑意加深,手下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可她现在突然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家里人,不禁鼻子犯酸、被热气熏着的眼眶落下泪来。
手下轻抚的肩膀一僵,略带抗拒的往后退,回过神来的桑哓哓胡乱的擦着脸,看着男孩困惑警觉的双眼,掩饰的笑着动手理理他的衣领,却在看见那细小脖子上的乌紫淤痕时,震惊愕然的停下动作
这是什么?
靠近仔细看,像是被人用力掐住后留下的手印,颜色这么深,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这简直就是想谋杀!“这是谁做的?”是谁这么残忍,对一个小孩下这种毒手,太没天良了!
闻言,男孩一动不动,还是那样直直的看着她,双眼平静的不可思议,仿若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看着眼前这张呆滞的小脸,想到刚才叫他过来时的奇怪反应,桑哓哓心里冒出一个怪异的答案,嘴巴张了张,发出僵硬干涩的声音“是我?”
不会吧?
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烂情节!
虐待?
家庭暴力?
谋杀?
想到这,桑哓哓快速解开男孩的上衣,闷头仔细检查起来
果然在肩膀、手臂、腋窝、侧腰等地方,都留有青紫色的淤痕手印,还有些像是指甲抠掐出的小伤口,片片伤痕让她看得心惊肉跳!
虎毒不食子,动物尚且如此,如果这个身体的主人真是造成这些伤痕的元凶,那“她”真是该死!
想完,桑哓哓楞住,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她穿了吧!
“娘,我会,我会听话的,你不要打我,好不好?”光着上身的男孩低着头,颤抖着小声说。
闻言,桑哓哓眼睛酸涩的深吸口气,只觉得胸口处气胀似的闷痛,动作僵硬的慢慢帮他穿好衣服。
家庭暴力里的受害者,受伤最深的地方不一定是他们的身体,被自己认为是最亲近的家人伤害,心灵的伤痕恐怕更深,在现代社会也有很多因为家庭暴力而失去自我,慢慢走向毁灭或是犯罪道路的可怜人,在受到暴力伤害时,他们得不到外界的帮助,不是自卑厌世的毁灭自己,就是愤世嫉俗的毁灭别人。
“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桑哓哓认真看着男孩,不懂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她怎么就能狠心伤害一个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
对此,男孩没有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可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身子,桑哓哓明白他听见了,只是不再相信。
是信誉用尽了吗?
也许那个女人也曾经这么保证过,只是没有遵守诺言而已。
“我保证!”
不管怎样,她都决定,在她活在这个世界这个身体的时间里,她都会尽可能的对他好,保护他,照顾他,这是她桑哓哓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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