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威胁和逼迫到已经退无可退的云窦开,终于也豁出去地卯起来喊
“行!王爷想听,那小民就说实话人尽皆知瀑泪河的汹涌激烈,据说王妃落水时身中剧毒,再加上秋季的冰冷,王爷可知道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痛和折磨,没有一个正常人受得了”
“大男人落河都不见得能活下,更何况一个女子,这要真能苟全活下来,也很难四肢不断、身体不损的就算救起来,神智也该崩溃,王爷真要找,应该从街道上断腿、断胳臂的疯妇开始找,**或许”
“住口!”
瞬来的一掌,重重掴过云窦开,娇小的身躯摔出位上,撞上亭柱!
这重重的一掌,鲜血从她唇角进洒淌下,牙齿都像在摇一样,但更让她咬紧牙关,撑住冷汗直冒的是,肩上的伤口这下绝对裂开。
“低贱市井之气,再敢放肆,断肢、断腿的疯妇就是你的下场!”关长天危险的神态是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王爷,请您檄,江湖人毕竟粗率成性。”一旁的梁言纶走过去要扶起云窦开,却见她白著脸色,明显抗拒的避开。
“谢了,来到坏人的地方,我自己认了。”
非到不得已,她不想轻易让人发现肩上的伤,只是舌头痛到她几乎难以讲话,应该是那一巴掌让舌头撞到牙齿,撞破了皮,真痛。
拿袖子擦唇边的血,却是擦了一次又一次还在淌,她吸吸鼻子,痛得她想掉泪,不想承认这一掌打起她心中封存的回忆。
不行!不能在这种地方掉眼泪,掉给不珍惜她的恶人看,有什么用?回去掉给自家人看才有看头。
“云当家见过青邪老和方恶的死法,希望刀堂王不会是下一个让你亲睹,何谓断其五感的死法。”
“看来无辜二字从不在王爷的思考中。”
“本王只想知道答案,再不说出楚茵真正的下落,今夜只怕不只一个刀堂主,连峒武帮上下都会是陪葬品。”长眸透出骇人的眼神,警告道:“如果云当家认为一个懂玄学术法的五当家就可以扭转这一切,本王只能说:天真所带来的代价,将超乎你的想像。”
“难道平王爷想残虐的屠杀一个帮派,而不在乎朝廷闻问?”
“云当家可试试,本王办不办得到。”
迎视著他严寒的神态,她忽低笑起,挑衅道:“如果孟楚茵早知道这样的平王爷,该当避之唯恐不及吧!”
话才说完,便发现自己被凶狠的指掌扣住颈项,将她腾空钳举起,几乎要扼断她的颈骨与气息,岸边的刀疤子见状震惊又气得拚命挣扎!
“王爷以王妃的下落为重。”
梁言纶深恐主子在一个失控下杀了这关键的人物,据方才得到的消息,峒武帮内主要的人都不见了,只剩几个打扫整理的老仆人,可见幕后有高人早一步安排府中上下撤离。
“楚茵是本王之妃,她的名字,不是你这种草野贱民可直唤!”他狠目怒瞠残狞的面目,对她憎恶已极。“楚茵在哪说!”
云窦开咬牙不吭声,回以同样的狠瞪。
“看不出你云窦开有这样的硬骨!”狠甩开掌中的人,不理那瘫软在地的身躯,关长天坐回位上,冷然下命“言纶,命令上刑,断刀疤子五感!”
“慢著!”巍颤站起的云窦开,擦过唇边再次淌下的血渍。“我说,本当家就完整的告诉平王爷,你想知道的答案与一切。”
必长天和亭外的梁言纶凝神以对,因为眼前的云窦开不再轻佻、不再笑谑,甚至神色有些肃敛与一丝自我哀感的笑叹。
她站在石桌边,并不就坐,只是迳行拿起酒壶斟上一杯酒。
“先敬王爷你这段时间对峒武帮的照顾。”
见对方毫无理会之意,她也不在乎的自行饮下一杯酒。
随即再斟第二杯,继续朝眼前高傲孤冷的小平王道:“今夜月光如画,秋寒落叶萧萧,小人忽雅兴大发,有几句古词相赠。”
必长天不作声,只是冷睨著她的言行,也意外于此时的她,端敛的神色竟透出一股不同于往常的优雅气质。
云窦开拿著酒杯走到亭栏边,凝望月夜下平静的湖水,落叶纷飘,倒映湖上**,美丽的庭园秋夜,却是随时汹涌将起。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
背对的身形似拿著酒杯对月幽吟,声却有著不稳的悸动,令关长天警慎的眯起眼。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眼前的背影虽为一袭过大的衣袍所掩,但在皎浩清透中,衣袍下隐隐勾勒出一份纤雅,带著熟悉。
这个身形、这种感觉,心底像有某处被尘封的印象开始唤起,已至亭亭玉帘的楚茵,很喜欢在美丽的月色下,以茶代酒的吟著诗词,一杯又一杯的敬他。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倚著木栏杆前的人回头,手中的酒朝他一敬,夜风扬起了她蓄意扎得满头盖眼的乱发,月光下,一双清璨泪意浮现的双瞳。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已至哽然的声,随著双眼的泪缓缓淌落,一坠便如断线之珠纷坠。
“你”关长天愕然起身。
云窦开仰首一饮,举著空酒杯道:“平王爷,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峒武帮,也放过孟楚茵吧!”
当她手中的酒杯砸落地,同时从右手宽大的衣袖内扬抛而出的,是在夜空画出银白烁亮的百穗刀,绕上亭柱!
“慢著”
必长天冲身出手要拉住将跃出亭内的身形,却见到无数红**雨从她胸口拿出的小紫囊内飞散开,小小紫囊像藏有天地干坤,不停的飞撒出红花,瞬间,漫弥整座亭台,阻挡了外边与亭内关长天的视线。
“王爷!”
亭外梁言纶众人大惊,想冲进亭内,却在红花外围众人的身躯像僵定住般,难以举步。只听到云窦闻的声道
“临渊之水伏降天华,红花灿影,现玄坤之形”
红花流影益渐扩大,而至蔓延整座湖,众人皆分不清方向。
“楚茵你是楚茵吗?”
红花术影中,关长天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被不停进扬出,已成瀑水之流的花影给冲断阻隔!
眼前的云窦开颤著唇,像要说什么,却是鲜红的血丝再次淌下**,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早已入骨烙心。
“不准走不准你走”
灿影红花后的人影逐渐朦胧起,关长天撼动整座府宅的大喝声,迷离纷飞的幻境登时碎开般,眼前湖光水月一片清朗,岸边的武卫惊讶于长枪压制下的刀疤子竟然不见了。
“王爷!”
梁言纶和侍卫忙进亭内关切主子安危。
“云当家就是楚茵小姐!她的外貌易容吗?难怪那日在溪水边,见他盯著她没被乱发遮住的眼看时,她赶忙又拨乱额上的发,唯有那双眼是无法由易容改变的。没想到,短短四年,小姐不但会武,甚至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梁言纶至今还是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位柔弱纯真,几至弱质纤纤的少女,会是如今的云窦开。
“只是没想到小姐拥有能困住王爷的术法!王爷有武罡浩气,向来连兰若秋这等高明术者,都难以真正影响到主子,楚茵小姐短短四年有这样的能力,实难置信!”
“能困住本王的术法,世上只有一人,水上神殿内的前辈,也就是三百年来被轩朝唤作仙者的人。”想着云窦开紫囊中放出的术法,关长天沉声道。
“云窦开是仙者?可是,她不是楚茵小姐吗?”梁言纶震惊且不解“王妃若是仙者,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从小到现在陷于如此困境?”
“不,她背后的高人才是仙者前辈。”
“背后的高人王爷是指,峒武帮那位五当家?”这个答案同样令人错愕!
“通知兰少相,告诉他,本王有一件他绝对感兴趣的消息。”
仙者想从中阻挠他和楚茵吗?既然如此,就请兰若秋和仙者来场靶人的师徒会吧!
“你活著这不是梦,你真的还活著楚茵。”直到此时,关长天才能定下心,感觉这确定的事实。
“王爷!”梁言纶见他整个人双臂撑到石桌上,面庞的神色是再也掩盖不住的震荡与激昂。
四年前当夜,关长天赶至瀑泪河,属下几乎不及反应,他已冲身跃下急瀑的江河,疯狂寻捞江河,肉身之躯终究敌不过天然汹浩的江水,力竭犹不愿上岸,几乎要被江水淹没,及时被几个武卫统领们身缚粗绳跃进江中,将他硬架上岸。
从来不轻易显露心情的主子,那是梁言纶唯一见过他最为失控的一夜。
“言纶,你猜如今的她,会是怎生的模样?”关长天忽问。
“从以前焰枫郡主总是赞美小姐灵秀脱俗,言纶相信此刻的小姐定然更加美丽。”
“是呀!”回想当年,关长天绽出难得的笑容。“四年了,当年的她,还有著几分未脱稚气的模样;如今的她,虽是隐于人皮面具之下,定然更加成熟不同了。”
每年看着她的成长,亲自教导著她一切事情,初时她还喜欢坐在他膝怀上读书、写字,十四岁后,她自觉长大而不愿这么做,见他不悦后,才又乖乖的坐回他怀中。
“我想见她,无时无刻,但是如今的她却不想见我,楚茵避著本王!”
“王爷”梁言纶无奈道:“当年的事,我想小姐难免有所误会。”
“楚茵只能在我怀中,她是本王的人,不准她离开本王身边。”
必长天沈闭上眼,随即缓缓睁开,在死寂了四年的瞳中,炯燃起的是坚定烈芒。
“封锁汴赞城,围住峒武帮,将汴赞城六当家云窦开常去的地方,每一寸都搜将人找出来把王妃带到本王身边”他暴然大叱的下令。
这一夜,汴赞城风声鹤唳,整个官家势力几乎倾巢而出。
城内官兵、武卫、铁骑四处寻找峒武帮六当家云窦开,峒武帮内外更是重重官兵,层层叠叠、滴水不漏,吓得众人无不以为峒武帮出大事了,要被朝廷抄帮了。
当夜,翠丰园内昏暗的厨房一角,竹笼内是小狈的呜唤声,连续一晚直到累了才瑟缩的蜷伏在地上,不一会儿竖起耳朵,感觉到熟悉的声息靠近,一道亮光从虚空中透出,淡淡的红影如**纷落,一道倩影走出,竹笼被掀起,它马上站起的摇著尾巴。
“小香肉,跟我走吧!”来人抱起它,嫣柔的面颊厮磨著它。“乖,你以为我不来接你了吗?”
小香肉舔著那张和平时不一样,气息却一样的清丽面容,那双灵秀的眉目看来忧伤,面色也甚为苍白。
“事情到了这地步,再留在峒武帮,会为大当家和二当家招来祸端。”将刀疤子送到峒武帮众人的暂安之地后,她知道自己得离开汴赞城。“在弦姊出了渺虚禅庐前,我们只能流浪了。”
峒武帮接下来有大当家和二当家回来主事,她可以不用担心。
“原本如果没让他给抓到身分,就可以撑到老大、老二回来,以他们的能力和手腕,可应付这样的局面,直到弦姊出渺虚禅庐再说;现在身分揭露,只要我在帮中,对大家都会是为难。”
大哥、二哥绝不会交出她,但是这样下去,关长天回应的手段绝对可怕,唯有让关长天确定她不在城内,灾难才会慢慢远离汴赞城。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我的能力有限了。”
要使用弦姊所寄的术法,得流失很多的力气,以她目前带伤的身体,一旦使用,内伤痊愈更为缓慢,所以非得必要,弦姊不希望她使用。
“乖,这里不能久待,否则被他发现了,再也走不了。”
轻拍著想跳下手臂的狗儿,她轻哄,随即转身消失红花错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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