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呃,家乡咧!小平王真的这么可怕?”刀疤子听完云窦开的惊险历程,大拍桌的感到不可置信。
“干什么我说过的事,大家都要再问一下真的、假的,真是他奶奶家的外婆。”见到一旁玉鹃儿监督的神色,她硬生生把要脱口的粗话转了一圈。“我又不是专讲废话,当然都是真的。”
醉八采内,就见云窦开和刀疤子坐在熟位上,各自倒酒豪迈对饮,口沫横飞的说著这几天的大事,愈说兴头愈热,从小平王路冲、犯煞,直到翠丰园的遇险,无一不被她加油添醋的说。
玉鹃儿站在一旁,双眼锐利的看到主子时而曲膝”而盘腿的坐相时,就拿出细炭条和随身带的竹片,要在上头画上一笔时,随见主子朝她笑咪咪的眼露谄媚,端正坐好。
“小当家,试试独门汤盅,今日我周掌柜招待。”周掌柜忽亲自端上热呼呼的汤盅。“这盅汤喝下去,保证小当家不但气色好,连喝个七天,连肌肤都白嫩起来,每天过午这日头一定照得你气血通畅面色红,汤里可有我老头独家私传的配方,滋补呢!”
“真的、假的?”云窦开掀开汤盅,扑鼻葯膳的鸡汤香,在这转寒的季节,令人食指大动。
“保证连喝七天之后,不但肤白嫩肌,面色铁定飘上两朵红云,绝对迷人。”
周掌柜以几十年老店的商誉拍胸。“这七天,我周掌柜招待,命人每天送上一盅给小当家。”
“这么好,没条件?”
“当然是希望小当家见效的话,替老头我多宣传宣传。”云窦开这模样真用出效果,绝对是最佳的推广,再加上她成天在汴赞城内的大街小巷四处游走,简直就是活招牌。
“为了生意,还真辛苦掌柜你了。”
“这醉八采在巷子里,当然得有点独门招牌菜来吸引客人。”
“阿开,我也有好东西。”刀疤子也不输人的,马上贡献出一瓶小玩意儿。
“这也是喝的?”她接过一个造型不差的红色小瓷瓶。
“擦的,听说擦了肌肤会水嫩到吹弹可破,对你这样的粗黑厚皮绝对有效。”
“这么神奇!”敢说她粗黑厚皮,直接一拳打黑刀疤子一边眼,云窦开才接过。“从哪来的?”
“他**家乡咧!唐胖子暂时还不了钱,拿这东西和我抵。”刀疤子捂著眼道。
“是不是真的这么有用呀?唐胖子卖起东西,比我还会吹。”
“那还用说,可真是他他爹娘用过的好呀!”话顿了顿,刀疤子用力强调。
“真的?假的?他爹娘用了也说好?”
“绝对是他他叔伯的好!”“真他表哥、表妹的,好成这样,不用看看还真对不起自己。”
“我说小鹃儿,他们两个干嘛讲话都喜欢搬亲戚出来?”周掌柜不解的问身旁的玉鹃儿。
“还不是五当家受不了小当家也开始跟著刀疤子那群属下满口市井粗话,谁再习惯性出口,谁就好看!”她负责监督、记录。“小当家就想了个讲话方式,谁要忍不住想冲口说出粗话时,就搬个称呼抵一抵、抬个亲戚绕一绕,说是要让话听起来没那么粗。”
“不错吧?经过我的训练,大家气质、程度都高了不少。”云窦开得意洋洋。
“是吗?”周掌柜双手探进衣袖里,环著胸没多说,他怎么觉得话听来像另一种层次的低俗。
“哇哇这太不得了了,我怕出事呀!”云窦开看看汤盅,又看看手上的红瓶子,忽然惊呼连连。
“能出什么事?”在旁的三人不解问。
“一个肤白嫩肌脸上飘著两朵红云,再加上水嫩到吹弹可破,我怕到时太美了,让全城的男子无论年老、年少为我著迷,多影响我和汴赞城大街小巷间各个姊妹们的感情。”
人太美也是罪过的,尤其她和各个街巷的伯母、婶婶、年轻少妇们都有不错的交情。
一旁三人全愕睁著双眼,看她发出未来极可能成为绝世美人的叹息,眉眼不禁呈现抽搐。
“三八什么呀?阿开,漂亮这事一辈子轮不到你身上,依你这德行,神仙来都救不了!”刀疤子大掌拍击她,自认安慰的要她安心使用。
杀气和锐气同时锁定刀疤子时,寒气已著乱拳重力袭来!
“小当家,你要打包的肥卤牛肉和大胖包子好了,哟刀堂主,这醉八采风水没这么差吧?怎么用个饭,就挂这么多彩?”将油纸包好的食物送到桌上的小二,看到刀疤子青紫交加的五宫,不禁吓一大跳。
“就有人不讲点找死的话,胃口不开。”云窦开享用著补汤凉凉道。
“去去去,做你的事。”周掌柜赶忙拉著店小二闪人。
这刀疤子再这么粗犷不懂女孩子心思的德行下去,别说一般姑娘瞧不上,连小当家这粗刺性都不会理他。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走出店外,午后的秋风夹著巷内阴凉,吹得玉鹃儿忍不住瑟缩,赶忙将带著的披风给主子系上。
“五当家吩咐,要主子从今天起留意伤痛病厄,你的运势将随著天寒而转,再一个多月就是立冬,还是穿暖些,省得倒楣之余又生病。”
“这么感人的关心我,干嘛不直接帮我就算了?每次老这么神秘的把话和事讲得充满玄机。”
“天机嘛!哪能事事都说破,招来更大的灾难怎么办?”
“喂,你主子是谁呀?搞清楚好不好!吧嘛我身边的属下,各个信仰的都是弦姊那一套。”云窦开受不了喊。
“五当家虽然深居简出,可拥有玄学、卜算的奇能,每年开春都要靠她推断帮中运势,好趋吉避凶,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很尊敬她的论断,她年初就断言主子任意过头、福祸自惹,多准呀。”
“这倒是,阿开从年初开始,老爱照自己的意思来,结果衰事不断。”
“够了,不要把只是碰巧的事讲得这么迷信。”抛给这两人各一个白眼。“不就是玄学、卜算,我也会呀!就没人问过我。”
“主子会吗?”从没看主子发展过这方面的天赋,只看到她吃喝酒肉和算钱绝不假他人之手。
“之前和大当家他们去围捕马贼的平安符,就我自己用的。”她扬鼻道。
“难怪就只有你一个人受伤,其他人都没事。其他人都听五当家的话,出发前对祭天炉参香上茶,就阿开一人不参加,原来自己搞了一个小的。阿开呀!下回先告诉我,我愿意陪你一起受伤。”刀疤子情义相挺。
在主子杀气的拳挥过去之前,玉鹃儿先开口道:“该去各个铺子收租了,这一路还要多多麻烦刀堂主了。”
峒武帮在汴赞城有不少产业,一季收一次租。
“放心吧!有我刀疤子随行,汴赞城可是峒武帮的地盘,各个地方都有我刀疤子的手下兄弟,谁敢在这动你们一下,安心吧!”刀疤子拍胸的走在前头,骄傲开路。
“把他打成猪头,走在街市上,实在有辱峒武帮门面。”玉鹃儿拉著主子道。
“说得也是,要揍这家伙,多的是机会。”她扳扳拳头,在刀疤子身后做势给个几拳。
三人步出小巷,走进大街时,熙攘的人潮中,云窦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鹃儿,让刀疤子保护你到各个铺子收租,下个月就要开始准备过冬的各项物品,我想走一趟东门葯材商,打点一下帮中的各项葯材。”
“这事五当家不是交代朱秋带人去办了?”
“朱秋是去外边城镇采购一些独特葯材,我去看看平时常用的,记得今天东门葯材商进来好些新葯材。”
“也好。”玉鹃儿要离开之前不忘叮嘱“五当家还特别交代,你这段时间容易因好奇而招事,一个不好,会玩掉自己,小平王和小皇子的事还没解决呢!小当家千万谨慎些。”
“行啦、行啦!我知道。哪这么罗唆?”
挥挥手,她打发掉玉鹃儿,双方各自分道离行,云窦开眼瞳溜了溜,马上闪身入窄巷,几个拐弯后,再从另一条小巷钻回方才的街道,四处探看。
“不可能走这么快吧!”她边走边搜寻,没看到目标中的人。
“云当家。”一个温和平稳的声在她身后响起。“跟踪是你的喜好,或者这是一场巧遇呢?”
“哈、哈、哈”她慢慢转身,挤出僵硬的笑,面对一派斯文,却绝对没人敢小觑的平王府总管梁言纶。只是好奇加一点点不小心,现在再加一点不知死活了。
看着小河载著燃烧的纸风车与纸扎的小船画楼,随著风势朝东方而去,凝视著这些的人,神态幽幽。
站在身旁的云窦开看着,想开口,又见对方像融在一股追思的宁静中,只好又抿了抿唇咽回去。
默默的站一会儿,看看天上白云,瞧瞧脚边爬过去的小蚂蚁,再定眼在前方的潺潺水流,嗯,她的气质好像提升不少。
“以云当家在汴赞城内为人盛传的性格,要你如此沉默,只怕很难受吧?”
“汴赞城内传的性格?是指我义气、喜欢打抱不平,仗义直言吗?”
“聒噪、热爱炫耀大侠德行,专挑弱角小瘪三层露侠义。”
“他爷爷家的娘”硬生生将粗话绕一口,云窦开牙关磨了磨。“真他太上老祖前的香炉,让我知道是谁讲的,铁定早晚三支香问候一顿。”
“但是,这样的性格却深受汴赞城内的商家们喜爱,所以云当家在汴赞城内是相当风云的人物。”
“哈哈哈这个人真是太够意思了,只是蒙各位乡亲们的爱戴啦!”她拍著脑门,爽朗挥挥手,一副不好意思的大笑。
对方也朝她绽出和气微笑,接著再继续无言的看着小河上,已焚烧化尽的灰屑,溪水在阳光下粼粼映辉,久久又是无语。
真他天地日月的无聊!云窦开动了动僵直的身躯内心暗啐著,又不好意思说想先走人。
京城来的人她果然不能了解,意境都好高呀!专门喜欢搞高境界的禅静,看弦姊就知道了,光凝视著烛火就半天不说话,欣赏个月色星辰就像定住一样,她经常陪著就睡倒一旁。
拜托,看个烛火和星辰日月,肚子就饱啰?哪那么多纤细的心思呀!
“哈啾!”林木深处拂来寒凉的瑟缩,一个喷嚏之后,她擤擤鼻子。
说真的,深秋站在林边的河旁,真不是个聪明的事,多容易受寒呀!
“云当家。”
唉。跪谢老天爷,终于又开口了。
“这条河水是朝京城而去。”
“是呀!”
汴赞城的风车和纸扎小船画楼颇出名。
是呀!
“小当家心中可清楚,这些东西是化给谁?”
“我忽然感觉到,今天这场相遇”是中了算计吧!
始终看着溪流的梁言纶,忽转身面对她。
“小当家果真如王爷所猜,心思、反应之敏捷,不同于外表给人的想法。”
“难得那个棺材王爷咳,是观其面庞就知道才智不凡、财力和权力都雄厚的平王爷,会对小人这等下民有想法,真是抬爱呀!”被丧字脸王爷赞美,往往是倒楣的开始,唉!和喜欢搞境界的人讲话,真辛苦呀!
平王府的梁言纶形同关长天的影子,得罪不起,她得谨慎再谨慎。
“据我所知,除了二当家外,峒武帮其他当家全是上一任老帮主的义子们,五当家是四年前到峒武帮,云当家则是三年前,对吗?”
“只怕窦开悟力不高,还请梁总管明示。”
“以平王府的权势,既有绣缎线索,又何须委由峒武帮?既委由峒武帮,照理找绣坊主人、布商,甚至是制染独特绣线的染坊都该是峒武帮的责任,却为何由平王府亲自进行,还要身为峒武帮接这件交易,云当家内心可清楚?”
“耶可否说得再明白一点?”呵呵,装傻、装傻。
“相信峒武帮已知道,汴赞城内外皆被监守,一切只待一个答案。”
“梁总管说的答案指的是平王妃吧!”
必长天下令三十六名铁骑守在城外,城内除了地方府衙听从指示外,属于他身边的人马则易装成寻常百姓模样,分置在城中各个角落,其中几名侍卫队的领头严密监视著峒武帮,基本上这些,她一律装作没看到。
“其实说真的,平王妃毕竟死呃,生死不明四年了,真找不到,就是铲了峒武帮泄恨,人也不会活过来,不如”
“云当家。”梁言纶打断她,面容依然带笑,迎视的眼神却十分犀锐。“王爷既能掌握到绣缎出自汴赞城,会不知道绣缎究竟出自汴赞城的哪吗?”
云窦开挤在脸上的笑定住,瞠著双眼,连瞳眸都像定住了,只见对方在看清她没被满头乱发遮住的眼时,似略蹙起眉,她随即拨拨乱发,将两边的唇角扯咧得更开。
“这、这真是太好了,既然知道地方,就可以快一点找人了。”装没事、装没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云当家可知,这四年来,每至秋季,瀑泪河就像条火焰之河?”
“每到秋季瀑泪河就著火呀!什么鬼河呀!”
“满河满布金银纸帛,还有从各地网罗而来的稀奇玩意儿,所燃化的焰火自然可观。”
“原来是化给亡者的!”她拍著胸,内心暗啐,干嘛呀?讲得这么诡异吓她。
“小当家喜欢这些精制的纸扎物吗?”梁言纶看着河旁还有一些未化完的美丽纸扎。
“这么充满深度的话,能不能不回答?”多吓人,至少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是不太会需要享用这些纸扎物。
“云当家可知道汴赞城内的绣坊、布商与染坊虽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但是另一方绣缎送至湄城的七里阁,事情已有了眉目?”
另一方绣缎?云窦开瞳子一颤。七里阁!
“小当家的神色不对呀!”梁言纶眉目精炯的打量。
“只、只是讶异还另有一面绣缎,而且七里阁位在东方的湄城,和西边的汴赞城是各据一方呀!”
七里阁是东方湄城最出名的手艺商业世家,门下有绣坊、**独门绣线的染坊、甚至昂贵布疋,与专门镶嵌在衣物与绣缎上的各种华贵精致饰物,也由于经营的物品都属于独特高贵的商品,一般百姓少有人购买得起,因此往来者大多为豪门权贵或者江湖大派。
“七里阁的老板对这块绣缎与购买者记忆深刻,还说绣缎共有三面,分开也可单独成图,若合则为一幅百花争妍图,王爷得其二面,第三面相信就在绣缎主人的手中。”
当初真不该和七里阁老板太多废话!
心中飘过暗恼,面皮依然绽出认真聆听的陪笑。
“哇绣个东西还可以乱拼乱合的,这个绣缎的主人真有闲、情呀!”不知和谁生气似的,她咬牙!
“三天后,七里阁的老板将亲自到汴赞城,检视二面并起的绣缎,真是他记忆中的商品后,才愿意道出购买者的来历。”
“三天后?从湄城到这儿,少说也得二十来天,怎么”
见到梁言纶深沉的笑容,她了解了,看来从平王府得到绣缎开始,就怀疑东西出自七里阁,将其中一面送往七里阁,汴赞城的追查是求不遗漏。
“我说过,王爷既能掌握到绣缎出自汴赞城,会不知道出自汴赞城的哪吗?这一次为找到失踪的王妃下落,王爷不惜一切代价,希望接下来,铁骑队、平王府的侍卫和衙门,层层封锁的对象不会是峒武帮!”
云窦开怔了怔,随即哈哈挥手大笑。
“梁总管这个玩笑开大了,怎么会变成和峒武帮有关系呢!”她一副别这么玩的挥手。“依梁总管言下之意,似乎认定绣缎与峒武帮有关系,就算如此,只能说绣缎曾在峒武帮出现过,就这样将目标锁定峒武帮,难不成梁总管认为生死不明的平王妃在峒武帮!”
“云当家认为呢?”梁言纶依然不温不火的笑问。
“这怎么可能呢!”云窦开再次哈哈大笑。“若照梁总管所言,真这么怀疑,以平王爷的权势,直接入帮搜索一切不就明了!”
“云当家又怎么知道,王爷不会这么做呢!”看着她有些僵凝的笑意,梁言纶敛眸一笑道:“但是在未确定王妃真正的生死下落前,王爷不会轻举妄动。”
看着对方告辞走远的身形,云窦开心中只有:已经找到七里阁,这下事情真的大了。
月下一道深色衣物的身形来到翠丰园,俐落的身形小心避过森严的守卫,来到富丽典雅的书房内,偌大成排的书架,还有墙上名家真迹与各类古玩。
来人看着四周环境,目光一一搜看矮柜与木架上层层的书格,始终没看到自己的目标,随即望向桌案,一个精细雅致的小木盒吸引了目光。
打开小木盒,将木盒内的浅绿绣缎摊展于手,见到绣缎上的双蝶戏花,金丝绣出的第二对双翼,月光下还隐透淡金浅辉。
思绪忍不住回到那令她想永远禁锢起的回忆中,曾经她绘出第一幅蝶花草图
“为何这么喜欢为它们多绣一对翅膀?看着草图上,以墨色的深浅勾绘出了蝶翼的不同。”
“万一它们分开了,多一对翅膀就多一分找到对方的力量,毕竟分开的感觉很难受。”她仰看着站在身后的人,笑说:“彩蝶双翼如双心相映。”
“彩蝶双翼如双心相映。”
向来冷硬淡漠几乎不带表情的面庞,在凝视她时,虽是柔情浅漾,却总有著一层淡淡她不解的疏离。
“你不喜欢吗?”
“你喜欢”他的拇指轻抚著她绽放的笑靥,随即热息来到她**上低喃。
“本王就喜欢。”
他更爱轻咬著她的**逗弄,看着她满颊嫣红。
月光下的眸瞳轻颤,随即闭上眸,深深吸口气后,再睁开的瞳转冷,伸手就要毁了这方绣缎
“满屋的金银珠宝没兴趣,却对一方绣缎有兴趣,阁下的来意真令本王好奇。”
屋内深处忽响起的声令来人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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