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个人真的是尼奥吗？
    麦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原来相比，现在的他只可以用“憔悴”两个字来形容。虽然对于一个主神3级别的超级大神来说，憔悴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他苍白的脸色，和整整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显示出他正处于极度的疲惫之中。他身后有两个男人搀扶着，看起来似乎衰老了很多，原本闪烁着银白色光泽的发丝现在竟然成了黯然无光的纯白，只有他的眼睛仍然没有变，看到麦琪时，他笑了一下。
    “麦琪。”他念出她的名字后，便无力地朝后倒去。一旁的昼天使史穆斯和夜天使雷里欧急忙让他躺在大厅里的长椅上。尼奥伸出手，他的目光集中在依沙那手中的少年身上，在失去知觉之前他低声说：“依沙那，不要伤害他他是我的孩子”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这个少年，第17主神使徒自由天使，居然是尼奥的孩子！
    依沙那终于犹豫起来，看了看已经昏厥过去的尼奥，再看看面前毫无反应的自由天使，掌心中的光也变得闪烁不定了。
    一双手攀上了依沙那的手臂，是他的女儿。
    “求你不要杀他。”麦琪拉着依沙那的手“即使他有什么做错的地方，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原谅他吧。”
    依沙那瞪着女儿，表情看起来很生气，但是女儿坚定的目光终于令他做出了让步。
    “你对这小子挺不错呢！”他粗声粗气地说“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虽然口气凶恶，但是总算放低了手。
    麦琪的脸居然有些泛红，赌着气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理她的父亲。
    “舒亚，替他疗伤吧。”依沙那说着，然后走向一边的座椅，疲惫地坐下不再理会任何人。
    麦琪坐在窗前，望着远处拖拉斯城的夜景发呆。
    除了神界，其他的生命并不知道数天之后的一场决战将会决定宇宙的命运，所以他们仍然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如果最后宇宙没有逃脱灭亡的结局，所有的生命和文明也就在一瞬间消失而已，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这可真是幸福。
    她想，无论最后结局怎样，总会有人受到伤害的。她看看身边一直守着自己的泽鲁，这个大块头看起来像个野蛮人，可是却是个天使。虽然他粗鲁，嗓门大，不正经，但是麦琪却不自觉地喜欢他，愿意和他呆在一起，同样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如果最后他们都死了，而自己却活了下来，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到时候自己一定会非常痛苦，但是却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放心吧，到了最后总会有活下来的人。你是不会孤单的。”
    她转头看着泽鲁，力天使居然能看穿她的内心？
    “对于美丽善良的女孩，安排命运的神一般不会太为她们的。比如，让她们最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泽鲁笑着说，忽然他抓抓头发打着哈哈自我解嘲道“嘿，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告诉你爸爸哦，要不然他会怪责我的。”
    要是最后他死了，自己肯定会很难过。看着他憨直的笑容，麦琪想。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弄得所有人都痛苦，就是命运之神高兴看到的吗
    “别太悲观啊。”泽鲁举起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弯下腰神神秘秘地对她说“尼奥大人醒过来了哦，现在他最想见到的人一定就是你啦，要不要去看看他？”
    这个大个子，还是个很细心的人啊。
    麦琪推开房门，灯光把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麦琪吗？进来吧。”屋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走到床边，有些激动地扑到那个人的怀里。
    尼奥哼了一声，皱着眉头说：“小姐啊，我现在可是头号病患呢，对我温柔一点好不好？”
    “我听说你死了时候差点哭了。”麦琪在他前额亲了两下，这样亲昵的举动让尼奥受宠若惊“我真担心以后都看不到你了。”
    “别激动，别激动。”尼奥还是很虚弱，但是他看起来很高兴“来来来，再多亲我几下，这感觉不错。”
    “嘿，别要求太多。”麦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难道连一个虚弱的人的一个小小请求都不能满足吗？”尼奥可怜兮兮地说。
    麦琪又吻了他一下，然后抚摩着他的脸庞“你瘦了好多。”
    “你也是，不是说虽然那帮家伙把你关起来，但是对你还不错吗？”尼奥说“怎么还弄成这样啊，都没有原来可爱了。”
    麦琪笑了起来，然后趴到他身边“等你休养好了，可以继续和我约会啊。”
    “还想去天空歌剧院玩吗？”
    “我不要再去那个不吉利的地方。”麦琪摇摇头“而且天空歌剧院已经在那次大爆炸中被毁掉了。”
    “我跟你的恋爱历程还真是多灾多难。”尼奥伸出一只手“来，躺到我怀里，这样才够甜蜜，有恋爱的感觉。”
    麦琪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子“都变成这样了，还想着这些。”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还是顺从地偎依在尼奥的怀里。
    “我真舍不得离开你。”麦琪说“哪怕是一会。”
    “他们都告诉你了吗？”尼奥摇摇头“真是一群多嘴的家伙。”
    “你和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麦琪说“舒亚他们对我很好，你也是。不过他们告诉我，你创造了7个主神使徒，本体已经非常虚弱了，所以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够重新活动。”
    “我们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尼奥忽然很严肃地说“你不要觉得寂寞了就爱上别人哦！尤其是那个舒亚，他很善于在女人面前卖乖的，不要被他迷惑了！”
    麦琪低声笑了起来，她搂着尼奥的脖子“你是担心自己魅力不够吧？是不是后悔把舒亚造得太成功了？”
    “哼，那小子长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你一定会不自觉地喜欢他的。”尼奥说着，从手指上摘下一个指环“喏，这个是我的‘神祗之眼’，戴上它我们就是一对了。不过，你要是觉得太仓促，没有准备也可以暂时不戴的，你自己看着办哦。”
    “哦。”麦琪瞪着他“这么没诚意，还要装酷啊？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做的吗？他可是一只手举着自己的神祗之眼，然后单膝跪地向我妈妈求婚的，而且当时他还没有穿衣服，你这么草率，说明你不重视我。”
    尼奥的眼睛闪着无奈的光，过了半响才说“其实我是担心，这次沉睡后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所以想把这个指环送给你做个纪念的。”说着将她搂进怀里“如果我无法在决战到来之前回复力量而苏醒，就不能协助你父亲和舒亚他们了。要是最后我们不能阻止诺玛，维斯加和阿汉，整个宇宙就会回归于无，这样的话”
    麦琪抚摩着他的脸“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应该对未来有信心。”
    “如果这次宇宙运气好的话，等一切结束我们再继续发展这段感情好了。”她微笑着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
    麦琪百感交集地躺在床上，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她仍然无法入眠。
    尼奥已经陷入沉睡了。他的表情看起来仍然是那么的不放心，但是他仍然不得不朝自己的状况妥协。短短几天内创造出7位创始主神使徒，这已经令他的身体和精神不堪重荷了。
    她转动着手中的指环，这就是他的“绝望之眼”吗？非常别致的造型，指环上的蓝色宝石非常美丽，在黑暗中透露出朦胧而柔和的光，似乎在向她低声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门被悄悄地推开了，麦琪赶紧收好指环装睡。一个高大的身影轻轻地走进她的房间，然后麦琪感到一只大手正把被单替自己拉好。
    是爸爸呢麦琪忽然感到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哭，胸口有种令她难受的压抑，于是在依沙那准备出去的时候，她低声喊了一声：“爸爸？”
    “啊？”依沙那没有想到女儿还醒着，声音还有些慌乱。麦琪点亮了灯，柔和的灯光下，依沙那只穿着睡裤，光着上身打着赤脚，有些狼狈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我好难受。”麦琪坐起身“睡不着，总是想哭。”
    “尼奥那个小子欺负你了吗？”依沙那看着女儿无助的样子心疼地走过来坐到她床上，伸出独臂抱住女儿，有些生气地问。
    “没有。”麦琪摇摇头，但是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依沙那的眉头都快拧成小山了，没有做父亲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巨大的手掌抚摩着女儿的发丝，亲吻着她的前额。
    麦琪把脸埋进父亲的胸膛无声地抽泣着，依沙那感到女儿的泪水弄湿了自己的胸口，更加六神无主，要是妻子在这里该多好啊，可是眼下只有他，只有他这个笨拙的父亲，他粗大的喉结上下蠕动着，半响才吐出一句：“有什么伤心的事情，能跟我说说吗？”尔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我不一定能体会，但是说出来总是会好受一些啊”“我喜欢你们所有的人，包括维斯加叔叔，”麦琪低声说“但是为什么你们非得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才能把事情结束呢？我你们谁死掉我都会伤心，但是自己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刚刚认识的朋友们走进残酷的战场，却根本无法阻止虽然他们都还在自己身边，但是这种快乐的时光，还能维持几天呢？
    神不是应该仁慈而宽容的吗？为什么因为小小的过错就要洗刷整个宇宙？难道爱也不值得挽救，也不能让神多给一次机会吗？她不想和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所有珍视的人分离，可难道整个宇宙需要爱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吗？洗刷宇宙对神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这样会让多少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情感付之一炬？就算是她的父亲，掌握着时间秩序的伟大神祗，为了吃情感和爱也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而这一切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我讨厌你们这些被称为神的家伙！讨厌你们！即便是神也没有权利玩弄我们的心！”她激动地捶打着父亲的胸膛，依沙那没有阻拦她，他能感觉到女儿心中的痛苦，连他的心也隐隐刺痛，面对来自女儿内心的质问依沙那根本无法找到任何说辞。
    “如果尼奥死了，就没有人能带我骑着飞龙去天空歌剧院听拉玛唱歌了，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人晚上来替我盖被子，听我说话了”麦琪搂住案亲，声音逐渐低落下去，依沙那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如此痛苦，只好念起了催眠的咒文身为暗黑系的神，他并不懂这种咒文，这是他在拖拉斯城时从一本魔法入门的普读书籍上看到的此刻这个对于人类来说都过于简单的咒文却让依沙那觉得比自己操纵时间的力量更加有用。
    “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可以做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能和家人共享天伦，而不是一个空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无可匹敌的力量的神。”他喃喃自语。
    “爸爸，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进入梦乡之前，麦琪央求着。
    “我不会离开的。”依沙那低沉而坚定地说。
    你有什么愿望呢？
    麦琪发现那个红发银眼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位险些在刚刚诞生时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第十七主神使徒。
    他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脸色还是白得吓人。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竟然和尼奥非常相似。
    谢谢你。他忽然说。
    为什么要谢我？
    你当时不顾一切地要保护我，这让我很感动。他感激地看着她，银色的眼瞳里闪动着诚恳的光。
    我不明白我的爸爸为什么要杀死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并不怪他，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是吗
    那么，你有什么愿望呢？
    你能替我实现愿望？
    我尽力而为，当成是报答吧。
    我并没有
    就当是我喜欢你好了。
    什么？
    我的灵魂告诉我，我很喜欢你，就像那个人很喜欢你一样。
    你是说，尼奥？
    是的，我的一部分灵魂原本是属于他的，所以他可以算是我的父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言难尽啊告诉我你的愿望吧，我很想替你做些事。
    我明白了。
    自由天使点了点头，忽然消失在自己面前。
    麦琪猛地醒来。
    是梦啊她四周看看，发现依沙那在她身边睡着了，他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展开的光翼充斥着整个房间，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被那透明的光翼折射着，焕发出美丽的光彩。
    “这个东西，是盖德先生指定需要的。”史穆斯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球状宝石。
    “传说中第一代毁灭之神的眼睛。”舒亚喃喃自语“要这个东西干什么呢？”
    “不清楚。”雷里欧摇摇头“当初在创造我们之前，尼奥和依沙那大人曾经拜访过盖德先生，似乎委托他打造一件物品，而盖德先生则提出需要这块‘暗黑之泪’才能完成。于是我们参加了拖拉斯城的新英雄大赛。”
    “奇怪的是，似乎诺玛大人也对它很感兴趣，甚至派出了三位暗黑使者。”开口的是萨哈魁“把它交给依沙那大人然后再次去拜访盖德先生，应该能明白其中原由吧。”
    奈米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的神色有些异常，这令舒亚等人有些诧异。
    “不知道算不算坏消息”他说“已经落实了，17使徒自由天使塔布雷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