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看屏风后面,二小姐到底在做什么。
屏风后面,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素衣妇人正在往上官无欢的背上轻轻地搽着药酒,上官无欢的衣裳从领口处轻轻地剥下,露出半个光洁的玉背,一道蜈蚣一般丑陋的伤疤正蜿蜒地趴伏在上官无欢的背上。
这伤疤吓到了灵枝,她一下捂住嘴,后退了两步。这时上官无瑕已经走了过来,一眼望见了无欢背上的伤疤,那伤痛颜色半是鲜红,一看便知尚未完全愈合。
这就是上次,在长安城外小树林里,她一箭射中的那个位置了!真算无欢命大,那箭头上她可是涂抹了致命的毒药,原以为她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从阎王面前捡回一条命来!
上官无瑕心中暗恨,表面却一副吃惊的神情,走到上官无欢身边去:“无欢,你怎么到这儿来治伤了?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要治伤也该从宫里请个御医到咱家府上为你医治啊!”
上官无欢偏过肩膀,向身后那为她搽药的妇人问:“胡婶婶,好了吗?”
“好了,无欢姑娘。”妇人小心地将上官无欢的衣裳拉了上来,对上官无瑕礼貌地笑笑,便收拾好药酒,端到一旁去了。
上官无欢整理好衣裳,望着上官无瑕,眼中是戏谑的微笑:“姐姐怎么这么关心无欢?无欢才刚出门,姐姐便尾随而至?”
上官无瑕笑道:“我是我的妹妹,我哪能不关心你呢?再说了,昨天晚上夫人还吩咐了,无欢你的大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出什么差错。刚才看到你骑马出府,跑得那么快,生怕你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也牵了一匹马追上来了……为什么不从宫里请个御医给你治伤呢?”
上官无欢淡淡一笑:“我还没和殿下成亲,就还不是宫里的人,怎好劳驾御医来为我治伤。再说了,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若是让人知道我身上还负着伤,多有不好。”
“你考虑得太多了,我猜殿下肯定不会介意的。”
“是我介意。”上官无欢说着,走向那中年妇人,将一锭银子递给那妇人,含笑道:“有劳胡婶婶了,无欢这里谢过。”
妇人接过银子,含笑回礼:“小妇人不敢当,无欢姑娘这伤还未完全痊愈,千万要多加注意呀!”
“无欢知道了!”上官无欢说着,回头望着上官无瑕,“走吧!”
上官无瑕带着灵枝跟着上官无欢走出了胡氏医馆,那老者与年轻人恭敬地将三人送出医馆门口。上官无瑕回头看了看胡氏医馆的牌匾,有些疑惑:“这个地方好生面熟!”
“当然面熟。”上官无欢淡淡地道,“当初我练功每次受伤,爹爹都让我到这里来找胡婶婶给我医治,你也来过一次,你忘了吗?”
“难怪我说眼熟呢!”上官无瑕有些尴尬地笑。
上官无欢看了上官无瑕一眼,说道:“那一次爹爹教我们鞭法,先让你练习,结果你一鞭子抽到我的身上,你不记得了?”
上官无瑕脸一红:“我……不记得了。你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无欢?”
“我想,你应该是无心的。”上官无欢笑了笑,“我是你妹妹啊,不是吗?”
“那当然!”上官无瑕点头。
上官无欢叹了口气:“你每一次练习的时候都会打到我,但是我一直认为,你只是无心的。”
“我是无心的!”上官无瑕讪讪地答着话,心里却恨恨地想,别嘴上说得好听了!其实你早就恨我,所以才要处处超过我,处处压制我吧?无欢,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三人回到上官府,上官祈正在大厅等着她们回来。
见两个女儿都回来了,上官祈抱怨道:“无瑕,无欢出门有事,你怎么也跑出去了?我叫都叫不住你!”
上官无瑕忙辩解道:“昨晚夫人才交待过,无欢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不能出什么乱子,当时看到无欢出门那么急,我担心她有什么事,不放心……”
上官无欢说道:“爹爹,姐姐一片好心,爹就不要责怪姐姐了。”
上官祈说道:“我也不是在责怪她,她又不会武功,出门那么急,我怕她路上不安全。”
上官无欢扭头对上官无瑕说:“爹是在担心你。”
上官无瑕感激地说:“多谢爹爹。”
“好了!”上官祈松了口气,“待会儿还有别的大人要来祝贺,你们先回房去吧!”
“是,女儿告退。”
退出客厅,上官无欢看了上官无瑕一眼。上官无瑕脸上带着笑,心中却在冷笑,莫非你们以为这样虚情假意地说几句话,我就回收回对你们的恨?别妄想了,无欢!
碧苏把上官无欢迎回房里,担心地问:“小姐,刚才大小姐追你去了,可把我吓着了!后来让大小姐找到你了吗?”
上官无欢点了点头:“找到了。”
碧苏吃了一惊:“大小姐是怎么找到小姐你的?”
是啊!这也是上官无欢最想弄清楚的问题!她绕了那么多弯子,把马也拴在胡氏医馆斜对面吉祥酒楼的马厩里,为什么无瑕还能找到她?
还好,祈勇他们有所准备,从后院的暗道离开了。真想不到,胡氏医馆里也有暗道!这是以前就有的,还是高均墨他们新近布置的?
想到自己和高均墨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上官无瑕给打断了、破坏了,上官无欢实在有些愠恼。不过,高均墨一再要求她离开,若再继续谈下去,只怕两个人就要发生分歧了。所以,上官无瑕的出现也算很及时,起码,临走的时候高均墨已经不生气了。
临走的时候,高均墨凝视着她:“我送你的玉珠链,你竟然一直都没有丢弃?”
“我为什么要丢弃它呢?”她微笑着反问。
那串玉珠链,对于从前的她来说,或许意义并没有多么的重大,不过是一个被她救过的男童馈赠给她的礼物,而且,这串玉珠链的确很好看,颜色碧莹、通体透亮,暗夜里还能散发淡淡的光芒。那时母亲见了曾惊讶地问过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这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那个男童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因此她便一直戴在了手腕上。
可那时,这串玉珠链对于她的意义并不像现在这般重大,自从高均墨救了她,两人达成约定,他想留她在身边,而后却又将她送还给宇文隽以后,这串玉珠链的意义相比从前来说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当高均墨下落不明后,她带兵攻下邺城,出现在她曾经出现过的太子宫里,她轻抚着这串玉珠链,多少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她不相信他会那么轻易死在习氏兄弟的手上!
还好,他果然没有那样轻易地死在习氏兄弟的手上,今天终于又见到了他,真的令她惊喜不已!
回想起他临走的时候,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不许丢弃这串珠链!”
那语气像命令,很霸道,而她丝毫并未觉得反感。
“嗯!”她对他含笑点头。戴着这玉珠链,便如同他人在身边一样,她定会不离不弃!
他微微地牵起了唇角,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现在,他该会到哪里去了?有祈勇和祈亮照顾着,他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吧?明天她就要大婚了,他该不会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吧?比如抢亲?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无欢的脑海中竟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心里顿时不由有些慌乱。
碧苏斟了一杯茶过来,叫道:“小姐,喝杯茶吧!”
上官无欢蹙着眉,沉默不语。碧苏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了,小姐?”
“啊?”上官无欢回过神来,见碧苏捧着茶杯站在面前,便接过茶杯,收起纷乱的思绪,默默地呷了一口。她想,这重要关头,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否则,影响了她的计划,同样也会破坏他的计划,不是吗?
她盼望再见到他,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胡氏医馆的隔壁,高均墨坐在轮椅上,默默地仰望着天井头上那片湛蓝的天空。天空偶有几片白云飘过,云朵的形状变幻生姿,倒也很是好看。
祈亮也好奇地抬头望望天,不解地问:“主人,你在看什么呢?天上就几朵云,有什么好看的。”
高均墨笑了笑:“我看的,是云,也不是云。”
祈亮说道:“主人现在说话真是深奥得很。”
祈勇笑道:“我倒是觉得,今天见过无欢姑娘以后,主人的心情变得好多了!”
高均墨竟然又笑了笑:“你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祈勇得意地说道,“昨天在凌兄弟的府上见到无欢姑娘,她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还故意让我看到她手腕上的玉珠链,我就知道,她这是让我告诉主人呢,她没有忘记主人!我就知道,主人的心情肯定会好起来了!”
高均墨笑:“其实来到长安以后,我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为什么?”祈亮不解。
祈勇替高均墨答道:“当然是因为主人来到了无欢姑娘的身边,距离无欢姑娘近在咫尺,所以心情就好啦!”
“原来如此!”祈亮恍然大悟,“原来呢!我说咱们为什么偏偏要到长安来,宇文隽若是知道咱们还活着,肯定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其实,越是危险的地方,反倒越是安全。”高均墨说道,“我猜,宇文隽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相信我们已经死了。不过,宇文隽一定也想不到,咱们竟然会出现在长安城里,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咱们在长安,又能做些什么呢?”祈亮问。
祈勇说道:“反正在邺城咱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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