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迸瀛幻回台湾不到半个月，经过评估后，美国总公司要他留在台湾负责经营亚洲区的分公司。
    这并不在古瀛幻的人生规画当中，也和当初他所想象可以升任公司的总裁职位相差一大段距离，他不愿承认自己是有些失望的，但他的心仍感到遗憾。
    没多久，古瀛幻便以科技公司的亚太区负责人身分出现在媒体面前。
    当常晴朗在电视上看到他，还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次和古瀛幻相约吃饭时，她劈头就问：“你是不是很了不起的人？”
    迸瀛幻微挑一眉“你从哪里评断我很了不起？”
    “就是有很多人会去访问你，而记者念着你的名字时是用正经八百的语气。”
    “你有看过记者不正经的在播报吗？”
    “你不要挑我语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若你不想谈也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说完，常晴朗继续吃着面前的牛肉面。
    她并不会因为古瀛幻的身分而对他有不同的看法，这阵子见了他几次，发现他人其实还挺好的，就是话少了点，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在拚命说话，而他只是偶尔应上几句，她可以感觉到他心里有事，但不敢问出口，她宁愿伪装成神经大条的人也不想深入的去了解任何人。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平常不是也看惯了摄影机吗？”她是广告模特儿，见过的摄影机应该也不少吧。
    “是没什么好惊讶的，不过不会有人来访问我啊，也不会有人说我是台湾未婚女性的新猎物哈哈！”想到记者对古瀛幻所下的批注，常晴朗就忍不住想笑。
    “你要小心喔，现在应该有很多女人想撕碎你。”
    迸瀛幻长得又高又帅，学经历都是吓死人的高，再加上又是个年薪千万以上的外商公司高级主管，哪个女人会不哈这种男人啊！
    “还好你指甲不长。”古瀛幻看了眼她的手说“和你在一起我应该还算安全吧？”
    “我之前接了支护手霜的广告，所以你放心，我是不可能牺牲我的手去抓伤你的。”她的手可禁不起太严重的撞击。
    “那你在早餐店工作时呢？不用洗盘子啊？”
    “我会戴手套，晚上睡觉前我也会做一些手部的保养，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的身体是我的资产，谁知道我能做多久的模特儿，还有得做就得把自己的状况保持好。”
    她能接到广告已经算是幸运的，不知有多少女孩为了想当模特儿而被骗财骗色，虽然公司没把她当大将看待，可是一般小便告还是有机会让她出头，她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从事这行就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因为她比谁都了解没有钱的时候人有多卑微，而她一直不是个富有的人。
    “我不认为你适合走这行。”古瀛幻不喜欢模特儿这一行，因为他认为这行很混乱，且许多模特儿私生活并不怎么检点;这或许是他的偏见吧。
    “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适不适合就可以做出选择的，我也很想每天睡到自然醒，什么也不做，但我很清楚我不可能过那种生活。”常晴朗说完，便端起碗把剩下的汤呼噜呼噜的一饮而尽。
    迸瀛幻看着她的动作，真想叫她吃慢一点，他并不想和她吃完牛肉面就说再见，他从来不觉得寂寞，甚至是喜欢一个人独处的，可是回到台湾后他变得喜欢有人陪伴，尤其是晴朗这种不给压力的陪伴。
    “你吃得真快。”
    “因为我晚上还得打工，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
    “你怎么老是在打工？”
    “有钱赚啊，趁年轻多做点工作累积经验，我觉得这样很好。”
    她说得很实际，但古瀛幻有别的想法，她的收入应该足够她过日子，再来从她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名牌的踪影，除非她有其它的人生计划必须存够钱去支付，像是出国留学深造之类的。
    “你明天早上还会去早餐店工作吗？”
    “会。”她肯定的点头“除非我有其它的工作，否则我每天都会去的。”
    “别太辛苦了。”现在都晚上八点了，等下她要去打工，明天一早还要去卖早餐，这样怎么负荷得过来呢？
    “人活在这世界上本来就很辛苦，你不觉得吗？”
    迸瀛幻觉得常晴朗有些怪，但他说不出来是哪里怪，也许是她今晚跟他说的那句－－人活在这世界上本来就很辛苦。
    这不像是她会说的话，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开朗活泼，不管遇上什么事她总可以用幽默感带过，突然冒出这句话让他一时没有心理准备。
    直到王大海打电话给他，约他过几天到家里吃火锅，顺便提到了常晴朗，他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说－－
    “我也会约晴朗，不过我不知道她那天要不要打工。”
    “我最近有跟她碰面，她好像一直都在打工。”
    “是啊，她爸过世时留下上千万的债务，晴朗一个人扛了下来，现在她跟她妈妈住在我叔叔的房子里，她除了当模特儿之外的大部分时间全用在打工上，不过还好她挺乐观的，每次我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总是说她很好，她看起来虽然像个小妹妹，不过其实她很独立。”
    迸瀛幻听了有些心疼，他不认为晴朗真有那么能撑，但他只是晴朗的朋友，两人偶尔见面吃饭，但不曾谈得多深入，顶多就是像朋友一样的闲扯或是听她说笑而已，他根本不知道晴朗心里在想什么，更无从问起。
    几天后他在王大海家和常晴朗碰面，她还是保持一贯的甜美笑容，在大家面前表演她之前接的沙茶酱广告。
    “你又不会煮东西，怎么会有厂商看中你？”王大海不解的问道。他曾吃过晴朗念书时家政课做的饼干，那真是恐怖的经验，她做的东西就算给狗吃，狗都不想吃。
    “因为我们公司其它模特儿比较贵啊！”她说了个令人喷饭的答案。“我可是便宜又大碗，敬业又乐群。”
    “你们公司其它的模特儿真的只靠拍广告赚钱吗？之前不是有什么富商约吃饭的新闻？”
    常晴朗挥挥手“那都是传言，就算真的有也没人敢去，去了一次以后就完了，何必自断生路呢？”
    王大海松了口气“那我不用担心你会去那种饭局了。”
    “就是从来没人约我吃过那种饭局，我现在才会在这里吃火锅啊！”常晴朗装出哀怨的表情道，手里还不忘多添一点料。
    “晴朗，你吃这么多都怎么减肥的啊？”丽丽忍不住问出口。她比晴朗矮了一个头，体重却还比她重，看着晴朗大口大口的吃着高热量的火锅一点都不怕，她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晴朗一个人当三个人用，除了睡觉时间外，其它时间全用在打工上头，忙起来自然就瘦了。”王大海解释。
    “你没想过要换个稳定一点的工作吗？”古瀛幻突然问道。如果晴朗可以有个稳定的工作，也许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常晴朗耸耸肩“模特儿这行本来就不稳定，但是收入比较好，所以我主要还是接模特儿的工作，剩余时间再兼差打工。”
    扁靠一份工作是没办法让她还完债的，她努力工作也才还了一点，除非让她中乐透，否则她还上十年可能都还还不完。
    迸瀛幻大概了解她没说出口的苦衷，但他不相信真的没人找过她吃饭，她的长相很吸引人，怎么说都不应该会不红才对，或许真是时机未到吧，有时候红不红得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是强求不来的。
    结束火锅会后，古瀛幻和常晴朗一起离开王大海家。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了，如果她是搭车来的，那就一起搭出租车顺便送她一程。
    “骑机车，你呢？”
    “我搭出租车。”
    “我是很想跟你说我可以送你一程，但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我不敢想象你骑机车的样子。”常晴朗笑着说。
    她的话让古瀛幻下意识的想反对。“为什么不行？”
    “你不像是会骑机车的人，搞不好你连机车驾照都没有。”
    “我当然有。”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多争取一点时间和她在一起。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钥匙给我。”他伸出手向她讨钥匙。
    “我载你比较好吧？你可能已经忘了机车要怎么骑了。”常晴朗实在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从来没让女人载过。”他才不要窝囊的坐在后头咧！古瀛幻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车钥匙，要她带路。
    常晴朗带着他来到停机车的地方，古瀛幻看着那辆小绵羊一时间有点傻眼。
    “这么小一辆？”
    “嫌小？那要不要弄一辆卡车给你啊？”这车子是她代步用的，哪需要多大一辆啊。
    迸瀛幻只能硬着头皮把那辆看起来挺脆弱的机车从停车格里牵出来，弄了半天他连置物箱都打不开，常晴朗看不过去只好动手帮忙。
    “以前的机车要开置物箱是直接从后头开的。”他觉得有些丢脸，但又不得不解释。
    “现在小偷猖獗，所以机车都有防盗锁。”常晴朗解释着，拿出两顶安全帽“给你。”
    “一定得戴吗？”古瀛幻不记得当年他骑机车时有戴过这玩意。
    “当然，抓到要罚五百块耶！”她很坚持一定得戴上。
    迸瀛幻只好戴上那顶安全帽，结果带子根本系不上，常晴朗只得伸手帮他把带子给调整好，边忍住笑道：“你头还真大”
    “我的size本来就此较大。”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影射什么的意思，古瀛幻皱了下眉，但已经来不及了，常晴朗脸上憋着的笑已经有了扩大的迹象。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只好再加上一句。
    “我什么都没说。”她无辜的说。
    “你的表情很邪恶。”
    “哪有！我这叫天使脸孔。”
    “你该不会要我接一句魔鬼身材吧？”
    “魔鬼不魔鬼我自己知道就好。”她没再继续这话题，只担心他的技术“你确定你会骑吗？我载你比较好吧？”
    “我可以。”他尴尬的转动了两次车锁，总算找到了正确的开关，接着又按了启动钮，哪知车子只哼了两声就不动了。
    “没电了”常晴朗承认这不关他的事，她的机车是二手车，比较容易出状况。“而且这几天天气比较冷，天气一冷它就不太听话，我来踩好了。”
    她动手将车子架了起来，然后奋力的踩了两下，车子总算发出低沉的吼声。
    她再度把控制权交给他，同时不忘叮咛他“骑慢一点喔。”
    “我知道。”古瀛幻坐上车等着她上来，怎知等了半天她却没有上车。“上来啊！”“你要我坐哪里？”机车的位子本来就不大，加上古瀛幻这家伙实在很大只，手长脚长的他坐上去，座位就被他占走了一大半。
    迸瀛幻回头一看，果真没剩下多少空间，只好向前挪出了点位置给她。
    “还好我今天没有穿裙子。”常晴朗嘴巴碎碎念，坐上机车后双手环住他的腰。“我可是看在你很想玩的份上，才舍命陪君子的喔。”
    “很想玩什么？”古瀛幻一直要自己别注意那双环在腰间的小手，被她这么一抱，他心里感到痒痒的。
    “骑机车啊，你一定没什么机会骑这种小车，瞧你一脸感兴趣的模样，我才好心的借你骑，你可别把我的小黑给撞坏了。”
    “知道了。”他随意的应了声。
    什么小黑？真亏她有这兴致，竟然还帮这辆小绵羊取名字。
    他一转油门，机车跟着冲了出去，后头除了传来一声尖叫之外，放在他腰间的手也抱得更紧了。
    “就跟你说骑慢一点啊！”常晴朗在他耳边的吼叫声挺刺耳的，但古瀛幻脸上却出现恶作剧的笑容。
    “坐稳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