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江南竹林,最近的草香集,是白家的地盘。在敖家势力范围内,它也是白家唯一的地盘。它能完完整整的存在数年,只因白霜是敖家的七夫人。
多年来,敖福依然徘徊在上二品边缘,但在心性上,敖福几乎没有破绽。他不光没有任何嗜好,而且,连续伺候了敖家三代主子,让敖福看到了很多,也领悟了很多。如今,是第四代,敖福有点累了。
自从傲天成为家主,白霜就毫无顾忌的,住入了草香集的香阁。敖福当然知道白霜想做什么,但敖家只要还在,敖福就不打算干预,白霜为白家谋利的行为。然而,如今敖福再无法旁观了。
“彻底兼并敖家?他们妄想!”将一生耗费在敖家的敖福,对敖家有着很深的情感,这不是针对于人,而是单单针对于敖家。
在四周尽是翠竹的小路上,敖福嘴角凝结着一丝冷笑,他有信心,说服那个愚蠢的女人打消兼并的念头。他太了解白霜了,一个极度自私的女人,她能放弃已经在手的势力?她能放任她的儿子失势?没有白霜内应,白家凭什么兼并?
靠在翠竹上的人影,令敖福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凝视在,人影手中的黑色上。在翠绿的衬托下,黑色更黑,上面的字,更红,剑!
“黑帖!”敖福眼神一凝,沉声道。
在荒原诞生的黑帖,没人愿意看到,敖福也不例外。只是敖福不明白,黑帖怎么会找上自己?敖福没有问,没有杀手,会对活人说出应该保守的秘密。
王七的衣着很简单,简单的,就如同一个平常百姓。他靠在一株翠竹上,没动“接帖吧”
“接帖?”敖福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稚嫩、或者幼稚?敖福心中的警惕,差点被全然驱散。江湖传说的“黑帖”持有者?敖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我接!”敖福能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善良?面对敖福的王七,倒像是,恶狼眼中的羔羊。
越是接近王七,敖福就越是谨慎,活了近百年的他,即便面对一只蝼蚁,也会保持应有的警惕,他实在经历了太多。真力早已遍布全身,一片飘落的竹叶,距离敖福三寸,既被绞的粉碎。如此雄厚的真力,根本不是铁钎能够洞穿的。
缓步,当敖福指尖,碰到“黑帖”的一瞬。他的目光陡然凶狠,手掌猛然加速、延伸而上,王七好像被速度和凶狠震慑,竟没有一丝反应。敖福老朽的手,按在了王七心口,手印下的衣衫粉碎,鲜红的掌印如同由内透出“摧心”一种极为歹毒的掌劲。
在“摧心”掌劲的冲击下,王七的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咔嚓”背后的翠竹破裂,无数竹叶飘零而下。鲜血,在翠绿中是如此刺目。
好像竹叶遮挡了我的眼睛,敖福软软的倒在地面。在他眉心、小指粗细的血洞中,红、白交织的液体,流淌了一地。拔、刺,王七如何、何时,让铁钎经历了如此复杂的过程?
吞下了一粒葯丸,王七有点吃力的俯身,拾起地面的“黑帖。”轻轻的声音,是否还能传入敖福的耳中“我的心,长在右侧。”
笔意,还是巧合?王七捂住胸口,步下蹒跚的消失于小路尽头。迷离的眼神,似乎提示着他在回忆
那是一个很深的夜,一道极快的黑影,出现在绿洲边缘。王七手中刺出的铁钎,凝结,缓缓收回。这很反常,即便是敖厉来此,王七也不会主动停止刺出的动作。
“魁首让我去找敖福”王七没有回头,他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敖福!”黑影似乎皱了皱眉头,缓缓步出阴影的他,赫然是菜农般的钱多。这个不小心就会被人遗忘的人物,到底和王七有着什么关系?
“敖福活的太久了,在这老狐狸面前,你几乎没有机会,很可能会死。”
“死也要去。”
钱多布满褶皱的眉心,微一跳动,叹声道“好吧,敖福唯一的破绽,在‘摧心’掌劲后的瞬间力竭,只有一瞬。但那老狐狸会的太多,不一定会用‘摧心’掌劲。”
王七右侧的心脏一跳,他明白了钱多的意思。敖福只有出手,才会露出破绽,否则铁钎根本无法洞穿,敖福的护体真力。也只有“摧心”掌劲,才能让自己有次出手的机会。自己的心,在右侧。
钱多缓缓转身,走向树林“创造一种环境,让老狐狸产生杀的快感,他很喜欢用‘摧心’残杀弱小。”
树林前,钱多脚下一顿“好好感悟剑意,那些经脉中的剑气,只有转化为心中的剑意,你才能控制它。”
钱多刚刚融入黑暗,王七突然开口“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是我师傅。”
黑暗中的影子,微微一震,随之消失。
敖福死亡,没有人再能干扰白霜。白家,将成为益州最大的世家。可怜的女人,眼界太窄。在敖厉安排的路上,白霜不自知的,走向了深渊。
红叶谷,红叶飘零。
敖厉牵着马匹,走到谷口,看着石台边的太极“你知道我会来。”
口腔中的茶水,回荡着,咽下,平和的动作,掩饰不了太极眼中的悲凉,他看了一眼敖厉“冷枫死了,你走吧。”
“你知道,这不是我来的目的。你了解我父亲,告诉我。”
太极放下手中的茶杯,拍了拍粗糙的麻衣,走到敖厉面前“打赢我,你不想和我一战?”
“赢?”敖厉右手小指微颤,一个初生刚刚几天的意识,在敖厉手臂肌肉的陡然收缩下,老实了。
“不错,只要你赢了我。”
敖厉看着太极,缓缓道“你、我交手,只会有生、死,不存在输、赢。”
太极眉头一皱“你对力量无法控制?”
敖厉沉默,对于太极这种层次的武者,敖厉实在懒得解释,太极应该知道。
“是啊,存在控制,如何极端?”太极遗憾的叹息“既然你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血旗,依然深深的插在石壁一侧,敖厉指了指血旗“以前的承诺依然有效,你可以得到一次我的帮助。”
“我不需要帮助!”太极甩手向谷中走去。
敖厉双目一冷“人,总该为自己,留条后路。”
后路?太极心中的凄凉再次升起,也许,我该断绝自己的后路,为什么还留下?太极转身“我告诉你。”
敖厉静静的听着
“二十年前,你父亲可是江湖中有名的情圣。有七个女人,深深爱着他,其中,更是有六个为他生下了子女。”
敖厉能够听出,太极言语中的讽刺、羡慕、嫉妒,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然而,你父亲最爱的却是纳兰幽幽,也就是你的母亲。不过七个女人感情很好,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矛盾,你父亲很幸福。变故,出现在你母亲死后。敖无愧变了,他疯狂追求武学上的成就,冷落了爱他的人,而且心性越来越狠、越来越毒,做事不留余地,行事不择手段。”
“白霜,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以白、敖两家的利益为依托,进入了敖家。那些女人,不是你父亲的对手,无力、也无心阻止。她们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离开,她们不想让心中的完美,被一个疯狂追求武学力的疯子取代。”
太极言语一顿,冷冷的道“你父亲欠她们的。”
“看来,不是你欠冷枫,而是冷枫欠你”太极粗暴的,将敖厉话语打断“我的事不用你管。”
敖厉没有再去撩拨,太极的敏感神经“既然她们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一个女人,没有为你父亲留下子女,她很愧疚。她现在有了能力,她不忍心看着你父亲走向不归,所以她从地狱回来了,带走了你父亲,和她的要好姐妹。”太极的言语,慢慢悲切“没人拒绝,竟没有一个女人拒绝,她们为了敖无愧,宁可下地狱。”
“地狱?告诉我,地狱在哪?”
太极有些神经质的一笑“地狱,我怎么会知道地狱在哪?只有死人知道,要不你试试”
“试”字还在太极舌尖打转,他的手却已击向敖厉胸口,只有强大的真力,没有任何技巧,他是要逼迫敖厉出手。他知道,敖厉一旦出手,就无法停止,不死不休!
敖厉动了,脚步陡然后撤,真力在敖厉心口一寸外散尽。极速旋转,敖厉的右掌已然斩向太极脖颈,正如太极所料,极端杀戮,一旦开始,不死不休。
太极眼神缓缓平和,手掌看似缓慢的,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圆。敖厉的手掌,在破碎三个雾蒙蒙的圆环后,被卸于一侧。天下间,再没有比太极,更适合防御的武学了。
敖厉顺势而下的右手,带动着整个身体陡然甩起。头下脚上的敖厉,化掌为爪,抓在了太极腿部。太极武学,怎会存在如此破绽?经脉中的太极真力,将敖厉一抓之力全然化尽,就如同太极皮下,同样存在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圆。
极端杀戮,没有情绪,为杀而杀。
瞬间,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复杂。
太极真力,本质被动,但相对于极端杀戮来说,它的被动还不够极端。一丝丝太极真力,穿过敖厉手掌,透入了掌、臂间的肌肉。
肌肉纤维中的瞬间循环,一个个诡异的细小“圆环”从敖厉指尖透出。太极真力,讲究的是连续、规律,本质规律在碰撞中破碎。“咔嚓”太极的腿骨被敖厉捏碎,借着甩起的身形之力,敖厉脚尖,踏在了太极背心,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血雾,将空中的一片红叶,朦胧。
一段骨骼,刺出了太极的胸膛,在喷出一口血雾后,太极倒下。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也许,他不再想说。
“你是满足,还是懦弱?”敖厉喃喃的走出山谷。太极,让敖厉那可怕的借力,趋于极端。也让敖厉看到了,极端防守的可能,那会不会成为,极端杀戮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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